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嘶了声,说道:“既是沈四奶奶,那她到了门前为什么不进去?”说着他目光追着马车行去的方向望了望,又道:“看模样是往东边去,这都日暮了,她还往哪里去?”
蓝衣人想了想,“兴许只是去哪里溜个弯。”
青衣男默下来。半刻后又道:“咱们还是去瞧瞧。这大半个月里沈家并没有什么女眷出府,顾颂也甚少出来,咱们到如今为止连沈雁的毛都没摸着,侯爷最近为着南城的事可没有什么好脾气,若是咱们再不拿出点动作来,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
南城官仓那边至今没查出什么眉目来,盗贼自那之后也没有再出现,如今安宁侯日日顶着个大太阳带着人在官他四周把守,一面又等顺天府破案,连口好茶好饭都吃不上,而皇帝偏又因着这事想起他给他脸上抹的那些黑来,因而时刻盯着这边,令得他根本不敢放松。
这样情况下又哪还有什么好脾气?在外头这火发不出来,但只好回府拿他们来出气了。
蓝衣人神色微凛,立时放了杯子,“那我去瞧瞧,你在这儿守着!”
青衣人点头,为了掩护,一面又让小二上了碗豆腐脑。
约摸过了一柱香功夫,蓝衣人便回来了,坐下道:“奇怪,那沈四奶奶竟然去了净水庵,而且看模样,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
青衣人听得这话,也觉奇怪了,大户人家规矩多,尤其是沈家这样的人家,如无特别要事,天黑前女眷们是必然得回府的,就算是去寺庵,也得提前准备,她这大傍晚的跑去寺里,而且看模样本来还打算回府的,半途去寺里呆着,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这是安宁侯让他们蹲守以来拿到的唯一的异常线索了,他不敢怠慢,拍拍蓝衣人的肩膀便就回了安宁侯府。
安宁侯刚好跨门进府,在影壁下立着听他把事情说毕,便就凝起眉来:“你是说,沈家四房在闹矛盾?”
青衣护卫颌首道:“是不是在闹矛盾小的不敢肯定,但今儿早上小的们曾亲眼见得他们大奶奶乘车去了陈府,然后季大奶奶回府后,这陈四奶奶也回了娘家,没到两个时辰,这四奶奶就乘车回来了,小的琢磨,这四房若不是出了事,寡居的季大奶奶便不可能跑到陈家去。”
安宁侯听他这么说,不由点了点头。片刻,他说道:“你先回去继续盯着,若有什么动静再来报。”说完又指着身旁的随从:“去把刘大人给我请过来。”
刘括为了随时响应安宁侯的召唤,早就把家搬到了侯府相邻的胡同。
听到传话,他撂了碗筷到了侯府,安宁侯已经坐在桌旁倒起了酒,桌上摆了三五样可口小菜,安宁侯以着难得温和的语气伸手示意他落座,一面道:“猜你还没吃饭,坐下来咱们哥俩边吃边唠唠。”
刘括称谢坐下,安宁侯与他碰完一杯,便道:“上回让你想想怎么才能泄了我这心头之恨,把顾家董家薛家还有沈宓都狠狠教训一顿,你可曾想出什么主意来?”
刘括凝眉道:“这几家都不是能随便惹的人家,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与极好的机会,咱们就是动了手也难免给自己带来祸患,我觉得当前情况下,还是稳中求胜为妙。”(未完待续) 沈雁回府直接去了上房,果见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季氏妯娌三个都在正堂,沈弋也在,而沈莘则还跪在地下。屋里鸦雀无声,看来像是该劝的话都已经劝过了,如今众人已处于束手无策之间。
沈雁进了门,先看了看沈莘的脸,左边这片果然微微红肿了起来。遂转身面向季氏她们道:“可曾让人去请老爷?”
没有人说话,季氏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轻轻使了个眼色。
这当口她也十分难做,不去请的话,对沈莘不公平,去请的话,又难免得罪陈氏,沈观裕回来见状,必然会追究,沈莘到底是府里的孙少爷呀,而陈氏是隔房的婶母,她有什么资格打他?到时陈氏肯定落不着好,回头岂不怪罪她?
所以她才让人去请了华氏来做劝客,谁知道沈莘谁的话也不听。
眼看着天色近暮,沈观裕说话就回来了,这可怎么收场?
季氏眉头越皱越紧,好好的一件事,怎么就弄成这样?
沈雁倒是没那么着急,她看了眼陈氏,陈氏如坐针尖,颇有些坐立不安之势。
她跟陈氏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但也不至于会像华氏那样事情过了就忘记,她跟沈宣的关系弄成这样,到底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怪沈宣一个人那也是不正确的。一个人着急上来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总归还是欠了几分涵养。
所以就是沈观裕回来之后训斥她一番,沈雁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到底如果沈宦在家的时他她就不敢打的,而反过来说,假如换成像前世那样。华氏不在了,沈宓不在家,万一她沈雁也有惹到她的地方,她是不是也会动不动就开打呢?沈莘再淘气,他也还是个孩子。上头有沈观裕在,轮不到她来教训。
原来她想着要是陈氏只轻轻挨了沈莘一下便就想个法子和解一下算了,可既然打得这么重,那么这个结可就不那么好解了。再说了,刘氏的死是因为意图伤害华氏而起,如今华氏没死倒是死了刘氏。万一沈莘连她们一同恨上了呢?
她才不会去做这个滥好人。
但是撂手就走也不合适,于是就挨着华氏坐下来,静等着季氏她们发话。
季氏知道这丫头是个有主见的,本指望她能拿个主意出来,谁知道她听完之后闷头想了半日。竟是又默不作声坐了下来,不由就道:“雁丫头去劝劝你二哥哥,吵着了后院里太太歇息,回头老爷回来了,仔细又要挨数落。”
沈莘闻言,扭头往沈雁看了一眼,看不出什么神色。
沈雁顿了顿,便就幽幽望着季氏:“大伯母让别人来劝倒还好些。我是不顶用的。”
季氏郁闷地吐了口气,遂又垂头沉凝起来。
沈弋也是束手无策,一个人若是铁了心。又岂是几句苍白话语能劝得通的?
屋里人正头疼着,廊下站着的扶桑忽然匆匆进来道:“老爷回来了!”
众人听得这话,尽皆不由站起来,而沈莘也不由得把身子往直里挺了挺。
“怎么回事?!”
沈观裕还未进门,声音便已经先传了进来。
季氏微凛,率先迎到了门槛内。福身道:“老爷。”
沈观裕望了屋里一圈,目光落在地上的沈莘身上。顿了顿步,走过来。沉声道:“莘哥儿是怎么了?”
说罢他望着季氏,季氏不敢怠慢,连忙走上来道:“莘哥儿跟他四婶有点小误会……”到了这份上,也只能把话原原本本照说了。她看了眼陈氏,便将方才那些事和盘托出。“事情就是这样,老四家的一气之下没按捺得住,便就——”
还没等她说完,沈观裕脸色便已沉下来了,他退身在椅上坐下,望着沈莘,说道:“莘哥儿起来!”
沈莘望着地下没动:“孙儿只想问问老爷,今儿孙儿挨的这一巴掌,究竟该不该?”
沈观裕往陈氏怒目望去,陈氏脸色一白,往前跨了半步。
“你虽有错处,但罪不至打。起来罢!”沈观裕望着地下,再次发话。然后又望着季氏:“既然寻不到老三,此事便先搁着罢。想来也是他与这曾氏无缘,强求亦是无益。你备几色礼,亲自到陈家去一趟,说明一下情况。”
“老爷!”陈氏不由得急出声来。沈观裕这话,很明显是要撂下此事不谈了,可沈家对陈家致歉容易,她对陈毓德给交代却难!这事怎么能就这么撂下来呢?“这——”
“闭嘴!”
桌子猛地被拍响,桌上的杯子砰地跳起来。
陈氏一句话被堵在喉咙里,直堵得脸色发白,身子发颤。
“下次再不许有这种事,动手打自己的侄儿,你们还有没有点少奶奶的风度体面!我沈家经历过战乱浩劫,已经连最基本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都抛之脑后了么?何况这还是你的亲侄儿!这婚事暂不必提了,提了我也不会应允!”
沈观裕的声音阴凉阴凉的,话不多,但却足够镇住在场大多数人的心。
陈氏身子微晃,摇摇欲坠。
沈莘站起来,面色沉静,如月下平湖。
老爷子在家的时间虽少,但他哪一点哪一处看不透?陈氏那份心思,他早已经由这一巴掌看穿了。
而沈莘自然也就是知道他已经看穿,所以才会顶着这张脸到上房来的。
满屋里再没有人敢说什么话,也没有人再敢把沈莘当成不经事好糊弄的小孩子,沈家人的天赋打小便看得出来,何况又是经历过家变的沈莘。
陈氏身为长辈,虽未因怒打沈莘而受到惩罚,可是回绝这门亲事本身,不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吗?
片刻后,众人便从上房散了。
沈雁伴着华氏先行出来,回到房里,华氏舒了口气笑道:“如此也好,来日再替你三叔另挑一门亲事,也省得扯上四房在内。”
沈雁却躺在沈宓素躺着的藤椅里,懒洋洋叉着瓜果,说道:“哪有这么容易就撂下,四婶可指着这件事得回娘家兄弟们的支持呢,就算父母暂且还顾着她,可终归顾不了一世吧?若是只会给娘家添麻烦关键时刻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她那些兄弟嫂子们能待见她?”
“这倒也是。”华氏从橱柜上拿了扇子,凝眉坐下来道:“你四婶也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沈雁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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