虽然米糕老了些,而且估计将糖错放成了盐,可是却甜到了他心底里去了。
万三金忙帮他拍背顺着气,恼笑娇嗔道,“小心点,你不嫌我做难吃就好了。不需要那么急的。”走到桌案前顺手拿起他刚刚一直在看的账本,“这些东西你不是习以为常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
奇怪,她怎么知道他习以为常?
万三金忽然拧眉,心里咯噔一声,好生不舒服。她垂下眼眸,轻道,“李危说过你不爱处理这些东西,你又何必为难自己?还是我来吧。”
叶闻人心中一动,忽而抓着账本不给她。
万三金微讶,掩唇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唇角上扬成弦月,眉眼也是弯弯,蕴着春水。
他痴痴的看着,眼里带着宠溺。
以前的她,总是凝着眉,眉梢淡愁向来不曾稍减。就算是笑,也笑的不曾如此开怀。也许,忘了也好。
他软声道,“你教我好不好?我天资聪颖,学东西最快不过。等学会了,你就不需要如此辛苦。我是一家之主,是不是?”
“……好。”
她走上前去,这才发现书桌前只有一张木椅,环视四周,却发现除了粗重的红木椅子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座椅,不觉有些为难蹙眉。
“这张座椅足够大到我们两个人合坐了,不知公主是否介意?”他端着无比沉稳的态度问道,眸里光芒却是灼灼。
她失笑,“你现在好像个猎人,而我就是你的猎物。”
他贼笑,“既然如此,不知猎物可否乖乖跳下我这个猎人设下的渔网呢?”
他让出一半座位,然后伸手与她。
她忽然一怔,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些若有若无的画面来。画面闪的太快,来不及捕捉到那人相貌便已消失不现。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在画舫上救过我?”
叶闻人浑身一震,眸里掩不住欢喜之意,“你记得?”
她摇头,“不甚清楚了。”有些遗憾,“可惜了,如果记得该多好。”
他主动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使力,她也温顺的坐了下来。心中忍不住又是欢喜无限,柔声道,“不用着急,过去就是过去了,记不得也没有什么关系,要将现在记牢才是当下最为重要的,你说可是?”
“嗯。”在他坦然的情意之下,她耳垂微红,“还是看账本吧。唉呀,你。”捂住被偷袭的右颊,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你专心点,这些账本杂乱无章,项目繁多,不是那么简单就学会的。”
“好好好,你说,你说。”
失去记忆后的她,少了昔日世事磨折的苦痛之色,也少了几分矜持的端庄神色,更少了戒备防范之心,撇开前尘往事,她倒是多了许多柔软温顺之色。
也许,如果没有父母离世没有那些穿来穿去的荒谬事情,到如今,她便应该是这般温柔和善的个性。现在的她,该是她最本初的性情。
偏偏这最本初的性情,总是让他呵怜不已,也是忍不住鼻酸啊。
他该让她就此保持最本初的性情下去的。
可是,失了过往,连带的她的骄傲她的潇洒她的果断也不再复见,他又如何忍心见她眼中偶尔一闪而逝的落寞失意。
叶闻人深深凝视她娇美容颜,内心一时纠葛难定,无法决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温馨而静谧。
万三金察觉到他的失神,娇嗔的轻拍了他一记,“专心点。”
他笑了,“今儿皇后寿辰,卓玛雅已经在外面等了你好久,再等下去,我恐怕你今天就来不及回来了。”
“呀,我忘了。”
万三金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顾不得旁的匆忙提裙跑了出去。快到门口时,她忽然记起一事来,忙转头嘱咐道,“你今日最好不要出府,就算要出去也要李危陪着你去。”
他挑眉,“怎么了?”
她笑了笑,“总之你在府里待着就是了,等我回来我会告诉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的。”话一说完,便奔了出去。
外面软轿早已准备妥当,轿杆垂放在地,轿帘半掀。她急急上轿,轿子起身,方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忽地,她眉头一拧,眼眸垂落往下淡瞟一眼。她神色不动,丝毫不见任何惧怕之意。
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正抵住她的咽喉之处。
“你胆子好大。”
身后传来讶异的低呼,万三金眉头微蹙,转而看向那个堂而皇之走进来的绝美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未轻寒,你怎么又来了?”
她第一眼清醒时,便见着眼前他,而且是那般熟稔。
在他面前,她似乎也能释放出所有的不悦。
未轻寒扫了她一眼,忽而缓缓闭上眼却是不理会她了。这个女人,居然忘了干干净净的,可居然还忘不掉叶闻人,真的让他,想不认输都不成。
不过,他是自爱他的,与她无关。
一回头,却见她在发呆,忍不住皱眉,“你怎么了?”
万三金一怔回神,“没事,只是忘了很多往事。”她望向窗外,视线却不知道该落向何处,笑了,“我的人生里已经有太多的空白,而且这些空白还在不停的扩大,我怕有一天,连我是谁我都不知道了。”
这笑容好、好无助,好像他以前他捉到的那只小狐狸……未轻寒心顿时跳的噗通噗通,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他轻道:“如果真的记不起来了,就别想了,你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就是了。”
“你又不是我,你不懂的。”
未轻寒迟疑了片刻:“我懂。”
“你懂?”
“我以前也曾经失去记忆过,不过,后来好了。”
万三金叹息:“真好。”
若是她也能记起那些岁月,可是多好?
※
“三金,起身。来人,赐座。”
王座之上,皇帝欢喜的看向堂下最钟爱也是最愧疚不过的养女,他不过四十左右,可脸上已现苍老之态,就算的浑身奢华也掩不住他眉宇间病弱之气。
万三金垂着头,一动不动。
“三金,三金,你怎么了?”
身边婢女忙将她扶站了起来,暗暗低道,“公主,皇帝在看你呢。”
万三金回神,朝着皇帝歉疚一笑,“陛下不用担心,臣妹想来昨夜没有睡好,有些晃神了,礼数不周之处还请皇帝恕罪才是。”
“三金,何必拘礼。”皇帝仔细端详,忽的脸色变了,“这帮奴才是怎么服侍的,你的脸色愈来愈差了。三金,宫内御医与药材都是上好的,你搬进宫里来孤王才能放心。”
“陛下何必执意让臣妹搬入宫中呢?”万三金欠身浅笑,“臣妹身体很好,自认已经与皇帝解释清楚,后宫不适合臣妹的。况且……”想起临江王所说的话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她略微犹豫了下,“况且川水空气新鲜,对臣妹的身体也有好处。”
皇帝脸色一沉,“三金,你少在那边掩饰,你那个不中用的夫婿是不是找上门来了?哼,当年如果不是你执意不肯,就算世人说孤王欺人孤王也不会皱下眉头。你如果愿意,现在我就可以将他赶出去。”
万三金失笑,声音顿时软了下来,柔声道,“陛下,闻人既然是我的夫婿,好不容易我们团圆,你这般说岂不是坏人姻缘。我自始自终都认为他打开我失去记忆的一把锁,我的过去和他肯定有许多关联。”
他说的那个故事,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神,总是让她迷雾笼罩的心忍不住发着酸发着痛。
皇帝一怔,想起一些往事来,顿时神色尴尬的撇开脸。他语焉不详的叹了口气,“若不是那个大逆不道的臣子谋反,或许,你的记忆也不会消失。太子妃跟孤都说了,你甚至为了跟他反面,连孩子都不要了。”
万三金忽的一阵恍惚,“……陛下,如果时间重来,我还应该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陛下,你何必在意。”
“好好好,皇后在乾移宫已经备下了午膳,孤王还有奏章要批阅,你先过去吧。”
“是。”她温婉而笑,才准备举步离开,视线淡扫之下忽的落到皇帝身后那两个侍婢身上,蹙眉道,“陛下,红袖、添香两人怎么没有随侍左右?”
他一愣,转身这才发现贴身侍婢换了旁人,“怎么回事?”
两女立刻跪了下来,其中一人垂首回答,“今日皇后寿辰,所以去祠堂礼佛以祈祷上苍庇佑王朝,特让红袖、添香随她一起,好替皇帝添些佛祖庇佑之气。所以特派奴婢们来服侍皇帝。”
“礼佛?皇后没有与孤王提过啊。罢了,你们起身罢。”
万三金又看了那两婢女一眼,心中微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既然如此,三金就先行告退了。”
她转身离开。
厚实的狐毛小氅下,青色的长裙摇曳生姿,整个人恍若一朵青莲绽放。整个人愈发显的瘦弱了。
凝望她的背影,皇帝放心的笑了。
忘了也好,至少她可以笑的开心些。
他从来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三金已经为这个国家牺牲良多,他又如何忍心让她余生痛苦难耐。
只是万万没料到那个令三金痛苦的根源还能活着回来……
皇帝自以为是的大恨,重重拍了一记桌子,眼中杀气突现。
※
“啊喷,啊喷!”
李危单手抱着剑倚在桌案之上,不屑的看了过去,“怎么?昨夜纵欲过度?话说,她几句话一说你便缴械投降,你未免也太过痴傻了些。”
叶闻人翻了个白眼给他,“怕是有人在算计我才是。我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为了过往而舍弃不可知的未来,那是傻子所为。”放下手中账本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四下环视,只觉得奇怪,“轻风到现在不回来,莫不是又迷路了不成?”
“旁人算计你?你不算计旁人已经是阿弥陀佛,若是算计你还得防着你将计就计,傻了这人才是。”李危摆明不理他,很不客气的吐槽过去。半晌,才忽然想起来,“我来的时间见着未轻寒偷偷钻进一顶轿子去了。”
他有些疑惑,“轿子?”
“后来你家公主坐了进去了。我看未轻寒那小子占有欲极强,难保不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反正她现在也记不得了。”说到最后,已然恶意十足了。
“……”
“叶闻人,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再拿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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