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兰的笑容傻傻憨憨,如同她的性子,像是一张白纸,不曾有任何墨迹的涂抹。
六皇子唇角扬起,伸出手将白若兰耳边的碎发缕到她的耳朵后边,不由得轻笑出声,彼此对望,却也不晓得到底在笑什么。
愉悦的情绪充满胸口。
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就好了……他莫名的就在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直压在他的心底许久许久,以至于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终于登上那个不曾奢望却又顺理成章的位置之时,望着眼底下跪倒一片的臣下之君,只觉得胸口空落落,身边再无伊人。
四周,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万民朝贺。
远处大殿外面的墙角处,爬上一朵鲜艳红梅,它在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里是那般娇媚艳丽,让人无法错开目光。
他失神的站在原地,也是这般想的,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就好了。
不曾开始,何谈结束。
院外的景象则没有如此般的绚烂。
李桓煜和欧阳灿互殴一顿,两个人痛快的躺在地上说话。春天的边关空气异常的好,白色的云朵好像被洗过似的,蔚蓝的天空看不到头。
李桓煜出了好多汗水,却一点都不觉得身上酸痛,反而是说不出的畅快淋漓。他仰躺着,望着触不可及的天空,说:“灿哥儿,你说我可以成为欧阳大哥那样的人么。”
欧阳灿也躺在草地上,他右手揪了一根杂草放在嘴巴处叼着,两条腿翘起来,说:“此话怎讲?我大哥是哪样的人了,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李桓煜眉头一皱,暗道欧阳灿真是不解风情,他本是想和他畅想下胸中情怀。
“其实,我大哥若说最拿手的活是什么,说出去没人会相信。”欧阳灿自个说着就偷乐起来。
“什么活?不是行军打仗么。我听说你大哥可是十岁出头就离家出走啦。世家子弟难得有不想靠着祖荫的。”李桓煜心底油然而生几分钦佩。
“那也要看是谁的祖荫。我大哥外祖母家也不差呢。你以为你现在在谁家的地盘上。漠北兴许是我们欧阳家说了算,可是在西河郡,必然是隋家了。”
“欧阳大哥的娘亲是隋家嫡女么?”
欧阳灿嗯了一声,说:“是呀。不过她去世的早,据说是生下我四哥后就没了。当时大哥十岁吧,我二伯父人品不好还偏爱女色,整日整日不归家。二伯母孝期内闹出外室登门的事情,总之是乱七八糟,难怪大哥走了。祖父似乎觉得二伯父的三个儿子都是隋家外孙,气势上盖过我爹这大房,便故意纵容给二伯父续炫了小门小户的闺女,有故意冷着的心思。这些事儿我也是后来才晓得其中微妙,深感对不起大哥呢。因为我大哥真是当我是嫡亲弟弟看待。”
李桓煜微微一愣,声音里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说:“这样么。其实我亲戚缘也淡薄……”
基本就是没啥亲戚,不过是弃儿罢了。
欧阳灿愣住,原本张着的嘴巴闭上了,他眨了下眼睛,道:“别想那么多了,男人么,自个混出本事儿才是关键。你若是愿意,就把我当兄弟好了。”说起来,李桓煜比他大哥还惨,从小寄人篱下。
李桓煜收起伤心的情绪,忽的大声说:“我还有小芸。我有她就够了。”
欧阳灿这次没有调侃他,道:“明日我带你去见我大哥!”他或多或少有些理解李桓煜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思了。
李桓煜感激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两个少年对视而笑。一阵春风袭来,吹起了草丛中淡黄色的灰尘,亦扬起了少年关于未来的雄心壮志。
京城
李小芸和李兰好好休息一整夜,鸡鸣时就起床,整装待发。
李旻晟为他们准备了一辆深灰色马车,上面刻着李记的车标。
这种将自家商行的标志用符号表现出来的想法还是出自李旻晟的父亲,李铭顺。
李小芸不由得感叹这位大叔真不一般,难怪在京城都可以混的风声鹤起。
李旻晟介绍的四进院子原本是个戏班子的住所。那戏班子的班主去世,家人无人从事这一行,便把戏班子解散。戏班子内部龌龊事不少,这位班主似乎为了外人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家里人对这座宅子心生膈应,便愿意脱手。
李旻晟如今刚过完买卖手续,考虑到这处住所大小,位置都满适合易家,所以就决定割爱给他们。他在京城见到个北方人都忍不住喝杯酒侃一会,何况是老乡们要来京城安家。对于富裕的李旻晟来说,自然是乐意帮助老乡们的。
李小芸和李兰绕了一圈,都对宅子十分满意。
这处宅子大门口很安静,两百米处就是一条大街,白天的时候十分热闹,买什么都可以买到。晚上有宵禁,倒也不觉得吵闹。最主要的是他们家女孩当家,如果太偏僻的地方怕出危险。
李兰和刘管事合计片刻便决定购入。如果没有遇到李旻晟,怕是他们根本找不到这种大宅子。
李旻晟倒也大方,报价一分钱都不曾加。李兰不乐意欠下这份人情,索性多给了五百两。这数目已然不少,却也说不上多,正是恰到好处。
李旻晟见他们执意如此,也不再扭捏,却又送了几张黄花梨木质家具为其乔迁贺喜。这处宅子里的装潢偏新,又一直有人居住,尚未觉得阴冷,稍作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
李小芸挑了最里面院子里的西厢房,北房和东厢房让给师傅李兰和徐研姐姐住了。
一行人安定下来,刘管事便出去打探绣纺比试的消息,回来道:“李姑娘,这次来京城参加的绣纺比许多年多了近一倍呢。”
李小芸端了果盘从屋外走入,一副准备听许久的模样。
李兰和徐研对视一眼,说:“你这馋猫,一日要去几次厨房。”
李小芸尴尬一笑,道:“徒儿给师傅们拿的。这天气热了,多吃水果对身体好的。”
刘管事见小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小芸姑娘,我家主人说此次京城织绣比试,除了以绣纺为团体的三人比试以外,还有单人比试。让我们举荐你参加!”
“我?”李小芸微微怔住,结巴道:“不了吧,我才学了几年,还是让师傅参加。据说是一个绣纺只能推荐一名绣娘子和一名织娘子,师傅你去参加绣娘子比试,一定会拔得头筹。”
这名额还是别浪费在她的身上了。
李兰眯着眼睛摇摇头,说:“我都当娘的人了,要这么响亮的名头干什么。再说京城绣纺有三人团体的比试,单人参赛本就是推选年轻小姑娘参加呢,我才不去。”
李小芸脸上一热,她是真怕自己不成,然后丢了师傅和绣纺的脸面。
“小芸姑娘,确实如此!此次单人比试的年纪上限是十七岁。还明确要求不能已为人妇,定亲的无所谓啦。所以李兰姑娘着实参加不了呢。”刘管事笑眯眯的说,眼底露出一抹温和的情绪。
李小芸愣住,诧异道:“那织娘子呢。岂不是咱们绣纺没人能参加了。”
“织娘子没有这个要求。因为织娘子参加的人数比较少。” 合着是绣娘子是参加人数太多,所以为了比试的可看性才特意追加了要求把。
李小芸一阵头大,最终硬着头皮心虚道:“好的,我明白了……我一定加油。”
李兰见她气势软弱,不由敲了下她的额头,说:“别怕,做人千万不可妄自菲薄。你很棒的小芸,就当这次是试金石吧。没准你还就这么一战成名呢。”
一战成名……李小芸完全不敢想。别一战成翔就好了……
“其实要是十七岁以上的女孩不能参加单人比试,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何况咱们的技法传承本就高于普通的绣法哦。”李兰眨着眼睛,眼底的明亮仿若夜里的寒星般璀璨。
李小芸心里念着师傅对自个的期待,有心为她争光。
她望着李兰坚定的目光,攥了下手,坚定道:“好的,我一定没问题!”
于是大家离开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刘管事,咱们绣纺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试吧。”李小芸琢磨既然决定参赛,自然要先吃透规则,方可以突破重围。
刘管事赞许的看着李小芸,说:“嗯,以前不是没收到过邀请,但是考虑路途遥远,就放弃了。再说,当时主子刚刚接收绣纺,真是内忧外患,小少爷又尚未出生,哪里敢轻易走出东宁郡?这要是得罪了大势力,岂不是前功尽弃。”
李小芸点了下头,道:“那既然如此,就要麻烦您帮我多打听着点,别到时候没输给自己的技艺,反而跌倒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刘管事笑着说:“那是自然,我已经了解到为何今年这般火了。”
李小芸让人泡了茶,一副同刘管事深谈的模样。
刘管事暗道小姑娘此次前来京城又沉着几分,求人办事儿都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
“说起来,此次绣娘子选拔之所以会比四年前的红火,还要归功于后宫的贵人们。”
“哦?此话怎讲。莫不是前阵子的秀女和宫女选拔还没结束吗?”
刘管事神秘莫测的看着她,说:“主要是几位皇子都年龄小,去年的秀女居然没有指给皇子做媳妇的人呢。所以呢,好多人便想着,天子脚下,绣娘子和秀女又有何区别。不外乎是否可以让贵人看到罢了。秀女的身份背景或许比咱们娘子们要高上几分,可是绣娘子们还有手艺活。”
李小芸哦了一声,这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除此以外,也有人说去年选秀女的时候赶上皇帝病了。大多数人都是皇后娘娘挑选出来的。反倒是正主皇上没有亲自挑人充盈后宫。所以,此次有不少原本是官员庶女,却打着绣娘子名义来参加比试的女孩,希望引起贵人注意。毕竟皇帝老了,谁家也不乐意赔上嫡女。借着绣娘子比试推庶女还是很划算的。”
这样子也可以!李小芸顿时无言以对。
这年头但凡选点什么都会惹人眼目。或许真有人可以脱颖而出吧。她忽的笑了,当初她不是还指望着通过绣娘子比试被京城贵人熟识,然后帮她解除原本同金家的婚约么。
世事无常,一步步竟是到了今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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