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然吓得一缩,躲到桌子底下,可怜兮兮看着她,嘴一瘪,泫然‘欲’泣。
“……”卫茗眼见他要大哭一场,赶紧补救,“殿……殿下,我逗你玩的呢!”
景然吸吸鼻子,半信半疑看着她。
好吧,卫茗也疑‘惑’了——他这一系列的行为究竟是真傻还是自然反应?
如果是自然反应,景然殿下已经九岁了,且出生在宫里面,就算有叶贵妃的庇护,也不至于胆小无知到如此地步。
如果是真傻呢……
装傻高手遇到真傻孩子,卫茗没辙了,干脆心一横躺在‘床’上呻/‘吟’:“肚子好饿……”传说小孩要哄,但哄过头了,便会养成他无法无天的‘性’子,所以需要适当的“无视”,无视他的一切行为。
她铁了心无视,一只小‘肉’手却横在她眼前。
“……”卫茗盯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时觉得恁地熟悉,不由得下意识脱口道:“殿下您要……洗手?”
景然咧嘴一笑:“糖。”话音刚落,他张开小掌,一粒粒糖丸掉落下来,砸在卫茗枕边。“你吃。”小手把糖丸推到她脸颊边,景然乐呵呵地邀请。
“……”卫茗哭笑不得,“殿下,谢谢你的糖……”真的很感动,只因为她一句“饿了”便忙不迭地把糖送上来,但是……“殿下,我更想吃‘肉’。”这些日子进的几乎都是流食,极其清淡,嘴巴里没味,腻得慌。
景然眨了眨眼,好似明白过来,转身屁颠屁颠便出去了。
等他走了,卫茗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景然殿下是叶贵妃的宝,身边必定是三五个婆‘子’宫‘女’守着,他能跑这里来或许只是个意外。现在的含光宫很有可能已经翻了天地寻找遗失的二殿下……
一旦景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必定便是那个焦点。如果他当真大张旗鼓地送来了‘肉’,无疑是把狼引入了她这座小羊圈里……
卫茗在心头哀嚎,暗骂自己作死,绝望地闭眼,等着众人涌进将她逮个正着。
然后,‘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卫茗不敢睁眼,数着来人的步子,仿佛那每一步都是踩在她心尖子上一般让她窒息。
一股子血腥味扑鼻而来,卫茗心头一紧——难不成自己已经头身分离化为鬼魂了?
她一咬牙,撩开一丝眼缝。
只见景然睁着一双清澈的灰眸看着她,见她醒来,极其开心地眯眼一笑,献宝一般把手里的东西往她身上一推。
“……”卫茗看着推向她的“‘肉’”,‘抽’了‘抽’嘴角。
“你吃。”景然憨厚地笑。
“殿下,”卫茗敛了敛微崩坏的脸,和蔼道:“娘亲有没有告诉过你,生‘肉’是不能吃的?”
是的,推到她面前的,正是一块滴血的生牛‘肉’!也不知神通广大的景然殿下是如何从厨房偷天换日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她房间的……
景然委屈地瘪了瘪嘴,像是明白自己做错了事,缩到‘床’头。
“景然殿下乖。”卫茗柔声哄道,“娘亲没有教,茗姐姐教你:生‘肉’是不可以吃的,吃了会坏肚子。景然是好孩子,以后一定要吃香喷喷的熟食。”
景然眨眨眼,似懂非懂点点头。
“那么请殿下把‘肉’还回去吧。厨房的姐姐发现少‘肉’了会被处罚的。”卫茗循循善‘诱’。
景然咧嘴笑着点点头,端起了盘子。
“殿下还回去之后不可以再回来了哦。”卫茗正‘色’告诫,生怕他将人带来围观她。
景然脸‘色’一垮,放下盘子张臂紧紧抱住她,可怜兮兮瞅着她死活不肯走。
“……”那双清澈而焦急的灰眸直直印在心头,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比现在的景然稍大一点的少年也是这样一双灰眸,深深烙在心头,直至此日也挥之不去。
同样会因简单的事而欢喜,同样会因简单的事而沮丧。血缘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能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联系在一起,找到彼此的影子。
灰眸的小少年扑在她怀里,灰眸的大少年呢……是否真如同叶之夜所说,正满天下地寻找着她?
回想那一日被推下井钻到他‘床’上,被他发现时,他眼眸里的欣喜若狂和如释重负至今难忘。
她想,那时的他,是真的在为她担心焦虑着。
“景虽……”卫茗‘摸’着景然的头,无意识地望向窗外低喃,“我在这里……”
***
心猛地跳动。
景虽摁住心口,脸‘色’一白。
“殿下怎么了?”关信细心地注意到他的异样,连忙上前问道。
“没事,”景虽摆手,意犹未尽地看向含光宫的方向,“在哪里呢……”
“殿下您说谁?”关信不明所以,“魏家小姐的话,刚刚来报已经出了宫‘门’了。”
“这么一来,她回去之后应该会一通数落我吧。”景虽神‘色’自若一笑,“我倒要瞧瞧,魏老将军舍不舍得把自己的孙‘女’儿许给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不得马拉不了弓的病秧子。”
关信哭笑不得:“殿下,没有外人在场,咱说自己的时候能别加这么多贬义词么……”他这个当下人的听了都觉着不平。
大晏国的太子殿下,本应是家喻户晓的文武双全,风华绝代,到头来这位主偏要自毁名声来躲婚事。
“殿下,躲完一桩,下一桩婚事又会接踵而至的,”关信苦口婆心道,“您毕竟也到年纪了。只怕这婚事会一桩比一桩来得凶残,届时就算您装病拒客,也会有想要攀龙附凤之人捧着‘女’儿来的。”
“那我便一桩一桩地拒。”景虽很坚定。
“就怕叶贵妃娘娘煽风点火,或者陛下看不下去了,兴许他老人家一个点头,就把你送出去了。”
“说了半天,你到底想让我怎样?”景虽直白问道。
“还是快些定下来为好……”关信小心翼翼道,“不喜欢也没关系,暂时不成亲也无妨,先相敬如宾地处着,多少能阻止下一桩婚事的到来。”
“何处是个头?”靠演戏才能维持的关系,就如同累赘一般让人心累。
“到了……您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关信讳莫如深建议,“毕竟……您就只有三年了不是么?”
景虽面上有些挂不住,别过眼眸沉声道:“三年……我连她现在在哪儿都不知……”
“是啊,都快半个月了,”虽未提名字,但两人心知肚明谈论的是谁,“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不见,除非……”关信忽然打住接下来的乌鸦嘴,转而振作起来鼓励道:“卫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景虽苦笑,“她命格不好,克主。她爹娘自小就不太敢要她,所以她是姨一手带大的。结果进了宫,也遭人嫌弃……这样的命数,算是吉么?”
“呃……”关信诺诺:“殿下,小的也是想安慰一下您不是?卫姑娘命格克主,她如今这位主子活得好好的,阎王爷肯定不收她,会留着她继续祸害人间。”
“主子?”景虽颦眉回忆了片刻,“郭品瑶?”
“可不就是郭宝林么?据说郭娘娘跟卫姑娘情同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着……卫姑娘在她那儿过着小姐一般的悠闲日子,宫里面的人都眼红的紧。”
“感情的确很好,”前一日见到郭品瑶时,见她一脸的憔悴,期待地望着他,便知她这些日子为卫茗‘操’了不少的心。“等会儿送些补品到瑶华宫去。”卫茗不在,她的朋友他便替她照看一阵儿吧。
“殿下……这不太好吧?”太子给宫妃送东西,于情于理都惹人非议。
“送给淑妃娘娘。”林淑妃是他血亲,送些补品去孝顺倒也合情合理,“淑妃娘娘自会安排的。”
“是。”关信躬身领命。
等到补品送到,入‘药’端上桌,品瑶还未好好喝上一口,便当场华丽丽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林淑妃焦急地替她拍背顺气,“这味儿虽重了些,却也不会难闻至此啊。”
“太子殿下的好意……嫔妾实在消受不起。”品瑶一边顺气一边艰难道,“实在是辜负了。”
“殿下怎会无缘无故送来补品?”林淑妃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品瑶按住‘胸’口,惨白着脸摇头。
“我瞧着你这几日为了你那‘侍’‘女’丫头当真是‘操’了不少的心。”林淑妃看不下去,到底是心疼了,“回去躺着吧,我一会儿让太医过来瞧瞧。兴许是天气大了,脾胃不适外加休息不足。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迟早得将自己的身体拖垮不可,届时就算陛下解了你的禁也于事无补了。”
“嫔妾省得,多谢淑妃娘娘关心。”
而另一头,景虽并不知自己的一番体恤已经被吐了出来,领着‘侍’从径直去了鲜少踏进的叶贵妃宫里请安。
“哟,殿下这会儿请安。”叶贵妃捏着绢巾掩‘唇’,看了看远处的夕阳,不以为然冷笑,“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请安不分时辰。”景虽冠冕堂皇道,“父皇的父亲也是叶家人,叶娘娘与我算是姑侄,侄儿来看望姑姑,天经地义的事。”
“本宫倒是受宠若惊了。”叶贵妃骨碌碌地打量着他,试图揣测他的来意。
而景虽端着一张镇定自若的脸,心头却百转千回。
来到含光宫,全凭自己的一个感觉——感觉卫茗就在这里。
但如果卫茗就在这里,叶贵妃又何必满后宫地搜人造势?何不将人拉出来,让父皇做主处置,这样才可既处置了卫茗,又可以图谋不轨的罪名一并拖下郭品瑶。也就是说,她藏着卫茗一点好处也没有。
但如果……她不知呢?
含光宫乃是最大的一座宫殿,光是房间便有几十间。如果卫茗是藏在某个房间中,这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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