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文修远想都没想便否定。
他话音刚落,两个大人都不禁停下动作朝他望过来,路淑娟更是忍不住的追问,“少爷,你和漫兮一个年级,她干什么你一定最清楚了,她到底在忙啥啊?”
“这……”文修远放了放碗,也不再动筷子,皱着眉头露出一副很是为难的表情,半响才勉强的笑着说,“没什么,大概是约了同学有事。”
“要说这补习功课,有谁还能比你好,你说,她这是图啥?”路淑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余文慧忽然露出了然的神情,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路姐,要我说啊,现在的孩子和咱们以前可不一样,心也大,早熟得很,尤其是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学习压力大,很容易躁动,找不到人诉说就会自己找事情转移视线,这个时侯要是接触到用意不良的男孩子,那就不好说了。”
路淑娟这才醒悟到自己侄女可能正经历着误入歧途的过程,想到早早撒手人寰的弟弟和弟媳,心里急得仿佛油煎一般,“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我这每天糊里糊涂的,都没注意到孩子的不对劲儿,我弟弟,弟媳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要是她真要是受了骗什么的,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他们啊。”
余文慧没想到自己一席话竟然就勾出了路淑娟这么多感慨,甚至是眼泪,再想到平日里她只顾着文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没照顾好自己的侄女,也有些动容,便开口道,“路姐,你先别急,这只不过是个猜测,而且我看事情没到那么严重的时候,还有挽回的机会,”说完又转头看身边的儿子 ,“小远,你看你路阿姨这么着急,你也别替她隐瞒了,这样是害了她,你了解她在学校的情况,看看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小远?”
“嗯?哦,”文修远被母亲从沉思中叫醒,胡乱的应承着。刚刚余文慧的一番话不仅让路淑娟对自己一向乖巧的侄女有了新的认识,对他也是醍醐灌顶,那句“找不到人诉说就会自己找事情转移视线”让他又重新看到了希望。也许漫兮正如母亲所说,并不是什么真爱,只不过是被舒朗一时迷惑,想要找一个倾诉的对象罢了,如果他自己再平易近人一点,温柔一点,那个倾诉的对象就极有可能变成近水楼台的自己了。
也只是愣怔了一下子,文修远已经恢复了常态,做出一副沉思状,想了想才说,“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但是我怕漫兮会不愿意,毕竟……”
“到现在了,她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我们还不都为了她好,少爷你就说吧,我来做主。”路淑娟忙不迭的说。
文修远点了点开口,“是这样的,前两天我们班主任刚刚通知,说学校为了保证高三学生的复习时间,进一步提高大家的水平,从下个星期开始要强制所有的高三学生上两个晚自习,晚上九点半结束,时间太晚路上也不安全,可以让阿兮和我一起坐家里的车回来,既避免了路上的不安全因子,又不会再生事,算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
“坐少爷的车,这怎么能行。”路淑娟是个很保守的人,脑子里的封建等级观念还根深蒂固,加上对文家的尊敬和感恩,这么多年丝毫不敢越过界限一步,现在忽然提到让自己的侄女享受那么高等的待遇,她很是受宠若惊,甚至一时无法接受。
“路阿姨,我每天也是一个人坐车而已,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区别的,您为文家做了这么多的贡献,这样的举手之劳没关系的,反正也只剩下最多一年,”文修远说得心平气和,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烈,以免被别人看出端倪,说完特意转过头对着母亲说,“妈妈,你说呢?”
儿子都已经这样说了,余文慧虽觉得有些意外,但也不好断然否决,再说文修远确实分析的头头是道,只是短短的一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再念及路淑娟的忠心也点点头,“路姐,我觉得小远说得很有道理,为了漫兮,你就不要推脱了。”
路淑娟仍是踌躇了许久,想了又想,在文修远悬着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好吧,我听太太和少爷的,就是麻烦您费心了。”
“不碍事的,那从明早开始就一起走吧。”文修远总结似的下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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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兮回来的时候,自然有些紧张,但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也不是很害怕,没办法,谁让和舒朗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都那么的甜蜜,幸福将他们紧紧包裹,难分难舍。
可她想错了,这一次有些不一样了。
漫兮刚一进门,路淑娟听到响动立刻从厨房里走出来,手套都没来得及摘下来,边走边在围裙上胡乱擦了几下,不至于将污水滴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你给我进来!”路淑娟心里想着餐桌上的话,恨不得立刻把她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又碍于住在楼上的文家人,只好尽量压低声音说。
漫兮被姑姑突如其来的愤怒惊呆了,反应过来赶紧随着她走进了最里面她们的房间。
“你还知道回来!”一关上门,路淑娟立刻厉声喝道。
漫兮从来没见过姑姑这么严厉的表情,不禁瑟缩了下才讷讷的开口解释,翻来覆去却还是那几句,“姑姑,我们同学一起补习,所以有些晚了,你不要生气……”
“你还要骗我多长时间啊!以为我没时间管你,就无法无天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每次吃饭都让人家问你,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我……其实……不用等我的,以后要是我没回来您就不用给我留了。”漫兮为姑姑突然的警觉感到震惊和无措,但为了那偷来的片刻好时光仍是鼓足勇气辩解。
“怎么?我刚说了你两句,你就想用绝食来威胁我?兮兮,姑姑知道我不够称职,你没什么可以说体己话的人,可是你也不能,不能找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孩子啊。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现在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万一被骗了可怎么办才好?”路淑娟说到最后语气渐渐变得沉重,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语重心长的说。
“没有,姑姑,你都是听谁说的?我真的是补课。什么不三不四的男孩子,没有的事。”其实漫兮想说的是舒朗不是不三不四的男孩子,可眼下承认舒朗就意味着承认自己犯错误,以姑姑那么保守的思想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你别管我是听谁说的,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一举一动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心里想什么我看一眼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还用人告诉我!”路淑娟听到侄女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火气又上来了,索性也不多说,直接宣布决定,“你们下周不是要开始上晚自习吗?我今天问过太太了,从明天起,你每天坐少爷的车上下学,省得太晚路上不安全。”
“这怎么行?和文修远……不行的,姑姑,千万不能这样,我路上有同学结伴儿,我不怕不安全,真的……”
“你不怕,我怕!”路淑娟打断她的话,“兮兮啊,你忘了是谁把你从村里带出来,把你养大的吗?现在你就开始不听我的话,以后我还指望你什么?还有,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这样……这样不听话,不知道有多伤心。”
提到父母,漫兮张了张嘴变得哑口无言,他们的音容面貌虽然已经模糊了,但童年的阴影却还在,她清楚的记得是因为自己的顽劣不听话才让他们再也不要她了。
“再说了,这一带都是富人区,除了你哪有什么骑自行车上学的孩子,八成是人家想出来骗你的,你这傻孩子也信。”路淑娟看她表情呆愣,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让她明白了对方的用心险恶,又接着说,“兮兮,我也是和人家说了好半天,你可千万不能辜负我的一片心哪。”
漫兮不再说话,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低低的说,“姑姑,晚上我坐文家的车,白天其实没必要的。”
“你……你还跟我讨价还价了,”路淑娟对侄女的行为实在想不通,明明是巴不得一个好待遇怎么就这么难接受,索性不再多说,站起身来就要走,“行了,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和文少爷一块儿上下学,做你的作业去吧,厨房我还没收拾完呢。”
门悄无声息的开了又关了,就如漫兮刚刚才体验到的完美世界,这个世界里有她向往的生活,有她喜欢的少年,可是所有的这一切都仿佛是皮皮鲁和鲁西西的神秘衣柜,充满了趣味和刺激,却只要轻轻使力,便被关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一毫给外面的她。
为爱而生(1)
漫兮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这个消息在一中高三年级的学生中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别的不说,光看着她每天和文修远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就够能说明问题了。
而且据全年级消息最灵通的某女说,他们关系已经非同一般,她亲眼见过文修远先下车,之后站在一边等着漫兮,还体贴的用手垫在门框。
立刻有文修远的忠实拥趸反驳说,漫兮只是文家的小保姆,是文修远体恤她才和她一同上下学,至于下车时的体贴却是文公子的绅士风度使然,据说西方的绅士都会如此。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谣言满天飞,而高三强大的学习压力更是催化了这一八卦的热烈程度。
相对于无关人士打了鸡血般的热情不减,当事人文修远自然保持一贯的矜贵,毫不理会别人的看法,我行我素。而漫兮这次竟然也稳如泰山,对别人的质疑和试探一概置之不理,这就让众人有点意外了。
尤其这里说得众人还包括舒朗。
那天正在上课,漫兮悄悄递过一张小纸条,一如他们平日里隐秘的交流方式。舒朗接过来时还是满心的欢喜,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也会喜欢上这种小女生玩的把戏,每次拿到漫兮递的纸条就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