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肌抖了抖,再笑道:“西北那边情况如何了?”
郭云泽道:“东辽仍然四分五裂,暂且没功夫骚扰到边关来,但不保证日后不会。格尔泰部与巴特尔部实力皆不弱,且二者都有称霸草原之雄心,老臣估摸着。一旦生起混战,这二人都有可能向大周求援。”
皇帝沉吟着:“两国互为宿敌,他们如何会来向咱咱们求援?”
郭云泽捋须笑道:“皇上未下过战场。自是不知战场之上并无永久的敌人,也无永久的朋友。”
皇帝被刺得有点脸热,稍顷,他抬头道:“听说,前几日沈宓也在内阁议过此事?”
“哦,老臣正要与陛下说到此事呢!”郭云泽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取出那副舆图来,铺开在御案上。说道:“那日老臣与老许在内阁争论此事时,沈宓恰好经过。老许捉了他来评理,不想沈宓倒说出番过人的见解来!”
说罢,他便指着舆图,顺着那日沈宓所说一一跟皇帝讲解着。
皇帝越听面色越凝重,到最后竟把先前那股愠怒抛到了九宵云外。
“这果真是沈子砚的主意?”他抬头望着郭云泽。
郭云泽笑道:“老臣可不敢窃功。”
皇帝拿起那标注得十分详细的舆图,仔细看了片刻,扭头道:“沈宓乃是一介文人,并未曾领兵出战,乱世之时他又还是个少年,真难得他竟有这等纵观天下运筹帏幄的本事!”
郭云泽俯首:“这正是陛下的眼光,也是我大周的福气!”
“嗯!”皇帝放下舆图,高兴地踱起圈来。
“近日朕也在思考东辽国战事,这乌云是老蒙古王年纪最小的弟弟,格尔泰与巴特尔兵强马壮,要合伙吞掉乌云简直不要太容易。可当乌云联合了老蒙古王王帐对付他们,那么胜算便又大大增加。此次他们大乱,兴许是我大周一个极好的契机。
“爱卿与沈子砚,可真是朕的福星啊!”
皇帝回身站定,难掩兴奋地说。
郭云泽微笑着,说道:“陛下的福星应是沈宓,老臣可当不起这二字。”
皇帝望着他,笑了笑,倒是也没曾说什么。
郭云泽告退出宫。
皇帝喝完那杯雀舌,又说道:“传沈宓。”
沈宓正在礼部忙得不亦乐乎,听说皇帝传召,也只得暂且撇下手头事务,匆匆到了御书房。一见皇帝笑微微地看向他,并不如平日那般满脸的忧国忧民,不由心头微凛,提起几分戒备来,行了礼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站着,并不曾冒动。
皇帝微笑道:“不知道子砚对东辽国如今局势有何看法?”
沈宓闻言抬头,默然片刻,说道:“微臣不懂军务,不敢擅议。”
皇帝漫声道:“你在内阁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朕许你说。”
沈宓愕了半晌,才不得已说道:“宜以静制动。”
皇帝沉吟未语,眼望着桌上的朱笔,而后道:“倘若朕要以动制动呢?”
沈宓微顿,抬起头来,“皇上的意思,莫非是要对东辽动兵?”
“难道不应该么?”
皇帝望着他,走下丹墀,说道:“照你的分析,只要等乌云与老蒙古王联手灭了巴特尔与格尔泰。乌云与老蒙古王必有一场对决,假若我军瞅准这个时机发兵突袭,岂非可以将之全数剿灭,从此西北辽东一带便将太平无事?”
沈宓沉默未语。
皇帝与内阁的矛盾他早就知道,可是这种矛盾是必然的。哪朝哪代的元老功勋在二世祖皇帝面前能够完全谨守君臣之仪?开明的君主会不失原则的敬重谦让,如今内阁元老们虽则有些傲慢,却并不曾威胁到皇威,他们甚至连立储之争都不曾参与,皇帝就是让让又有什么大不了?
如今他想要对东辽动兵,很显然是在跟内阁赌气。替自己挣份军功,在元老们面前夺回几分威严。
这想法不错,但若要赔上才刚刚稳定下来的社稷则就十分不明智了。
他凝眉道:“皇上的想法自有道理,可是一场战争牵涉到许多方面,我朝前后经历着近三十年的动荡和战争。山河早已千疮百孔,眼下再值休养生息期间,若再主动掀起一场战争,从兵力与物力以及财力上来说都不堪重负。
“其次东辽众部落皆骁勇擅战,我朝既缺兵又缺马,短期应敌尚可,若是要主动袭击,恐怕得不偿失。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关外风土人情皆与中原迥异,也并不止东辽一个国家而已,一个人的胳膊再长也总有限度。即使消灭了蒙古人,我们管治不得法,迟早也还是会有别的部落会来侵占。
“如此看来,眼下我朝并不宜主动对东辽用兵,想要剿灭他们,更是不切实际。”
殿里随着他的话止而安静下来。
皇帝负手踱着步。香炉里有烟在缭绕,香氛仍是淡淡的。
半晌。皇帝在帘栊下止了步,说道:“看来子砚不但学问好。胸中韬略更是让人叹服。”
沈宓垂首。
皇帝又道:“且回去忙罢。朕会让人照你的意思拟旨去西北,着魏国公好生行事。”
沈宓俯首谢恩,退了下去。
这里皇帝等他二人出了门,便招来右侧立着的程谓:“传旨到兵部,命魏国公因势利导,助乌云夺取王位,与之签下和书。此外,”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望向程谓的目光也幽深起来:“你即刻再拟封密旨给魏国公,着他仔细盯着东辽,在照兵部下发的公文行事之余,在诱使乌云与老蒙古王联盟之时伺机大举出兵,争取一战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程谓目光闪烁:“陛下的意思是,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皇帝沉凝着转身,望着这深幽的宫宇,说道:“朕虽称不上开元盛世之君,起码也无愧于先祖。举朝文武大多皆是先帝留下的老臣,功臣,这些人倚老卖老侍宠而骄,欺朕手上没有战功,倘若魏国公这一战成功,便有可能助朕真正做到一言九鼎上行下效!
“为了皇权尽数在手,这样的仗即便是倾尽举国之力耗尽国库,又有何要紧?”
程谓肃然,转身退去。
皇帝回转身来,缓了口气又唤住他道:“再传旨下去,赏沈宓八仙过海玉屏一座,再将朕前日得的那套蔡明澜的金石孤本也赐予他。沈宓此人有真才学,又极具大局观,更非跟随先帝征战的老臣,这个人堪得重用。”
程谓听到此处,却不由说道:“据闻沈宓私产极为丰厚,想来金玉之物并不稀罕。陛下若是要重用此人,倒不如赏些别的,比如官位。奴才听说前日沈宓的夫人拜访许家,许阁老的夫人对沈宓的夫人十分热情,奴才恐怕许阁老亦有拉拢之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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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户端似乎可以投粉红票了,大家可以看看票夹~~~~~~~~~ 许夫人早从丫鬟嘴里知道了来龙去脉,闻说蔡氏走了也只是微微冷笑了下,便就笑眯眯拉着沈雁近前,顺手抓了把麻糖给她,赞道:“这孩子来日定是个有出息的。”
沈雁也不知道这浑身透着睿智的许夫人是从哪里看出来她会有出息的,这种话她可从来没从华氏嘴里听到过,但是老人家既然夸赞她,她当然也只能一面害着并不存在的羞,一面生受了。
这边厢余二奶奶瞅空使了个眼色给陈大奶奶,到了外头,说道:“方才那事儿可要捂下来?”
为防荣国公府误会,自然是不让他们知道有这回事为上。
陈大奶奶默了默,却说道:“那么多人瞧见,便是咱们捂住了,也难保沈家那边不会传出去。若是咱们捂住了话最终又还是传到了荣国公府,反倒弄得咱们里外不是人。——罢了,也不用管它,让他们传去吧,也好让外人知道咱们对这事是个什么态度。”
余二奶奶略想,点点头。
这里蔡氏在许家不顾身份轻狂行事、最后被许家大奶奶臊出来的事儿便就悄悄传出去了街不提。
没有了蔡氏在,接下来的气氛十分融洽。
直到饭后又用过了茶,许夫人才让陈余二位送华氏她们出来。
沈雁仍惦记着小陈王妃,在马车上她问华氏:“陈王如果现在在世的话,很老了吗?”
华氏睁开眼睛:“忽然提起他做什么?”
沈雁便把方才从蔡氏那里听来的话跟她说了,“我在想陈王的两个儿子那会儿都已经能随军打仗了,可见年纪不小,小陈王妃嫁过去。不是要被继子们欺负么?”不能怪她太八卦,实在是作为一个内宅女子,对这些事情有着本能的兴趣。
华氏慢腾腾地抻了抻身子,叹道:“才不会呢,陈王妃是个巾帼女雄。她曾是陈王手下的女将。不但长得美,而且聪明善良。她对萧柯他们几个都很好。战场上哪里来的那么多明争暗斗?大家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打赢这场仗,建立新的王朝,根本没有如今这些人的心思复杂。”
“萧柯?”沈雁念着这个名字,“陈王姓萧么?”
“姓萧。”华氏点头。目光忽而变得有些幽远,“陈王的女儿跟我同岁,叫做萧瑜,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那时我们还偷偷说过长大了要嫁到同一户人家里做妯娌。没想到还没等到长大,她就随着陈王府一道被毁了。”
说到这里她看着沈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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