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黑白,叶珺就是叫你毁了的!——”
“之明,之明你不要生气,之明——医生,医生——”沈惠在里面大叫。
叶璞急忙推门而入,叶之明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脸色蜡黄。随后而来的医生和护士,一阵紧张的忙乱之后,叶之明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转动着眼珠,掠过每一个站在病房里的人。当他终于看到叶璞的时候,两行浑浊的泪竟然沿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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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叶之明的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
叶璞低下身体,轻握住他的手,那只手是无力的,瘦骨嶙峋的,似乎没有了任何抓握的力量了。他的鼻中有些酸涩,把耳朵凑在叶之明的唇边。
“帮帮——我吧!”叶之明极其费力的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好,我会尽力!”叶璞点头,再一次握了一下爸爸的手。
在欧洲的许多年,他忙于工作很少想起家里的事情,偶尔静下来的时候,叶之明于他也是一个模糊的能轻易略过去的影子。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其实不是的,血脉亲情早已烙在身体的每一处的纹理中,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动于衷。当这个孱弱无力的老人向他伸出手,除了握住,还能怎么样呢?
叶之明转向了妻子,声音萧索无力:“你们先出去,我想和叶璞单独谈谈。”
医生和护士一一离去。
沈惠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对着叶璞说道:“好好照顾他!”说完又看了叶之明一下说道:“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她小心翼翼的那门阖上,却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那里发呆。走廊上的护士的脚步声,惊醒了她,她慢慢走到旁边的长椅上,下意识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没有短信,没有电话。她苦笑了一下,这孩子真是乐不思蜀了。手在联系人记录里滑了好久,看着“叶珺”的名字,才终于叹了一口气,拨了出去。
电话那端没有接,只是莫名其妙的音乐在一遍一遍的回响着。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还没有起来吗?她皱紧了眉头,不甘心又拨了一次,就在她失望的时候,那边终于接了起来,却是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是粤语的口音:“喂——你是谁?”
沈惠的怒火忽地一下直冲进脑袋里,连耳膜似乎都响起来,她厉声说道:“叶珺呢?”
接着电话里出现了叶珺笑嘻嘻的声音:“老妈,是你呀?是通知我都没事儿了吗?”
“混账东西,还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刚才是谁?”
“老妈,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是朋友,好几个呢——”
沈惠气急败坏:“你还这样不学好,枉费我的苦心,到时候,把你爸爸惹毛了,别怪我不帮你!”
“好了,好了,老妈,我知道了,朋友叫我出去呢,回头我再慢慢听你骂!”那边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
沈惠气得犹在发怔,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现在连她的话都懒得听了,只怕在香港呆下去,也会闯出祸来呢!
“惠姨,惠姨——”有人在叫她,她忙站起来,温声道:“叶璞,和你爸爸谈完了?”
叶璞站在那里,身后的阳光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照过来来,他的面孔陷在一片暗影中:“和爸爸谈了一小会儿,他精神还是不太好,有些累了,您进去陪陪他!”
“好”沈惠轻轻颔首,她刚要举步,叶璞又叫住了她,礼貌道:“惠姨,您不介意吧?”
沈惠顿住,苦笑一下:“介意什么,你是他的儿子,叶珺自己不争气,你来帮他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好”他点头,客气说道:“惠姨进去吧,我自己走走!”
她一直看着他英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又想起叶珺来,不自觉地又叹了一口气。
苏之夏奔跑在饭店的走廊上,绵软的地毯,她觉得自己的脚下都是虚空的,每一步踩下去仿佛都是万劫不复。
“402”她急切的看了一下门牌号,伸手开始拍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响,她的冷汗开始冒出来。
终于饭店的服务生跑了上来,拿出了钥匙。
“拜托,快一点!”苏之夏催促道。
年轻的服务生也是着急,钥匙都查不到锁里。他问道:“小姐,你确定?”
苏之夏摇头,她多么希望只是不确定:“麻烦,快一点!”
门终于打开了,里面还是垂着厚厚的窗帘,光线一片黯淡,模糊中看见床上的一片突起。
苏之夏奔了过去,李雁一动不动,她的发丝凌乱盖住了半张脸,那张脸纸一样的苍白,眼睛紧闭着。
她的心坠了下去,捧起李雁的头,惊叫:“李雁,李雁,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呀!”
那服务生也跑了进来,看着李雁,惊慌说道:“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要打电话给120吗?”
“李雁”苏之夏拨开她的头发,喊她。
李雁终于张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睛黯淡的像是燃烧过得残灰,看了苏之夏好久,才慢慢舒出一口气来:“之夏姐!”她喃喃叫道。
苏之夏摩挲着她的脸:“李雁,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有什么想不开的?”
李雁失神的看着苏之夏,说道:“之夏姐,我本来都想好了的,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怕妈妈太伤心了——”
苏之夏跪在了床边,低声说道:“你这个傻女孩,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为什么想到去做傻事!”
眼泪慢慢的她的眼角沁出来,李雁开始低低的抽泣,压抑至极的抽泣。
那服务生还在发呆,苏之夏向他挥了挥手,他才惊醒过来,轻手轻脚走出去。
苏之夏不语,只是轻轻的拥住了她,等待着她开口。
今天早上的那通电话就是李雁打给她的,在噪杂的人声中,那声音中的有一种绝望的哀伤,穿透了她的耳膜:“之夏姐,你能救救我吗?”
她一边打电话,问她地址,一路狂奔。索性李雁虽然言语之间吞吞吐吐,还是告诉她了地址。
这一路她的心一直悬着,各种不好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交替出现,最后出现的竟是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苏之夏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声音温柔得像是对着一个孩子:“李雁,告诉我好吗?”
李雁攀住她的脖子,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捉住了一个可以依附的浮木:“之夏姐,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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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她的脸上的泪水湿透了苏子夏的衬衣,她喃喃道:“我完了,你知道,我以为没事了,只要我忘掉,我就会没事的,可是怎么办,怎么办!”
苏之夏安抚的拍着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
“之夏姐,我——我怀孕了,”李雁低声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苏之夏怔怔地问道,仿佛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她知道李雁没有男朋友,脑海里模糊的想起那一夜的法拉利。过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骗了我,他骗了我!”李雁只是摇头,豆大的泪水在脸上肆意的流着。
“告诉我,是叶珺吗?”苏之夏抱住了李雁,“镇静一下,李雁。”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被灌了酒,他们——他们有三个人——”李雁无力的揪着被子,手指颤抖着。
“你说什么?”苏之夏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然后是一片空白。
李雁的手抖的更加厉害,开始神经质的摸着被面:“是我太大意了,叶珺请我和同事吃饭,我不想去的,但是我同事说,不要得罪他,有时候不得不仰仗一些关系,不好拒绝——我去了。是市郊的一栋房子,有好多人在,说是他的生日party,——后来我喝了酒,迷迷糊糊的,我只记得我同事有事先走了,后来——”她没有再说下去,攥住了被子,蒙住了脸,开始断断续续的抽噎。
苏之夏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光了力气,她颓然的坐在地上,李雁不用说,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她是一名记者,工作三四年来,这种事情看到过不少,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会轮到李雁的头上。想到这里心里一痛,早该提醒李雁的,是她的疏忽,李雁到底是涉世未深,只是事到如今,到底该如何做?
许久她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慢慢的尝试的问:“多久了?那天是几月几号,还记得吗?究竟还有谁?——李雁,我们报警吧,报警好不好?”
“不——不要,我不要!”李雁尖叫,“我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我完全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叶珺妈妈说的。到了法庭上,除了让我自己更丢脸之外,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她可以有证据让别人知道,都是我自愿的,都是……我自愿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勾引他们——不要,之夏姐,我不要别人知道,如果妈妈知道了,她会死的,她活不下去!——”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她急急忙忙解释,“你先休息一下,所有的事情交给我,我来处理,相信我!”
李雁慢慢平静下来,躺在棉被里裹紧了自己,蜷缩着身子。
苏之夏沉默的坐在了地上,一遍一遍的拍打着她,直到李雁清浅的呼吸慢慢传递过来。
苏之夏轻轻转过身,双手支在膝上,托着下巴,心里纷乱如麻。
房间里是黯淡的光线,桌子,椅子都笼在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