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究?”秦阮昕重复着玳烁的话,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声音也厉然了一分,“玳烁,你未免太恃才而骄了,我看你倒未必能追究出个所以然来。总之,我不再是从前的云姒儿,所以今日,我是非走不可的。我看你伤也差不多了,那我们便有缘再会了。”
秦阮昕说完,站起身来,转身正要走。身后的声音又响起来,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凌厉:“我若是非不让你走呢。”
“你受了伤,未必能拦得住我。”秦阮昕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那,再加上我的几个暗卫了。”玳烁冷笑,话音刚落,几个暗红身影便从暗处显了出来,脚步、呼吸都很轻,秦阮昕方才专心给玳烁解毒,竟不知这些人是何时来的。
她皱了皱眉,又是暗卫,她竟两次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武功不知高了她多少。
她和这三皇子之间,好像一直都是自己算错了一步。
秦阮昕心中莫名地对自己有些失望,自己对这个世界,似乎还没能适应过来,她一个现代特警,居然几次栽他手上。
玳烁站起身来,看着前面停住不动的女子,他看着她转过身来,看见她嘴角流露出的一丝嘲讽。
他知道他这么做并不如她的心意,但是这个女子,他真的不想放手,除了江山,除了他的承诺,这个女子是他第一个真正想得到的。
三年了,她一颦一笑都在他心中。
他想起他们的初见,想起他们的琴舞和谐,想起她第一次对他不再是清冷而有了一丝娇羞,转而又想起她拿刀挟持自己的风采,面对暗杀的不惧,想起她的决绝她的淡然。
她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清丽脱俗,浓艳慑人,淡然处物,决绝坚韧,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可是不管哪个她,他都不会放她走。
玳烁立直了身子,神情已恢复平常,再无一丝波澜,只有那眼神越加凌厉,锋芒显露,这女子他不会放手,那个人他也不会手软。
他看着地上的青黑血色,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自己倒是高估他了,那就不能怪自己狠心了。
敌人,永远是越少越好。
正文 第八章 好个泼皮无赖
还是莺鹂园的那间房,房间跟上回来一样,没有多少变化,却不像上回般那么禁锢,秦阮昕可以闲时到院落中去走走,只是走不出这莺鹂园的四四方方。园门口的守卫不过只有两个,但是细心一看,便知道那些新调来的宫女步伐沉稳,目光有神,时不时总会落到秦阮昕身上。
秦阮昕倒更愿意待在房间,只不过依旧每天到院落中到处走走,天气越发得暖和起来,莺鹂园里的花开得越发浓密,有时候走一走就会闻到扑鼻的花草清香味,心情倒不会那么烦闷了。她也不是个认命的人,有机会她定会再逃出去。
和上回不同的是,玳烁偶尔也会过来,秦阮昕心中记恨,早几日时玳烁一来,她便进了屋子索性关门不见,可这皇子却也有赖皮样,吃了几回闭门羹便直接砍了门栅进屋。
秦阮昕也不看他,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只从牙关里咬出一句:“泼皮无赖。”
玳烁却也不气,吩咐着青煜几人将书都搬了进来,笑道:“姒儿房间空旷,我便来作陪作陪。”
“空旷?玳三皇子,我倒觉得挤得很。”秦阮昕放下书,说道。
“是吗?”玳烁仿佛料到秦阮昕这么说,笑道。“姒儿既然觉得挤,不如搬到我寝宫如何?”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挤不挤的,不是看房间大小,看的是房间里的人。有的人,他往我房里一站,我便觉得难以呼吸,全身难受。”秦阮昕驳斥道,这话中所指,一听便知。
玳烁依旧不恼,笑意反而更浓,说道:“难以呼吸,全身难受?姒儿与我相恋,也不是几日之事,怎的还如此害羞?”
秦阮昕看着玳烁嘴角的笑意,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径直盯着他,嫣然一笑,问道:“玳三皇子喜欢我吗?真是可惜,可我不喜欢你,何来相恋?”
“姒儿唇角不知留了我几回吻痕,怎么,今日没得,就要赖账了吗?”
“你……”秦阮昕自知再说出去还是讨不了上风,一摆衣袖,又坐回到书桌旁,咬咬牙,只得依旧骂道:“泼皮无赖。”
玳烁看着秦阮昕战败的模样,又漫上笑意,也不作其他,在桌子旁坐了下来,拿起文书翻阅着。秦阮昕拧不过,嘴皮子又占不了便宜,只得由着他。
这样过了几日,玳烁每每上完朝便到这里来处理事务,青煜总是随身陪侍着,他们在房间时,青煜便守在门外,偶尔听着房间的斗嘴,偶尔只是守着一房无话。
除了玳烁青煜,青凛偶尔也会送些文书信函之类的过来,或者应了玳烁的吩咐,给秦阮昕送些琴棋书画之类打发闲暇的物事。秦阮昕也不拒绝,只由得这些东西堆在屋子里,漠然以待,不过几天时间,秦阮昕却冷漠得让青凛觉得前几日那风采模样似乎已然久远。他放下几卷诗词,看着一旁坐在弦琴旁用手轻抚琴身的女子,几次他来送东西时她都是这样,静静坐在一旁,抚摸着琴身却不奏曲,看着诗词却总不见翻页。三皇子在也好,不在也好,她都是如此,其实他不过只想看她嫣然一笑的模样,那定是绝世倾城的。
青凛转过身,一声轻微的叹气不由溢出唇角。
秦阮昕在这莺鹂园已经六天了,玳烁每天都会来,进食也在这房间跟她一桌,晚些时候他便会离去。这六天,除了玳烁,青煜青凛偶也会来,青凛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些打发时间的东西,只可惜琴不通,棋不精,书尚浅,画意轻。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每日走走,了解清楚地形,或者看看书识得些字。这地方的书法跟隶书虽说颇为相似,自己能稍微认得些,但一些难些的字却束手无策了,写字也有些困难,识字是以后必定能用得上的,是故她也多花了些心思。
今日已是午时,玳烁还未来,她倒也松口气,翻著书看着字,却不知怎地一下出了神,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青凛敲门进来放下些诗词她才回过神来。青凛一向眉头微皱着,这几天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眉头却皱的更厉害了,这会儿,还叹起气来。
秦阮昕对青凛一直有着微妙的亲切感,弯唇轻笑道:“你哪有那么多愁心事,眉头皱那么紧。难道还比不上我这个被软禁的。”
青凛有些诧异她会开口说话,回过身看见女子唇角挂着的那抹笑,心里不知怎地竟没有那么沉重了:“我只是为主子和姑娘愁心,主子和姑娘的情意青卫的人都看着眼里,姑娘又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
秦阮昕心中暗笑,这小侍卫真是忠心,挑着捡着得要为主子说话。他想起玳烁这几日的泼皮样,苦笑道:“我打不过他,又说不过他,折磨不了他,自然只能折磨自己了。”
“可是……”青凛自然不懂秦阮昕的心思,他只道面前的女子是因为主子的不信而伤了心了,又接着说道。“姑娘是聪慧之人,必会知道主子从一个庶出不受宠的皇子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着实不易,主子不会也不能走错一步,姑娘应该多加体谅才是。”
“你倒真是忠心。”秦阮昕笑笑,低下头不再说话。青凛看着她,想说的话也生生咽下,他不想三皇子失去这云姑娘,却也不想云姑娘这么生生折磨自己,每日没有笑颜。只是他的话,想必是没有多少作用的。他皱了皱眉头,刚想离去,门外便传来通传声,玳烁来了。
秦阮昕努努嘴,那个泼皮无赖,又来了。
正文 第九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玳烁今日穿着一件暗青色蟒袍,几棵青竹绣于袍上,倒是极衬他的风华。
秦阮昕发觉其实玳烁很少穿浅色衣裳,似他的人一般,略微有些阴沉暗冷。
他身后跟着数个端着食盒的宫女,饮食摆了一桌。青凛躬身福礼退下,玳烁坐到桌旁,执着玉箸给秦阮昕夹了几个菜,道:“听说姒儿最近吃得不多,不知是不是胃口不好,我让膳房做了些清淡的用食,待会再传御医看看可好?”
秦阮昕听得玳烁的话,第一反应便想驳斥他几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来。
她看着玳烁,听着他话里对她的关切,她发现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是没有恨意的,只是因为她醒过来的那一刻处境,她自然而然便站到了他的对立面,恼怒于他对云姒儿的不信任。
可是其实青凛说的对,对于一个从小便生活在宫斗中的皇子,她又如何期待他寡之又寡的信任呢。
何况,他明知刀上有毒也出手救她,这一点的情分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秦阮昕越是和玳烁相处,便越是觉得,自己每一次看着玳烁都似乎有着某种莫名的情感在牵扯着,也许是因为他是她在这个异世第一个看见的人,也许是因为玳烁对自己的好,也许是云姒儿的情感在作祟。
秦阮昕发现,门外传来他来了的通传声时,她竟然,平白无故地升起一种,喜悦感。
玳烁,如若你不是身居高位,不是如此对人不信,你跟云姒儿定是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
这几天,玳烁褪了他所有的凌厉,虽然很多时候他也没有言语,可是秦阮昕看得出他的柔情。
她看书的时候偶尔抬起头总是会碰着玳烁的目光,有时刚好觉得有些口渴,一杯清茶就端到面前。
秦阮昕从前在队里每天都会从早忙到晚,有时觉睡到一半也会被电话突然叫起来,一年的假期少得可怜,几乎每日都会在刀子枪子里头过。
现在这般被软禁的日子,偏偏是她从前渴望过的。
秦阮昕暗中苦笑,青凛说的没错,她何必要自我折磨呢?
她抬头看看桌对面的玳烁,窗口的风很小心地吹进来,将他鬓角的青发好生地吹起,又好生地放下。她暗笑,起了身关了窗子,说道:“不用,我好些了。”说罢,执起玉箸吃了几口玳烁布的菜。
玳烁看着心中一暖,这算是这几天里她第一次放下心结吧。
吃罢午食,秦阮昕闲闲坐着,瞥到玳烁身后的锦木盒子里的黑玉玛瑙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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