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原先的树洞被毁坏了,已不能再藏什么,可是这树洞乃是坏在魏国公自己儿子的手里,只能说是天意了。但她带走更不合适。只好找个地方再放置起来,魏国公能不能找到它,也只好听凭天意。
大家以她马首是瞻。都没有意见。
“上面还有个树洞。”薛晶指着树上方。
沈雁抬头一看,果然树节突起的位置露出个黑洞来。这种古树上有树洞并不稀罕。但是这个洞却有些高,起码在两人高的位置。
韩耘撒腿道:“我去搬张凳子来!”大哥从小教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动,他既然把人家藏东西的地方都弄坏了,自然要赔偿。
沈雁看看外头,跟薛晶道:“你去把丫鬟们引开些,万一让人看见咱们把东西藏在树上也不好。”
薛晶麻溜地去了。
凳子很快搬来,韩耘跳上去够了够,还差一大截。
沈雁招呼他下来,自己上了去,伸手试试,踮着脚勉强能够。她顺眼一看天色,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将这二物叠放好拿帕子包住,一手扶着树干,一手顶着去够那树洞。
其实青黛比她高,让她来也许不用这么费力,倘若这是她自己的东西,她会毫不犹豫吩咐她们,可这是别人的东西,而且还很可能牵涉到魏国公的名誉,她自己知道也只能烂在心里,怎么能还多个丫鬟知道。
她提着气往上一顶,终于把布包塞了进去。
这时候薛晶咚咚跑回来,说道:“姐姐怎么知道那是许愿的?”
沈雁没料到她突然在底下出声,踮着的脚一崴,连人带凳子便就扑通滚到了地下!
“姐姐!”
韩耘薛晶连忙扑上来。
沈雁趴在地下,左脚脚踝处如同断裂了似的,钻心的疼痛潮水般往四肢躯干涌来,饶是这些年摔的跤再多,她也受不住这一疼了,眼泪扑簌簌往下落,说不出话来。
“这下怎么办?”薛晶慌得也哭起来,两手紧紧地抓住沈雁胳膊,哇哇道:“丫鬟们刚才都去那边采柳条编篮子了,早知道我就不让她们走那么远!这下怎么办啊!”
沈雁虽是属于控制不住的哭,但她也着实不知该怎么办了,这会儿就是丫鬟们来了她也无法回去,她可是沈家的小姐,在行宫里摔成这个样子,难道还能堂而皇之地坐软轿回去不成?到那时她脸都要丢尽了,华氏也饶不了她。
若是惊动得人多,难免让人疑心起她摔倒的原因,她总不能说搬着凳子出来摘树叶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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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六岁的时候才被皇后收为嗣子。六岁以前他独自在储秀宫的后殿里住过一段时间,他记事是三岁,而那个时候他的母妃已经死了。据说太监把他从母妃身边带出来的时候,母妃已经死了三日,身子已经发干发硬,而他还趴在她怀里哭着要吃奶。
那个时候他一岁不到吧。
皇子们大多生下来就会被抱到专门的地方侍养。
但他不同,他的母妃只是个低阶的御妻,甚至是他被皇后抚养后才被追封了个嫔。他从后殿里出来后,就按律搬去了端敬殿,凭良心说,皇帝对他还是不错的,虽然不如太子和楚王,但至少当他知道了还有这么个儿子之后,还是派了专人照顾他。
这样,他长到三岁,有一天太子来端敬殿寻辽王,辽王不在,太子看到了他。
当时已经开了春,他还穿着旧年的冬衣坐在廊下,用嘴啜手腕上被臭虫叮出来的红包。也没有什么人理他,太子走过来,看到他额上有只小虫子,伸手替他捉它,旁边的太监连忙阻止,太子才知道原来那小虫子是他头上长出来的虱子。
太子红了眼眶。
他却觉得没有什么。因为年年月月都是如此。
那天太监送来很多绸缎,他也因此穿上新衣裳,去给太子磕头。但那之后便没有了。
他渐渐长大,渐渐懂事,渐渐知道人并不是生来就要受侮。于是他沉默中学会了怎样保护自己,也学会了如何替自己争取到有利的东西。
太子再来的时候,他会恭顺地与他说话,适可而止地述说着身边宫人的贪婪与恶毒,太子全听在心里,先是帮他换了宫人,没过两年。又劝说皇后收了他为嗣子。
那个时候他只想活命。皇后淑妃自然不屑于杀他,可是宫人们会,活在那样的宫人们手下他迟早会被逼死。
皇后起初并不同意收他。因为毕竟他的母妃也曾承过皇上的雨露,可是后来还是答应了,因为太子身边的谋臣向她陈述利害,收了他为嗣子只会对她的贤名更有好处。而太子地位稳当,等到他成气候时太子说不定已然登基。而介时他多一个皇弟辅政。也有好处。
就这样他成了皇后的嗣子,太子的弟弟。
他开始一改往日的处境,变得与辽王楚王一般可以挺直腰杆说话。他也同样地认真读书明理,预备着来日好好的辅佐太子。可天有不测风云。太子倒了,他居然从一跃又被皇后推到人前去与楚王来争夺太子之位!
太子被废之前,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可一旦成了事实,有些东西便如野火燎原。再也收不回来了。这两年他愈发在皇后面前彰显着愚孝恭顺和木讷寡言,他知道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也必须往下走,所以他只能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他赢回了沈观裕,却输在了韩稷手里。
他竟没想到,韩稷前夜赢下那场并非偶然,昨日马场上,他与楚王又成了他这只黄雀眼里的螳螂与蝉。
他跟韩稷他们幼时玩得少,他们的性子他并不很了解。
本以为勋贵们大多如此,不是与顾颂秀刚正不阿,便是与薛停董慢一般游手好闲。韩稷虽然表现得大方些,想来也不过是故作出来的深沉。
但没想到,他被自己的主观给害了。
对待韩稷,竟要打起如同与沈观裕等人一般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应付。
他深思熟虑了一整夜,于是抢在楚王之前来了。
韩稷踏进门,便见郑王端着只方盏在轻抿。
他勾出一抹笑来,缓步进内道:“王爷驾到,有失远迎。”
郑王平静地抬头,放下盏道:“冒昧到访,还望恕罪。”
韩稷笑着在主位上坐下,接过辛乙递上的茶来,说道:“不知道王爷拔冗到此,有何吩咐?”
郑王默了默,看向他,倒是直爽:“我是特地来向你陪罪的。”说罢,望着门外清庭,又接着道:“这两年因着刘俨和其余人的一些缘故,使得钟粹宫与勋贵们之间关系有些僵。前天夜里我行事冲动又误犯了将军,事已至此,我也并不打算多说,只请将军能恕罪则个。”
韩稷扬了唇,漫声道,“莫说我只是个勋贵小将,就是个举足轻重的大官,以王爷的尊贵,又何须如此煞有介事前来陪罪?事情都过去了,王爷莫怪下官当时不知底细地把事情牵扯到了王爷身上便是。”
气氛有些尴尬。
郑王渐觉有些牙疼。
他幼时虽然受尽冷眼过来,但自打傍上皇后,到如今他也不曾被人这般冷嘲热讽过。淑妃与华氏等人明明就是韩稷派人前去请来的,那撞墙而死的太监也明明是他的人,可他明知道这一切,却也无从辩驳。
他的力量还很薄弱,他比楚王不同,他的头顶除了皇帝,还有个皇后。皇后不遗余力地将他推上太子之位不过为了来日通过控制他来控制这个朝堂,而他既有机会为自己争取挺直腰做人的机会,又怎么能不紧紧抓住。
他比楚王更需要勋贵的力量。
因此,他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说道:“是我鲁莽,原是为与楚王争口气,却无意伤及了将军。”
眼下他卑微些又有什么要紧?只要来人能风光称帝,他总有一日能雪耻。
韩信不也受过胯下之辱么?这一点也不影响他日后封侯拜相。
韩稷侧首望着他,目光扫过他微勾的头顶,落到门外还湿润着一树银杏上。
楚王这里才从正宫里请安回来,就收到了郑王去了毓庆宫找韩稷的消息。
“竟让他给抢先了!”
他握紧着双拳,眉间有丝懊恼。
印象中郑王木讷寡言,即使太子被废之后他常被人挂在嘴上提起,但也没见他有过什么主动的行为。原当他就是个傀儡的命,可这次他不但反被这呆子暗中摆了一道,还险些被他得逞,这口气总是堵在心里,找不到出口释放。
而眼下他还在犹豫如何去寻韩稷时,反倒让他且抢了先,万一韩稷被他策动,那可如何是好?
他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被动了,他一向是悠然从容的,怎么会这样呢?
“快去盯着,看他什么时候出来!如果能听懂他们说什么则是更好!”
他拂袖吩咐着冯芸,凝眉在榻上坐下来。
韩稷盯着那树看了片刻,忽然又一笑:“王爷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郑王点点头,吐了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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