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寒冷,用力的抱紧自己,还是平覆不了自身的颤抖。从飞机到体内,也许还有圆形的窗外,那蓝色的乱流,却暗含着某种预示似的令她心烦意乱,郁郁而不止。
就在她认为自己快先要离去时,仿佛是黑暗中一线的光滴坠入湖中,圈起的涟漪,泛动的清波又将光辐散开去,侵压走了黑暗,将所有引向了光明。
她猛得睁开眼睛,夺入眼帘的是被泪水打湿的手背。
“哈~喽~哈~”广播里响起狼嚎般的叫声。
机舱里瞬间死一般的宁静。“咯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也如野兽趴伏在地般驯良。
“咦?怎么连张音乐CD都没有?天啊,那岂不是没有背景音乐了?”
女孩抬起残有泪痕的脸颊,像发现救生的藤蔓般看着音箱。
“没了就算了吧,扫兴。”男孩不满的扣了扣耳朵,然后说:“在我将话说完之前,美丽的空姐们就不要过来了,门我已锁上,哦对了,开飞机的大叔也别出来了,当然,如果你们一开门我也会开门,那结果想必会很热闹吧。”
“这……这个家伙在干什么啊……”
人群小声的交头接耳。
“不过大家安啦,我还么想过劫个机什么的,比较九十年代就玩腻的东西。哦,忘了提醒大家一句,坠机的时候,坐着的死亡率是站着的一半。”
有些人面面相窥,终于精明的抢着位子坐下来,将安全带系紧。
“一半呀一半呀一半呀……”魔音贯耳。
“这家伙到底是谁?!”
“喂,没有人阻止他吗?我们已经够烦的了!”
人们怒骂着,完全不明所以的宣泄。
飞机一阵翻滚,好像昂攸然看到垂直的云面,那模糊的丝缝间是几何形的大地。自己有掉下去的*。
“真是刺激……”心有余悸的声音换来了人们莫名的心安,小声的咒骂起来。
“在这一刻,也许是逃离所有烦恼的这一刻。”男孩的声音变得低沉,让女孩有如草莓长刺般感到不适:“这也许是唯一的好处了。”
“那我们也许不该做点什么?”
各位,让我们想一想。为何会如此惧怕死亡?仅仅是为了牵挂,为了忍受更多的磨难。但那一切似乎只是在于别的什么地方之上。
“理解,包容,还有这所有所有的一切,也许你并不明白我想说些什么,那便想象你最爱的人在你面前……”
人们安静下去,仿佛任飞机再怎么倾斜,也推不歪那淡粉色的思绪。
如此仅过了两分钟,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你明白你该干什么了么?”
“活下去……”
“帅气的活下去……”
“像个绅士般活下去……”
小声的回答,泪流满面。
“所以,我们并不能让她们看到这失态的一面,对么?”男孩再次说。
“人若死了,便只剩下耻辱与尊严了……”
女孩静静的倾听着,其实她刚才什么也未想,只是看着眼前空姐的背影,她那洁白的手指深陷入椅子里。
那惶恐不安还是触动的颤动都让她觉得,这一切只是一个可笑滑稽的闹剧。她这样想着,越是深以为然,又泪流满面。
OK,不说那么悲凉的事,给大家一个逃生的方法,但信不信由你们,因为这是在充满了黑暗的讽刺性。
美国空客86遭遇了强流袭击,在机的一百二十多名乘客写下了遗书,结果第二天平安着陆。
法国空客遭遇季节性强流突袭,九十六名乘客写下遗嘱,结果全部生还。
同样是在德国空客,九三年的时候在大海上遭到风袭,四十多名乘客被迫在海上空降,结果被救援上来时,全部生还,唯一的相同点,他们的手臂上都留下了遗嘱。
……
“也许是死神给人们的契约书,死神从不光临对死无所恐惧的人,这一神秘事件在各国都有上演,无不应验。怎样,有兴趣与死神签下契约吗?”
男孩靠着门,窄小的空间让他角色自己仿佛是一只寄居蟹。
但是,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他这样想着。
门外响起敲门声,头颅能清楚的感觉到震动。
“他们都写好了,也都安静,可以开门了吗?”
“开门不会揍我吧?”男孩笑着说。
门外用了一个更换感情齿轮的时间,才说:“如果你很希望的话……”
“当然不。”男孩笑吟吟的拉开了门。
飞机依旧在摇晃,可机内却充满了如坐在秋千上那种放松的宁静。空中有一种不一样的东西漂浮,随着可怖的声响,不停的游戈着。
“这连看云都不一样了。”女孩所,指着窗外:“厚实坚硬的好像飞机会摔在这上面一样。”
“看到了么?”男孩坐下来,系好安全带。
“嗯。相互*戒指的老人,亲吻的情侣,拥在一起的一家三口,还有相互依靠的陌生人。一切都充满了粉色滑腻的气息。我从未感受到这么真实,我从未感受到这么梦幻。”
“你看到的是死亡的一半。”
“什么?”
“天堂啊。”
“或许。”
“那么,问你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姓张的?”
“姓张的人那么多蒙一个总会对的吧。”
“绝对的运气。”
男孩笑着说:“先不提这个,遗书写好了么?”
“嗯,不过这个称呼真实讨厌。”
“你会喜欢它的,它可是契约。如高尔夫球棍将你的命运狠狠一击的契约。”
女孩不说话,拽住了男孩的衣袖。
男孩打量了一会客机内,然后说:“你写得什么?”
“你不写吗?”
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猜。”女孩说。
“这是敬语吗?我已经写好了,想知道?”
“嗯。”
“我不告诉你。”男孩很张狂的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我什么都没写,因为死即是生的延续。
被漆成两种颜色的棍子而已。
飞机安全着陆,每一个人都留下眼泪来,欢呼着,并郑重的将自己的遗书收好。
“也许,这一辈子的真实都收在里面了。”男孩耸耸肩说。
抵达机场时,几乎受到英雄版的接待。男孩从人堆中逃离出来,看到站在巨大玻璃窗前的女孩。
她看着曝光过多的风景,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安。
“你怎么在这?”男孩推着笨重的行李箱靠过来,喘着粗气。
女孩一动不动,塑化了般。
“我就要走了,以后怕再也见不到了。”
“嗯……”女孩眨了眨眼睛,说:“问你个事,你说的写遗嘱也是真的?”
“瞎编的。”男孩笑着说道。
又一架飞机腾空而起,划过巨大的轰鸣。以矫健的身姿舒展翱翔。阳光从它的腋下窜过。
好一会,他飞翔过的天空出现一条长长的飞行云。
“任何东西都不无法收拾干净。”男孩说。
“你怎么还不走?”
“担心你来着。”
“想知道你写了什么。”
女孩转过身,低着头,乌黑的长发流泻在白色丝织连衣裙上,像是晨起的露水,有一种无奈的牵连般的忧伤。
背后,是足以杀死露水的阳光。
“吻我……”
“啊?”男孩像被按倒水中反射性的停止呼吸。
“想知道,就得吻我。”
短暂的寂静连地球都难以忍受的死去。
他轻笑,转身,“哎呀哎呀”的拉着自己咯吱作响的行李箱边叹边走,有些决然。
空荡的厅内,投谦谨的阴影。
女孩的双手紧握,微耸着肩。泪珠在冰凉的大理石上破碎开来。清脆的声响,眼睛躲藏在刘海的背后,只有唇角不知为何的想两边上弧而去,显出似是微笑的角度。
是你高估了一切,傻瓜。真以为如被球棒击得老远吗?怕是因为磁场作用,又得转回来吧。
忽地站立不稳,连眼泪都倾歪了下滑的角度,本能以为地震了。察觉时,才发现被拥入温暖的臂弯中。
男孩侧着头从女孩的肩膀越过,黏*柔软的*。
感觉到了温暖……
感觉到了心跳……
感觉到了身体的抗拒和内心的*……
她睁大的眼睛,由惊恐慢慢黯淡,最终变成酣迷微易的眼晕。
直至双颊换上粉色的新衣。
“为什么又回来了?”女孩在车上问。
“本来就没打算走啊,只是我那破旅行箱出现的不合场景,所以我把它拉远了。”男孩无辜的说。
女孩轻笑出来,转头欣赏着路边的景色。
“喂,说好给我看见的。”男孩提醒她。
“给,看完就扔了吧。”女孩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小的纸片。
男孩迫不及待的打开,呆愣了三四秒钟之后,笑了。摇头说:“这下我麻烦了。”
“可是你自己选择的,可别收拾不干净!”
“我又不是飞机。”男孩笑着摇下车窗,将纸片丢出车外。纸片打滚着腾空飞舞,越舞越高,踩着阳光,从一陌生的窗口飞入,直至落在某人的书上,微微吟转的风铃,投下的阴影打湿般印在纸片那娟秀的字体之上:
如果我还活着,谁第一个吻我,我便跟他走。
……
我俯*子,在浓萌迎地的青草上安放了一束马蹄兰。
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墓碑,铅灰色,拥有所有墓碑应有我沉重与安稳。还有其散发出来的冷寂的立场。
碑上没有姓氏,生年与死时,连简介也没有。只是用疤痕般的生硬字体写着:“TOSOMEBODY”。
谨纪念某人,曾经与我们共同存在,深深迷恋过这个世界的某人……
我杀死的那些人……
我,林国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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