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着楚君亦走了进来,笑道:“你来了。”
说罢,便仍然看向面前的铜镜,手中捻着梳子将一旁散乱的头发梳上去。虽然到这个时空也已经有了不少时日,可是秦阮昕对于那些女子流云髻、回心髻这样那样发髻的功夫,仍然是诸多为难。
对于她来说,倒是这样一条发带便可解决的男子装扮要方便得多。
楚君亦看着她走了过去,今日,她穿了一身鸦青色的衣裳,衬着她原来就透着几分英气的脸蛋,显得这般的利落飒爽。手指在青丝上婉转,小心地梳理着长发。
她的手指过于纤细,那颗玉石扳指即便戴在大拇指上也仍然有些松动,是故此时,秦阮昕早已卸下它放在铜镜的一旁。
楚君亦轻笑一声,右手微微抬了一分,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上前帮着她打理她的青丝。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眼神却飘忽到她腰间的刀鞘上。
那样浮雕环绕,精美细琢的刀鞘,世间也难得有第二把了。
楚君亦低了眉,眸中的黯然轻易地便被他隐藏了下来,想说的话在喉间翻滚了一下也悄然地无影无踪。他怎么差点忘了,就像这个匕首她还一直留着精心保管一样。
那个玳三皇子,也同样,还留在她的心中。
他,好像有些逾矩了。
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静静等着眼前的女人吧。
楚君亦微微地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秦阮昕慢慢地束好青丝。
秦阮昕终于打理完毕。侧过头看了一眼楚君亦,问道:“芷晴呢?”
楚君亦摇了摇头,说道:“应是在自己房中吧,这几日太累了,便让她多睡一会吧。”
秦阮昕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刚想再说什么,门外已经有了动静,是云岩走了进来。
他几步上前,朝着秦阮昕拱了拱手。说道:“宫主,弟子们已经全数召集到了练功场上,只待您过去了。”
“我知道了。这就走吧。”秦阮昕深呼出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扳指,看着楚君亦唇角轻扬,笑了一下,便不再踟蹰。抬脚便向门外走去。
翊云宫的众多弟子,有许多都在各个地方的分派里头,又经得一场内战,峰上的弟子并算不上很多。
但饶是如此,他们整整齐齐,清一色的竹青色衣裳。簌簌立于练功场上,每个人脸上都是肃穆的神情,看上去仍然是一派威严气息。
云岩在前头领着路。秦阮昕微微扬着下巴,脚下步伐稳健,跟着他大步走向练功场前面的高台上。
她左拳紧握,手中握着那一颗玉石扳指,缓缓地扫过面前的翊云宫弟子。对于她竟然站在高台之上。他们虽然都心中存折疑惑,可却没有一点窃窃私语。只不过眉头都微微颦着。
尤其是离她最近的一个位置,那个男子,虽衣裳与其他人并没有多少的区别,也同样站得笔直,眉头紧皱。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膳堂之中,秦阮昕亲眼见着他对于云恒的忠心和不畏生死的气魄,她总觉得他气质英然,很有几分英雄魄力。
她记得,他叫云书。
那日在膳堂之中,他中了苗芷晴的毒,可却依旧一心效忠翊云宫,甚至,都有了要手刃自己的想法。
虽然经地昨日,云岩也已证实了自己确然为二小姐的身份。云书眸中却仍然看得出,对于自己在膳堂之中的叛乱之举,依旧有些不满。
云岩向前迈了几步,扫视了众人一眼,才缓缓说道:“今日,召集众位到此,是翊云宫有重大变故,要向诸位说清。翊云宫的二小姐想必众位也不陌生,前日之举,二小姐并未背叛翊云宫,实为周旋之计,云龙一徒的叛乱之事也是二小姐暗中向宫主禀明。二小姐对于翊云宫的忠心,诸位无需怀疑。”
云岩说道这,缓了缓,才继续说道,语气之间,也沉然了不少:“只不过,从今以后,诸位对于二小姐的称呼,也要有所改变了。宫主有话,宫主自知近年来身体一直不适,也早已有退位之心,如今,二小姐既也已回翊云宫中,叛乱之事也大有功绩。现今翊云宫内事处理干净,宫主便有心,已于昨日,将翊云宫宫主一位传于二小姐。”
云岩的话,就像一惊炸雷响彻开来,练功场上已经有了些骚动,虽然依旧喧哗不大,但仍然看得出,他们的惊异已经显山露水。
云书走上前一步,向着云岩拱了拱手,说道:“宫主之前从来未透露出传位之念,况且,传位如此重大之事,为何宫主不亲自出来昭告。”
云岩微微地颦起眉,大声说道:“云书的意思是,我的话,也不足为信了吗?”
“属下不敢,只是,单凭一口之言,实在难以服众。”
云书微微低了头,话语之中却依旧不让步。秦阮昕不等云岩回话,便走前几步,走到了云岩身旁,将左手向前伸展开来,平摊起手掌心,沉着的语气大声说道:“那,这样呢?”
声音轻易地便传到了练功场上每一个弟子耳中,冬日的阳光并算不上强烈,可是它静静地洒落下来,落在秦阮昕的掌心,衬着那手中的玉石扳指依旧那般地夺目,刺人眼球。
底下的弟子已经有人一愣,惊异说出了口:“是宫主的扳指。”
“没错。”秦阮昕嫣然一笑,语气中的气魄丝毫不减。“想必你们都知道,我父亲手上的东西,若不是他本人所愿,这世上恐怕还没有几个人有能耐夺得下来。他将这颗扳指传我,便是将这宫主之权交付于我。如今,你们还要怀疑吗?”
秦阮昕轻扬起下巴,也不等底下的人说话,也继续说道,眼神中已经凝重了许多:“当然,此事,若是你们还有异议,我可以带你们去见父亲,亲口昭告。只不过,若是我话属实,对于对扳指的不尊和扰乱前宫主清静之罪,我也自然会如实追究。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作为女人的身份,还不配做翊云宫的宫主吗?”
“属下不敢。”秦阮昕话音刚落,云书便拱起手来,低眉说道。
练功场上的碎碎之声也平静了下来,众位翊云宫的人皆全数随云书一般,朝着秦阮昕拱手齐齐喊道:“宫主!”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练功场上肃肃响起。秦阮昕知道,这个宫主的位置,即便他们还会有些不服,但总归,她还是坐下了。
一旁的云岩看着高台下齐齐喊声的众弟子,也转过身看着秦阮昕,拱手喊道:“宫主!”
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只不过刚刚几句话,他便可以肯定,云主子他,没有看错人,眼前的女子,绝对不会辜负宫主的位置。
秦阮昕下颚轻点,收回伸出的左手,大声说道:“诸位不必多礼。”待台下各弟子放下双手,她才又接着说道,语气中已经有了些云恒的气息。
她当然知道,她如今虽然名义上确实是翊云宫宫主,可是这底下的人对于自己,有几分真心的服气还很难说。
她现在第一件事,便是要树立她宫主的威信。
“昨日,翊云宫上经得叛乱一事,在诸位合力之下,叛徒已全数抓住。虽然云龙云凉一行人之前对翊云宫也算是尽心尽力,但是叛乱之罪不可轻免,否则对于翊云宫是徒留祸害。是故昨日,云岩已经传我宫令,按照宫规全数剿杀,斩草除根。还望诸位留个教训。翊云宫的主子虽然换了人,但是宫规不变,翊云宫的严明森严,还和从前一样,该罚该杀的我也绝不留情。”
秦阮昕缓缓说道,她一个女子之身,原本想树立宫主之威便比不得男子容易,但她也要告诉他们,她并不是一个软柿子。
只不过同样,她也知道,就跟她身为特警一队队长一样,对于属下威严虽然少不了,但要真正当好头,最重要的不是让他们怕你,而是要他们真心尊重你。
是故,她前句落罢,便紧跟着说道:“当然同样,该赏的我也不会落下。昨日之事,诸位擒拿叛徒都是赫赫功绩,我自然也不会无视。云龙既然已死,他堂主的位置,我有意升云书接管。”
“宫主,我……”
云书听着秦阮昕的话,微微一愣,上前一步,正要说话,秦阮昕却摆摆手,打断道:“如若是推辞的话便不必说了,我意已决。昨日膳堂之中,你对翊云宫对前宫主的忠心赫赫可见,堂主的位置,你完全有资格。”
一旁的云岩也适时说道:“宫主英明,云书,接令吧。”
云书这才不再拒绝,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遵命。”
“起来吧。”秦阮昕虽然很是不适古代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节,却也不会蠢到一己之力便去改变这些承传千年的东西,便只是快声说道。待云书站了起来,她才又转向底下的诸位,大声说道:
“翊云宫有奖有罚,若是触犯宫规之事,我不会妇人之仁而轻免,功绩之事也会按大小各个有赏。还望今后,诸位也能向从前一样,对翊云宫尽心尽力,有劳了。”
秦阮昕抱拳说罢,高台下的诸个翊云宫的人也各个拱手大声喊道:“谨遵宫主宫令!”
楔子 第133章 她走了?
秦阮昕听着底下齐齐的喊声,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却继而又大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不会忘了我是云家的本,但是云姒儿这个名字在玳皇宫中已经被人熟知,不可再用。近年在江湖之上,我也一直以秦阮昕之名。是故从今日起,我希望你们记得,翊云宫的宫主,叫秦阮昕。”
“是。”台下众人心中虽也有疑惑,却还是齐齐应道。
秦阮昕轻点了点下颚,当即也不再犹豫,从袖间拿出一个瓶子,这是在茅屋之中,云恒亲手交给她的黄泉碧的解药。
她如今虽是翊云宫的宫主,也必须像云恒一样,要威凛才能让人信服。但是她到底还是做不到如云恒那般狠戾绝情,依芸苑里头那些无辜的女子,她也做不到亲眼看着她们受难于黄泉碧之下。
她将药瓶举起来,对着台下的众人大声说道:“从今日起,翊云宫既然易了主,铲了众多叛徒,也算是重建一番。宫里的宫规秩序虽然是少不了的,但是,我更希望,诸位今后对于翊云宫,可以当成家来对待。而不是心存惧怕之情。”
秦阮昕顿了顿,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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