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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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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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观裕是游弋朝堂多年的仕途老油子,关乎身家性命的一些东西肯定不会放置在这些地方,但若是平日需常往来的一些人员关系,在他官位十分稳当的情况下,却难免总有些只字片语留下来。

    沈宓慢慢地查看着,最后在一张印着安宁侯府的帖子上停住了目光。

    只是一张很寻常邀请吃茶的帖子。但是安宁侯几个字却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到数月前吴重与刘氏联手坑害他那件事上,事发之后,安宁侯府欲化干戈为玉帛的态度积极到有些卑微,可是沈家与安宁侯一直没有什么过密的接触,而安宁侯贵为皇后娘家,他为什么会对沈家这般俯首贴耳?

    他指尖忽然有些发凉,再往下翻,又一张落款为安宁侯的帖子出现在眼前。

    东西并非像是有意存起来,而只是未曾来得及处理又怕引出麻烦而顺手搁在暗格。

    沈宓望着这帖子,面上渐渐布满了阴云。

    屋檐下的雪水滴嗒了一整日,到掌灯时分渐渐放缓了,被雪罩了几日的熙月堂,眼下的轮廓已几乎尽显出来。

    正房里燃着缭缭的沉水香,帘栊下半人高的美人耸肩瓶里插着一高一低两株红梅,猩红的色泽与四面花梨家具的古朴撞在一起,散发出几分古远的沧桑的气息。

    沈雁与福娘在炕上填字谜,忽然门口一黯,扶桑走进来:“二爷回来了。”

    沈雁扔了笔站起身,趿鞋下地迎上去,只见披着黑貂绒大氅,在一身绯色官服下显得格外俊秀的沈宓眉目微凝走进来。她唤了声父亲,沈宓却冲她使了个眼色,进屋里先跟华氏打了招呼,然后换了衣裳,与她去到了墨菊轩里。

    “怎么样?是不是打听到了?”

    沈雁一见他这脸色便知有事,昨夜说好让他去问沈观裕的,也不知道问出来不曾。

    沈宓面色十分凝重,静默了半日,他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没有去问老爷,但是我在老爷的书案里找到了安宁侯与老爷来往的线索。”

    他晦涩地看着,不知道跟她说这些该不该。可是在他知道了他的女儿其实并不是那么幼稚胡闹以后,他又怎么能再把她的话当成孩子话般不加理会。

    可他又还是不曾再继续往下说他的苦恼、震惊与对这个世界的怀疑,沈雁作为闺阁女子,她知道这么多已经够了,她应该是被娇生惯养在后宅里的娇娇女,每日里吃想吃的,穿想穿的,玩想玩的,她的生活应该尽可能的简单,这些牵涉到朝堂的事,对她来说太复杂,也太阴暗了。

    他的女儿,怎么能跟这些见不得光的人和事打交道。

    他会这么想,实在也不能怪他,没有人会想到看上去活泼狡黠的沈雁看到的阴私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的多,她的心脏早就练得如铜墙铁壁,她对于一切肮脏伎俩的接受程度,也远比他想像的要大的多。

    “华家那边,父亲会去跟舅舅说,你不用担心了,我会想办法的。”

    他和声这般宽慰她,但眉间的郁色却又那么明显。

    沈雁不作争辩,乖乖地回了房。

    沈宓给她的回话十分简短。

    安宁侯,是说安宁侯有可能就是那个透露消息给沈观裕的人?

    沈雁再想起福娘她们在沈夫人有异样发生之后打听出来的消息,在伍姨氏被杖打那日之前的夜里,沈观裕曾经因为去了宫中而很晚才回来。(未完待续)    “我再顺着你的话想了想,假如华家式微,对沈家来说可说失了个助力,会不会是沈夫人觉得你母亲对沈家来说帮助不大了,所以才会下此杀手打算另结同盟?”

    说这些的时候他脸微有些红,因为这样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他还是头一次。可是在她面前他就是能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目光深远的女孩子,而且每每言之有物,他跟她聊这些正经的话题,总能或多或少得到些启发。

    沈雁皱了皱眉,说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曾想到过,可是还是觉得不充份。这件事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断绝我母亲留在沈家的可能似的。”她默想了前世华氏死后的场面,继续道:“我敢担保,假如我母亲真的遭遇不测,沈家是不会有什么悔意的。”

    如果有悔意,为什么对找上门来的华家一点抱歉和想要友好解决的诚意也没有?可见沈家那会儿已经不在乎华家了。那么也就是说,这一世从沈夫人下手残害华氏开始,也没有打算再与华家保持关系下去。

    沈家为什么会在这当口宁愿放弃华家也要杀死华氏?

    还是说,沈夫人杀害华氏就是为了与华家断绝关系?

    想到后一个可能,她心下忽地一紧,站起来!

    是啊,她一直以来都纠结在沈夫人杀害华氏这件事本身上。而从没有跳开思维从沈家对华家的态度上去分析过沈夫人杀华氏的真正原因!

    沈观裕在曜日堂质问沈夫人的那天夜里,她因为随在他后头才到达正房,当时是曾经听到过类似华家要遭殃之类的话语。只是当时她早就知道华家会有难,当时关注的重心也尽落在如何发落沈夫人事上,潜意识里竟是略过了这一层!

    如今想起来,难道是他们也知道了华家会遭难?!

    顾颂凝眉思想了片刻,这时候正好也道:“一个人恨不得摆脱另一个人,势必是这个人成为了他的阻碍。既然你觉得她意图另结同盟的理由不充份,那么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华家在御前失势,沈家害怕被牵累。所以宁愿以这种方式来规避风险?”

    牵累,没错!就是牵累。眼下的沈家最怕被牵累了。华家两年多后摊上的那场大祸,不但被抄走所有家产,而且华家人最终死的一个不剩!沈家若是不与华家断绝关系的话。连一个同窗都不忍放弃的沈宓必定会不遗余力地替华家奔走!

    而那个时候皇帝会理会沈宓的说辞吗?他一定不会!

    不但不会,说不定还会迁怒到沈家!

    三年后沈观裕并未入阁,沈家在朝堂份量有限,不可能保得沈家安然无恙还能保住华家不倒!

    可如果沈家对华家不闻不问不加理会,那沈家人又成了什么?会成为天下人所唾弃的白眼狼!仅剩的那点节操会掉的一干二净!他们将与世人眼里趋炎附势的小人没有分别,沈家在朝中的对手,更有可能会利用这件事对他们进行毁灭性的打压!

    他们碍于自家利益不能保华家,碍于名声却又不能不保,于是与华家断绝关系就成了唯一的选择。而华氏就成了断绝这层关系的关键。他们可以选择休了她,但有沈宓在前,又没有足够的理由。休妻无论如何不是个好的选择!

    不休,那就只有杀……

    沈雁通体清寒,数九寒天里,背脊上却冒出了层层冷汗。

    原来她低估了沈夫人,她的目光果然深远!她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保沈家,前世里沈家于是安安稳稳地占据在京师一隅。并逐渐成为了周室权臣。她用华氏的生命与二房所有人的幸福换取了沈家的未来,她心安理得地坐在沈夫人的宝座上。心安理得地看着华家被屠戳被毁灭!

    而沈家在得知消息后不但不曾提醒华家注意,反倒是默认她采取这样的方式自保!

    “真是人心叵测……”

    她想起外祖父当年如何地提携逆境中的沈家,喃喃地这样说着,窗外屋檐下的雪水滴嗒滴嗒地往下打,那丝丝寒意从半开的窗口盈进屋里,倒是让人逐渐变得冷静。

    默然沉寂了片刻,她忽然身形顿住,蓦地转回头来,凝眉又道:“可是即使皇上有意针对华家,也未曾明言,我祖母又怎么知道皇上的心思?”

    顾颂怔了怔,说道:“或许只是猜测,是未雨绸缪。”

    “不!”沈雁斩钉截铁地否决。“我祖母绝非这种人。杀人也是要冒风险的,你看这次?假若不是她有把握,她不会这么做。”

    就算沈夫人是未雨绸缪,可在举朝这么多臣子包括沈宓都没曾看出来皇帝动了杀机的情况下,沈夫人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怎么那么肯定华氏一定值得她下这么大资本去杀害?华家遇难是在将近三年后,沈夫人她能有这样的本事预知未来?

    总不能她也是重生的!她若是重生的,如何连刘氏那点勾当都不知道?

    “绝对是有人透了风声给她。”她肯定地道。

    可这个人又会是谁呢?谁有这个本事窥测出圣意?是朝中哪个大臣,还是那些与沈夫人往来甚多的高官贵眷?这个推测令她感到非常吃惊,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抄掉华家的决定皇帝在这个时候已经下了!而她需要帮助华家脱离前世命运的任务也骤然紧迫起来!

    “这个答案,也许只有去问你祖母了。可她如今口不能言,也无法告诉你。”

    顾颂站在香炉畔,眉间也蹙起一丝忧虑。

    沈雁垂头低吟了片刻,倏地又抬起头来:“不,还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阳光射得屋下冰棱泛出耀眼亮光的时候,沈雁才从顾颂院里出来。戚氏听说她在鸿音堂,在她临走前也过来唠了会磕,顺便展示了一下她新染的指甲。沈雁拉着顾颂一道赏面看了看,十指白嫩指尖猩红,跟才吃过生人肉的吸血鬼似的,的确与众不同。

    戚氏深深看了凑在一处的两颗小脑袋一眼,扭转身出了去寻顾至诚。

    沈雁回到府里,二房里没什么人在,正院那边却是热闹得很,原来是杜如琛来了。

    沈雁前去拜见,只见其三十余岁,面目清秀和蔼,跟寻常文人没有太多不同之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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