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维尔背对着她睁开眼,一眨不眨地目视前方,眼睛里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格半撑起身子将他翻过来,他对她没有防备,就那么被她翻转过来,面对着她抿紧 消沉地凝视着。
夏格没有言语,抬手去解他的纽扣,将他衬衣纽扣全都解开后才柔声说:“去洗个热水澡再睡,这样可以消除疲劳。”
夏维尔任由她帮自己脱掉衬衣,赤着上身躺在那,就是不动。
这算是夏格第一次在阳光明媚的时刻对他的身体如此直白地注视,以前不是太暗了就是不好意思看,所以现在看见夏维尔赤着的上身她不免有些晃神。
她惊讶地发现,那往日总是被黑西装紧紧包裹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疤,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包括肩膀上之前被她划伤的地方也留了疤痕,看来当时真的划得很深。
夏格眼神复杂地对上夏维尔的视线,他望了她一会道:“我没有痛觉,那些不需要在意。”
他这是在安慰她么?夏格舒了口气,坐起身子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他的背部伤疤要比前面更多,枪伤、刀伤,还有很多看不出来源的奇怪伤口,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夏格的手无意识抬起,沿着他背部密集的伤疤一点点抚过,喉头干涩,说不出话来。
“我不得不说,你不管面对人还是事都过于感性,这类人往往都会死得很惨或者一事无成,当然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容忍你这一点的。”
夏维尔从来不是个能说出温柔情话的人,更不懂得对人温和以及怀柔,他说话时总是带着讥讽和嘲笑,让人不管听到他说什么,不论他是出于好心还是坏心,总会忍不住生气。
也许是被他身上的伤口震撼到了,也许是因为他把她从危险的地方救了出来,夏格现在听到他说这些话已经不会很在意了。
她叹息了一声将衬衫铺开盖在他身上,躺下与他四目相对:“有时候感性也不是件坏事,很多事都不能以偏概全。”
夏维尔冷笑一声,坐起身把衬衣丢到一旁翻身下床:“是啊,你说得太对了,感性并不总是件坏事,做决定时感情用事会觉得特别爽,特别干脆,然后你就能很痛快地去面对这个决定所带来的consequences(结果)。”
可怕的男人,有点讨厌,嘴上不饶人,理智到极致,极致到 。
似乎觉得这些话还不够直白,夏维尔在走进浴室前又丢给她一句话。
“如果我在做选择时感情用事,我的人生早就终结了。”
夏格躺在床上,蹙眉望着紧闭的浴室门,忍不住想,他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相信没有人是生来就对世界和其他人充满敌意的。
带着这种疑惑,夏格起身回到自己房间换好衣服,洗漱了一下后去一楼寻找伍德。
伍德此刻正在办公室整理材料,他看起来很有精神,倒不像她那么累。察觉到她进来了,他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也不疑惑,伸手请她入座,交给她一份文件。
夏格打开文件,上面记录着一些关于某个黑手党家族的发展史。
“这是维尔从十三岁起开始服务的家族。”伍德用公式化的口吻说,“他十三岁以前一直在尼尔城流浪,那是个非常危险和混乱的贫民窟,据我所知,他是被母亲抛弃在那里的。夏小姐的家族十分显赫,财力自然也很雄厚,但被遗弃的族人是享受不到这些的。”他耸了耸肩,神色有些无奈,“维尔被遗弃的具体原因我并不能确定,但我推论,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份。”他压低声音,似乎怕惊扰到谁,“维尔是个私生子,他的母亲是某区知名的交际花,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
夏格呆住了,她无法想象那个不管是举止还是行为都十分优雅得体的男人会有那样的过去,她有过很多种关于他的过去设想,可没有一种是如此糟糕的,这就是他那么吝啬的原因么?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很多人都不相信如今的夏维尔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伍德起身给夏格倒了杯茶,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道,“十三岁后他佩恩家族开始职业杀手生涯,但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温饱得到了暂时解决,但他每天都在玩命。”他摊开手掌,“要知道,在当时的黑手党家族里,杀手是处于最底层的身份,与他如今天差地别。”
“……我可以联想到。”夏格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看着手里关于佩恩家族的资料,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佩恩家族的BOSS只看上去就觉得是个非常阴狠有手段的人。
伍德看了看表,估摸着夏维尔该洗完澡了,便迅速结束了对话:“我很抱歉将这些推理用在你身上,但我猜你已经看见了他身上的伤,他永远都不是那种初次见面就会受人喜爱的人,也许你可以试着去了解他保护壳里面的东西,好好休息,祝你们都睡个好觉。”
……
十三岁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哦,大概在念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冬天冷了还不愿意离开被窝,嚷嚷着身体不舒服,要请假不去学校。
心情复杂地回到二楼的卧室,夏格看见了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擦头发的夏维尔。
他背对着她,没有转身便可分辨出是谁来了,头也不回道:“和伍德聊得怎么样,是否需要我介绍你们进一步发展?那样我也可以早点完成你父亲的嘱托。”
夏格皱皱眉,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白色的干净衬衣上有些被头发上的水滴落的痕迹,她闭上眼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沐浴后手上温暖的感觉,把它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他因此变得僵硬起来。
“吃醋就是吃醋,不要老是幼稚地用伤人的口气说出来,那是心智年龄只有小学程度的人才会去做的事。”夏格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闭着眼睛说,“嘴巴那么贱有用么?”
夏维尔抿唇睨了她一眼,双臂不自然地垂着,丢掉手里的毛巾淡淡道:“可以反驳你啊。”
夏格翻了个白眼,没在言语,夏维尔也不再说话,就那么任她抱着立在那,两人都陷入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伍德的电话。
“好了,休息结束,有正事要做了。”夏维尔后撤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从衣柜里拿出崭新的西装外套穿上,拿好枪和东西催促她,“抓紧时间,这次如果再被那只死蝙蝠跑掉就让你替他还债,坏事的小鬼。”
“你要带我一起去找伊塔洛?”夏格指指自己,“我会不会碍事?要不我还是在这等着?”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他无意识地吐出这句话,说完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接着道,“伍德也会跟着一起去,你也跟去,不会有事,我以仅存的道德观念向你保证。”
他说完忽然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瓶喷雾,在头上仔细喷了一下后发色就慢慢变成了棕色,他还戴上了一副墨镜,一切做完之后俨然成了另外一个人。
夏格:“你这是……”
“哦……你知道,我是个杀手,所以必须伪装一下自己。”
“你这样的表现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没关系,我跟着真的不会碍事吗?”夏格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间,为难地问道。
“你想太多了小姐,我的座右铭是绝不无端空耗自己的生命,所以你可以完全放心。”
他都这么说了,那她应该担心的大概是伊塔洛了。
和夏维尔还有伍德一起上了一辆新车,三人一同前往不知名的地方,夏格忍不住对开车的夏维尔道:“等这笔生意做完,你再重新训练我吧,我不想给你拖后腿。”
伍德坐在后座上敲击着电脑键盘,听她这么说不由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夏维尔也望了她一眼,只是他的反应一向比较内敛,并瞧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只是见到他微微颔首。
夏格松了口气,好奇地问:“白天伊塔洛会出来吗?我们这么去找会不会扑空?之前被他劫持时我听他提到过他的家族,他会不会找别的吸血鬼帮忙?”
夏维尔微微一笑,面色倨傲而自信,他的眉间似乎永远没有困难二字:“In the Bag(稳操胜券)”
20。 隆宠的地狱
他们要找到伊塔洛的地方仍然是昨夜夏格被挟持后去的那栋宅邸。
车子十分张扬地停在大门口,夏维尔开门下去,和一起下车的伍德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朝绕到他身边的夏格道:“我们进去,你在这等着。”
“啊?”她都已经跟到门口了结果却不需要她跟进去吗?夏格的表情有点茫然。
夏维尔冷静寡言道:“非如此不可。”
“……好。”
伍德微笑着,笑容有点讳莫如深,具体是什么意思夏格看不太明白,只能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伊塔洛的宅邸里。
她怏怏地回到了车上,将车门全都上锁之后靠在副驾驶上玩手指。
她时不时便会朝窗外看,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很担心他……们,而就在她心不在焉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你这么担心他,是不是喜欢他?”
“哪有……”夏格下意识反驳,反驳完了不由捂住了脸,羞愧道,“其实只有一点点啦。”
“你的表现看起来可不是一点点,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去追他?”那个声音继续道。
夏格满脑子都是这个十分的问题,呆了一下愣愣道:“不……不行,我和他不可能的,我们是亲人,而且……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哪两个世界?你是鬼吗?”
夏格倏地回神,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猛地回过头去,正看见伊塔洛端坐在后车座上充满好奇地看着她,于是她……
“唔唔!!”
夏格挣扎着,想要把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弄开,伊塔洛见此为难地皱了一下眉,思索半天才道:“我可以放开你,但你不能出声,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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