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芸并没有主动去抢三十名女孩,看面相这种事儿,她从来都是不会的。索性顺其自然,于是那些告状的,或者过于矮小,要么是过于皮肤黝黑总之辨识度极高的女孩反而容易被绣女们选中。李小芸见很多人挑的差不多了,才走入会场。她见角落里一名皮肤白皙的女孩无人问津,就走了过去,道:“你乐意和我走么?”
女孩一怔,道:“这又岂非是我乐意不乐意的……”
“好吧。”李小芸尴尬的伸出手,牵着女孩回到了自个座位上。因为场地很是宽阔,桌子之间的距离亦是极大的。远处人群中传来喝彩声,倒不是觉得多精彩,怕是单纯的看到一群女孩子花枝招展的样子就觉得养眼吧。
出题者的想法可真是奇异,李小芸暗自琢磨。她让女孩坐下来,歪着头仔细看向女孩。她只有三次提问的机会,总是不好轻易浪费掉。兴许是看的太久,女孩有些不耐烦了,说:“你倒是说话呀,别人都开始量体裁衣,你莫不是就要和我这样大眼瞪小眼对视着。”
李小芸哦了一声,脑海里却闪过一个念头。这女孩不够耐心脾气不好,有些大小姐性子。应该不是来自市井的女孩。
难道是官家小姐,甚至……更高。
李小芸想了片刻,在侍女的监督下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姑娘平时最喜欢干的事情。”
皮肤白皙的女子淡淡道:“听戏。”
李小芸愣了片刻,坐实心底想法。她说的是爱听戏,不是爱唱戏,那么便是观众而不可能是卖唱者本身,坐实了她先前的想法,这女孩家境不凡。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官家小姐,别人问到喜好的时候,大多数会回复读书,写字,刺绣或者帮娘亲管家。可眼前女孩岁数蛮大,却根本懒得提及这些。要么是她为人大大咧咧,要么就是家里真心宠爱着她,对她亦无什么特大的要求。
上来就是听戏,多少有些轻浮?多半是娇生惯养的主儿,不太像是清流世家的女孩。
李小芸善于思考清楚了再做决断,于是又惹毛了眼前女孩。她似乎是比她都着急道:“你还可以再问两个呢,愣神干嘛呀。”她扬声中语速过快,偶尔带出一点男方口音。李小芸是外地人,每次开口都会纠正自己的发音,所以对于女孩流露出来的南方口音有些敏感。
她撇开头,暗道:这姑娘应该并非京城人士。
外地来京人员,出身富贵,那么可以目光归结到近来回京述职的官员里面。应该不是将军世家,眼看着西疆战事要起,没听说皇帝要召回哪位前线大员。也不太可能是四品以下官员。因为大黎管制,唯有三品以上官员需要回京述职。一班大员家的女孩不会这般娇蛮,要说这姑娘像谁,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三公主的模样。
她应该不是个公主,但是不排除是个小郡主或者有封号的县主呢?李小芸尚未问后两个问题便做出判断,接连几日的比试考下来,她觉得自个快精神分裂了。
“姑娘娘亲是少数民族么?”李小芸没来由的问出第二个问题。
女孩眼底明显流露出错愕的神色,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女,道:“这算违规的问题吗?”
侍女想了片刻,说:“但凡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的问题,不算做违规。”
女孩咬住下唇,微微不快道:“是的。”
呀,李小芸扬起唇角,差点两只手击掌一下,她纯粹是瞎蒙的,没想到竟是蒙住了。她想起前几日同陈诺曦三公主见面的时候,他们曾提及湘云王带着小郡主入京。
会是她么?堂堂郡主来参加这种比试?不过她记得当时三公主曾说这郡主爱听戏,想要沈家班的誊抄喜谱,也搞不好会答应这种事情。
她犹豫片刻,直言道:“这位姑娘和彩霞绣坊是否有些许关系!”
女孩愣住,问责道:“大胆!你到底想试探什么。”
“姑娘,您只需答是或者不是。李娘子并未问太过的话语。”湘云王和彩霞绣纺都地处湘州。
这女孩心情极其不快,撅着嘴巴,闷声道:“是。”
李小芸会心一笑,其实不知道这些也无所谓,但是了解越多反而多了几分致胜的筹码。考虑到女孩的故乡八成是湘州,不如用类似于湘绣的方式为她绣一件长裙,倒是不错。她决定动工,拿着尺子为女孩量身,这才发现,周围大多数人早就开始刺绣。
绝大部分人都不认为可以从面相便看出女孩子们的身份。与其花费时间在识人身份方面,不如用心于刺绣,毕竟识人方面未必能答对,还非常浪费时间。况且,绣娘子比试,最终拿出来令人信服的制胜法宝,还是刺绣的成品。
阁楼二层,贵人们围着太后娘娘一团和气,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我说小郦儿,你们家祁芸竟是打扮成这副样子给人家当仕女去啦。”
被唤作郦儿的女人约莫四十来岁,她面容白皙,眉眼清秀,岁月并未给她的皮肤带来痕迹,反而让她额头处落下的发丝更多了几分道不明的韵味。
这位郦儿姑娘全名夏郦儿,是曾经的云南王独女,如今的湘云王妃。
她捂嘴浅笑,道:“祁芸和三公主殿下打赌,输了就答应他们去胡闹了。哎,这孩子我也管不了,眼看着快及笄,还没定亲。家里那头怕是没有合适人选,此次入京还要请太后娘娘帮忙看着点呢。”
太后娘娘扬起唇角,自嘲道:“我这一把老骨头,眼光不好呢。”
众人急忙摇头,说:“哪里的话,老祖宗身体最是好了。”
李太后眯着眼睛,没有应声。考虑到贵人们的喜好,整个比试定在半个时辰内完成。这世间可谓是极短的,根本无法认真去完成一副绣品。
没一会,李小芸悲剧的发现,她期初太过认真,随着大家渐渐散去,她竟是又成了最慢的绣娘子。这可如何是好,她心里着急,索性拇指和食指夹针,无名指和中指也不放下针了,左手还拿着另外颜色线的细针,一时间好像在编麻花似的上演着令人称奇的绣法。
因为人少了,她便显得出众,太后娘娘本是疲倦的眼眸不由得一亮,说:“咦,小花,这不是你刚才说的妹子么!”
李小花扯着唇角,称是道。心里却暗怪李小芸有心计,竟是故意延长比试时间,独留自己一个人在会场上,这不是让人不想注意都难吗?“
李小芸完全沉浸在刺绣之中,眼前这位贵女性格张扬,容貌艳丽,言辞跋扈,她莫名的就想起盛放的孔雀。它在一片翠竹林里面,孤芳自赏,独自盛开!
她独辟蹊径选择靛蓝色这种很大气的颜色作为底色,在上面个绣起了金色的凤凰。凤凰羽毛选了了艳丽的红色,三种极少交叉在一起的色泽映衬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特别亮眼。她记得当下京城贵女间特别盛行胸衫敞开的款式,毫不犹豫的在领子处做了特别的刺绣处理,还给长裙配上一条素色的绸带。
众人都被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吸引住全部的目光,四周陷入了吓人的寂静之中。兴许是早年陪李桓煜练字练就的特殊技能,李小芸最多做到过双手拿四根针,不放针穿插刺绣。
她好像在书写书法,又好像是着墨画画,动作优雅,因为拿针手法极其特殊,竟是看不出她指尖处针线的走势。只觉得她一会仰头,眉眼带笑,自信满满,一会蹙眉,目录沉思,手腕处灵活的起始转折收,娴熟中透着几分道不明的韵味。
这是一种“势”!
李太后不由得探了□子,没想到一个名小小的绣娘子,身上竟然隐隐道出一种“势”的气质。在每个行业里,都有一种可以将技法发挥到极致的状态。比如打铁的铁匠,他千篇一律的做同一个动作,抬起铁锤,狠狠落下,再次抬起。久而久之,他的身上便有一种坚韧的气质,行业内叫做势。这种势会影响到其他人,让人发自内心的由衷敬佩。
身为考官的顾三娘子此时也是炯炯有神的盯着李小芸,这种捏针手法,倒不是办不到。他们顾家早先就曾因为既要笔墨提高其画性,又要刺绣探究其绣性,讲究一心二用,一手那两针。对此,更是有先人独创出一种方式,怎么和眼前女孩的雷同呢。
她急忙命人拿来李小芸的手册,待看到师承顾绣的时候,浑身一僵,眼眶竟是莫名湿润起来,捧着手册的两手微微颤抖。
旁边,李太后咳嗽一声,贵人们方全部回过神来。
贤妃娘娘率先开口,拍马屁道:“不愧是太后娘娘身边宫女的嫡亲妹子,瞧瞧这淡然自得的气势。这是哪里,这里是演武场,周围人数成百上千,她竟是仿若无人之地,反倒是把我们目光吸引过去。”
噗……李太后乐了,说:“你嘴甜倒是真甜,人家小芸绣的好,同小花有什么关系。”
众人听到此处,急忙都笑了,缓解了原本尴尬的气氛。李旻晟去始终是目不转睛的望着空场上额头浸出汗水的女孩。她的容颜并不艳丽,却是那般耀眼的展现在世人面前,她的眼睛亦不够清明,却好像一缕树荫下和煦的暖阳,带着温暖,让他浑身洋溢着道不明的暖呼呼的感觉。
小芸,你真棒!李旻晟莫名的就感叹起来,直到李小芸自个完成绣品,长吁了一大口气,这才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她……竟是又成了最后交卷的人。
李小芸立刻紧张无比,硬着头皮道:“这位姐姐,我……”
“没事儿,贵人们说了,让你绣完,所以才不曾打扰。”侍女恭敬道,她刚刚离李小芸最近,被她那副舍我其谁的专注劲儿感染到了。
“我,我好了。”李小芸喘喘不安的交卷,但愿没惹出大麻烦。却不曾想到耳边却传来震耳欲聋的掌声。她不晓得这掌声是给谁的,只觉得脸颊通红,快烧了起来。
远处,阳光明媚,整片大地,是这般的明亮,仿若她的人生,定会像是金子般的灿烂。李小芸迷迷糊糊的被人送了出来,尚来不及去询问到底发生过什么,就被门口处的李兰拥抱住了。
“师傅!”李小芸脸蛋红扑扑的,小声说:“我好像,表现的还不错。刚才感觉可好了,一切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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