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眸,涣散的瞳在瞥到上方的卫茗时猛地一拢,眼底闪过惊喜与诧异。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卫茗看他醒来,赶紧询问。
景虽摇摇头,吃力地在二人的扶持下撑起身子,无力地四处望了望,虚弱道:“这里是……”一睁眼就能看见卫茗的场景,就像是梦一样的存在。
“杜鹃镇。”卫茗解释。
“果……果姨呢?”景虽看向‘侍’卫,“为何不见她?”
‘侍’卫面‘露’难‘色’:“另外两人已经去找了……属下得先确保您的安危。”
“我没事了。”景虽忧心忡忡地看向那一‘波’江水,“先找到果姨。”
“您得找个地方好生休养才是。”‘侍’卫劝道,目光有意无意瞟向卫茗,暗示意味十足。
然而,就在卫茗正要顺着他的话让景虽去她家落脚时,杜家的家丁心急火燎地拨开围观人群,气喘吁吁叫道:“茗小姐,您快回去,当家的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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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十七)念信与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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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已补全)
杜家在山腰上,四周围绕着一片茶田。。最快更新访问: 。茶叶收获的季节已过,余下的茶树郁郁葱葱,风过叶响,树叶在阳光下灼出粼粼的光芒,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然而,杜家宅子里却一片死沉的肃穆。
杜家大部分人都围在当家的房‘门’前,听到卫茗进‘门’的动静,纷纷转过头来,看着这位昨日才归的大小姐风风火火地朝这头走来,再将目光一斜,卫茗身后跟着两名全身*的男子,一身材魁梧相貌普通,另一位气宇轩昂,目光如炬,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地随着她一同走近。
众人颇是默契地分成两堆,让出条道来,眼神无不好奇地盯着这两位陌生男子。
就在这时,卫芒从房中迈出来,迎上卫茗,低低唤了声:“姐。”
“如何?”卫茗急急问道。
卫芒垂下眸子,“家里的事,姨已经‘交’代完了。她……在等你。”
卫茗心头一颤,咬‘唇’点点头,径直朝房中迈去。
景虽颇是理所当然跟上去,却在经过卫芒时被他一把扣住,“闲杂人等还请留步。”
一头只想往里扎的卫茗这才意识到身后跟着人,回头看向景虽,思及他与杜茶薇之间隔着安帝这层微妙的存在,怕杜茶薇见了他添堵,踌躇了片刻道:“还请……在这里等等。”说完,也不管景虽是否答应,转身一步迈进房‘门’。
浓郁的‘药’味充斥着杜茶薇的闺房。比起刚刚,她的气‘色’更差了,就仿佛油尽灯枯一般,笑容苍白看着她。
“姨……”卫茗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跪在她‘床’前。
“别伤心。”杜茶薇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能在走之前见一见你,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卫茗还是那个人特意派到她身边的。
“姨,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么?”屏退众人单独叫她到‘床’前,定是有事要吩咐。
“嗯。”杜茶薇果然点了点头,颤颤巍巍抬手指了指墙角衣柜的顶端,“上面有方上锁的箱子,你替我取来。”
即便放在那种地方,箱子并未起尘。卫茗取下后抱至她跟前,杜茶薇却没有接,而是从枕芯里头‘摸’出钥匙,打开了锁。
揭开盖子,一摞整整齐齐的信封映入眼帘,清一‘色’的封着火漆,显然都未曾拆封过。
是谁……写了这些信?
又是要寄给谁的呢?
答案很快就摆到了眼前——只听杜茶薇吩咐道:“拆开,从最底下那封开始念。”
“这样……真的好么?”漆上火漆的信,显然十分的要紧,由她来念真的可以?
“我眼睛已经模糊不清了。”杜茶薇苦笑,“这些信……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敢拆,怕拆了会分神,会意志不坚,会‘乱’心。可事到如今,如果再不拆开,只怕我这辈子……也无法知道里头写的什么了。”
“我知道了。”卫茗不再顾忌,将这厚厚一叠全部抱出来,翻一面,从最初压箱底的那封开始拆起。
这一封里头只有两页,揭开信纸,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划利如刀锋。
“茶薇,”卫茗念出排头二字,目光微微斜了斜躺在‘床’上的杜茶薇,见她安详地闭着眼,呼吸平静,便继续念道:“这已是从杜鹃镇折返的第三个月,京城的盛夏已渐渐逝去,落叶悄然无息地出现在宫墙边,屋檐下。我不禁在想,身在南方的你,是否还在暖阳中,为来年的茶叶做打算呢?今年的茶叶……一定卖得很好吧?”
读完这充满生活琐事一般的第一页,卫茗顿了顿,盖上了第二页——“依着你的‘性’子,兴许这封信,你永远不会拆开。你本就是那样爱恨分明原则坚定的‘女’子……我的存在,或许只是你生活中的一个困扰吧?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写,会一直写……写到我不会再想起你为止。是的,茶薇,我十分想念你。”
年至此,卫茗声音略微低了几分,像是被写信者的思念所触动,愣了一会儿,再看落款,一个孤零零的“宁”字镶嵌在信纸的右下角。
宁……自黄帝陛下百里镜宁登基后,天下百姓的名字都必须避讳“镜宁”二字而改名。
能堂而皇之用“宁”字的,恐怕也只有黄帝陛下一人了吧?
正猜测,忽听杜茶薇低喃:“不是困扰……”
“……”卫茗将她的低喃一字不漏地听到耳里,默默拾起第二封,“茶薇,十二月的京城,已是银装素裹的一片。不知杜鹃镇的冬日是否也同京城那般下雪,是否也像初夏那般‘迷’人呢?如果可以……真想去看看。可半年前那次‘抽’身,使得政事堆积如山……我似乎已经‘抽’不开身了。茶薇,如果我明年能够去看你,你愿意出来见一见我吗?我十分想念你。”
落款依旧是个“宁”字,这次加了日期——安平三年十二月。
安帝陛下登基的第三年。
杜茶薇听完闭着眼,浅浅一笑,自言自语:“都说了不会见你了……”
“……”长辈的事不好过问,卫茗怕时间来不及,急急地拆开第三封,“茶薇,你家的茶叶今早已经送到了,清香淡雅,却少了份甘甜……我想,一定不是茶的问题。我这才意识到……一年前你亲自泡的那杯茶是多么的可贵。那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茶,可我却未能细细品它。茶薇,很多事,是否便如同那杯茶一样,过去了才开始无尽地回忆它的味道?可我明明在它最甘甜的时候便想留住它,却为何在这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依旧日日夜夜的缅怀它的味道?茶薇,我留不住你,我却十分想念你。”
“……”杜茶薇闭着眼抿‘唇’,微微颦眉,没有吭声。
卫茗瞥了她一眼,沉默地拆开第四封,指尖微微颤抖。
读信的人已经被男子的深情震撼住了,不知听信之人是何感想?
她注意到书信之人从头到尾都用的是“我”,而非他应该的自称——“朕”。
他一直,在以一种很卑微的身份,述说着自己的哀思,且不求回应。
姨那么多年都没有拆信,或许是对的。
至少,她无法想象……在面对这样一位男子的深情时,要用怎样的定力,才可以坚守自己的心不轻易‘乱’掉原则。
很快,第七封信给了她答案——“茶薇,安好?这已经是我离开杜鹃镇的第三个年头了。今日是景虽五岁生辰,这孩子在生辰宴上一直不言苟笑,却被大臣们夸奖日后必成大器。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孩子从小便是如此一板一眼,不与我亲近。我想,无论是身为丈夫,亦或是身为父亲,我都是失败的吧?”
卫茗在这时微微停了停。
空气中凝着一股子静,只留了房中二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然而,即便是局外人,卫茗亦能感觉到杜茶薇情绪中的变动。
这份很纯粹的感情,夹杂了另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存在,便注定是根刺,于谁都是痛。
为了不让这份死沉的安静继续下去,卫茗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第二页,继续道:“不过,五岁的景虽,让我回忆起了五岁的小茶。那丫头一定也已经长高变漂亮了吧?呃……”卫茗见自己的名字忽然被提及,‘抽’了‘抽’嘴角,“茶薇,我还记得,六年前我曾跟你预聘了小茶做儿媳,如今我家景虽有模有样绝不会差了去,不知当日戏言可曾作数……诶!!”卫茗读至此,大惊失‘色’望向杜茶薇,“姨,这事……?!”
“当年的确有此一说。”杜茶薇睁开朦朦双眼,点了点头,“你还记得我曾跟你提过的娃娃亲么?就是他。”
“可是他、他……”不是说着玩的吗?不是直到她入宫前都了无音讯吗?!
“一入宫墙深似海,我不知晓那位太子殿下的为人,不敢将你轻易托付出去。”杜茶薇正‘色’道,“所以我一直告诉你,你的婚事你做主,除非到了你无论如何也嫁不出去的田地,届时再行考虑这桩口头上的婚事。”
“……”原来太子殿下竟然是杜茶薇口中“嫁不出去再考虑”的备用么……
等等!她与太子殿下在十九年前就有了这等说着玩的婚约?!
又听杜茶薇悠悠道:“这么多年了,你在宫里想来也见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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