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军医缝合完伤口,夏至倾已然疼的晕了过去,一张小脸惨白无血色,衣裳被汗水湿透,发际间的头发因汗水贴在皮肤上,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的一般。
军医包扎好伤口,又对古敏做了一番嘱咐,便离去了。
古敏忙用了温水浸过的软布将夏至倾额上,身上的汗水轻轻拭了一遍,而后便退下了。
待房里只剩下耶龙亿和夏至倾,耶龙亿才觉得自己透过一口气来,他的身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是心疼的。
他坐在床边,大手抚着夏至倾的小腹,自言自语道:“倾儿,哪怕为了我们的孩儿,你也不该逃的,此去幽州山高路远,山匪为患,你真以为仅凭你一己之力便能到了吗?”
在耶龙亿为夏至倾此番逃跑又气又心疼之时,乌兰珠也好歹被耶龙宁哄的停止了哭闹,说是哄的,不如说是乌兰珠费尽力气后瘫倒在地。
她本来哭喊着要跑来跟耶龙亿理论,跟夏至倾大打出手,怎料无论如何也挣不脱耶龙宁的防守,最后只好妥协,坐在地上翻着花样地骂着夏至倾,乌兰珠带来的婢女们都守在毡房外,神情不安地候着,她们还从未见过自家主人发如此大的脾气,猜想,定是天要塌了下来吧。
“耶龙宁,你看我漂亮吗?”在地毯上坐了会儿,乌兰珠有气无力地问道。
耶龙宁认真地看了看乌兰珠,诚实答道:“哦,漂亮。”
“那为何亿哥哥不喜欢我呢?”这真是伤心的字眼,说着,乌兰珠嘤嘤哭了起来,“那个汉女纤弱的像鬼一样,哪里值得亿哥哥对她那样好,亿哥哥是不是中了那汉女的邪了啊,耶龙宁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巫师来帮亿哥哥驱邪啊?”
耶龙宁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任由乌兰珠自顾自胡言乱语,宽解着自己高兴吧。
“我要回去告诉我阿爸,亿哥哥他欺负我,我要解除婚约。”乌兰珠又恨恨道。
“你确定吗?一旦你将这件事告诉你阿爸,你便永无机会再见到我大哥,而且两个部落将会开战,你认为你们达勒部会是我们僰弩部的对手吗?到时候你的族民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你的心里会过意的去吗?”耶龙宁冷静道。
“呜呜,为何要我承担这些,我只想要亿哥哥而已啊。”见耶龙宁说得如此严重,乌兰珠哭的更惨了。
“若你真的想和我大哥在一起,你便要默许他身边的那女子,我大哥是宁愿与你解除婚约,也断不会舍那女子不顾的。”耶龙宁提点乌兰珠道。
“休想,亿哥哥全部的爱,只得给我一人。”乌兰珠歇斯底里地喊道。
“唉,”耶龙宁摇了摇头道:“别说全部的,就连一分一毫的,你得到过吗?”
乌兰珠愣了愣,而后便又嚎啕大哭起来。
“那我究竟该如何是好呢?”哭了一阵儿,乌兰珠停下,弱弱地问耶龙宁道。
“依从我大哥,莫要将此事闹大,安静地懂事地等着大婚,即便嫁过来,也断不要去招惹今天那女子,如此便可。”耶龙宁轻声道。
“休想,休想,休想……”乌兰珠简直要疯了,一想到要向夏至倾低头,她便觉得满腹都燃烧着熊熊烈火。
“反正此事只在你一念之间,是我大哥在你心里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你自己掂量着吧。”耶龙宁叹道。
乌兰珠便怔住了,她虚弱地就势躺倒在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毡房的圆顶,陷入两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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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倾在黄昏时分悠悠转醒,第一件事便是用手摸上自己的小腹,经历这番颠簸,惊吓,疼痛,昏迷,她要确认它还好好地待在自己的腹中。
见她双手摸着自己的腹部,耶龙亿的心里一暖,到底她还顾忌着他们的孩儿。
耶龙亿伸出大手盖在夏至倾的手上,“若再有下次,我便真要生气了。”
夏至倾将头扭在一边,不言不语,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也罢,你也累了,好好用餐吧。”耶龙亿说着,便唤来古敏,吩咐将晚餐端到卧房。
古敏应了,用小桌子将饭菜端到床榻上,而后便退了出去。
耶龙亿将鱼汤端了起来,用银勺舀了送到夏至倾嘴巴,柔声道:“在你昏睡时,我熬了这鱼汤,你尝尝。”
夏至倾没有喝,自顾自吃着别的食物。
耶龙亿也不恼,将鱼汤送到自己的口中,“嗯,味道还不错,第一次下厨做成这样你该表扬我才是。”
夏至倾不语,仿佛耶龙亿是透明的一般。
“我不是曾跟你说过,不要妄想逃出这片草原,野兽,歹人,山贼,各种不可预知的危险随时会令你送命,你如何还要如此任性呢?和达勒部的联姻是认识你之前便有的事,并非我有意欺瞒,此事又关乎僰弩部的命运,不可儿戏,你便理解我一次,不行吗?”耶龙亿轻声说道。
夏至倾照旧置若罔闻,安静地用完餐,便又轻轻躺好。
介于夏至倾的伤,耶龙亿便也由得她使着性子,唤来古敏,将小餐桌撤了。
而后,耶龙亿解开夏至倾的衣裳,查看了她身上擦过药粉的那些擦伤,都已经见好了,耶龙亿便放下心来。这一松弛,目光便定在夏至倾裸着的胸前,细腻的肌肤上两朵柔软饱满的乳,令他觉得满身的血直涌到头顶,他俯身在她胸前轻轻啄了一下,而后才将她衣裳合好,沉声道:“这些伤口都是细小的擦伤,过几日便可大好了,现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脚伤,总得有七日才能愈合吧,即便愈合了,也要恢复段时间才能如常行走,这段日子若你嫌闷了便跟我说,我带你出去兜风。”
夏至倾仍是不语,似乎便要如此与耶龙亿冷战下去。
耶龙亿叹息一声道:“我去冲个凉,一会儿便回,你总该为腹中孩儿着想,不要总是如此郁郁寡欢。”
耶龙亿说的冲凉,便真的是冲凉,他习惯用冷水洗澡,往常便也罢了,自有了倾儿后,洗完冷水澡后,他总要练会儿功,将自己的身子弄热了才回卧房休息,只为了夏至倾靠近她时,不觉得寒冷。
此番又是如此,耶龙亿练了功,身上微微出了汗,他用软布擦了,才回卧房。
夏至倾照旧直挺挺地躺着,目光动也不动地望向某处虚无,耶龙亿开门的声音也未能令她有一丝警动。
“书房里有些汉文书籍,若闷了可以让古敏拿与你解闷。”耶龙亿上了床榻,对夏至倾道。
见夏至倾仍旧不语,耶龙亿侧过身子,用一手拄着脑袋,另一手将夏至倾的脸扳过来,“倾儿,跟我说句话吧,你有任何的委屈与不满,也总该说与我听才好。”
夏至倾的小嘴仍旧紧闭着,耶龙亿就这样拄着脑袋端详了她良久,最后俯身吻住她殷红柔嫩的唇瓣,将她的唇瓣含在口中吸吮,如此,夏至倾也照旧是冷淡着不动。
“你这样倔的性子,可怎么是好?”耶龙亿叹息了一声,也便作罢,只轻轻将夏至倾揽入怀里,轻声道:“睡吧,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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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思索,乌兰珠决定跟耶龙亿谈谈。
耶龙宁将乌兰珠的意思传达给耶龙亿,耶龙亿在雅舍门口沉思片刻,点点头。
☆、75竟是将你宠坏了
此时的耶龙宁还不知夏至倾逃跑未遂脚部受伤,故而他也只是多问了一句,“大嫂还好吧?有没有发脾气?”
耶龙亿看了一眼耶龙宁,“关你何事?”
耶龙宁悻悻地道:“我是担心大哥你嘛,大嫂若是发脾气,最遭殃的人是大哥你啊。”
耶龙亿不再说什么,让耶龙宁先去,自己随后便到。
耶龙亿对古敏做了细细的交代,才离开了雅舍,驰马朝乌兰珠住的毡房而去。
乌兰珠的毡房外,耶龙宁在徘徊着,见了大哥来到,忙过来对耶龙亿低声叮嘱道:“大哥,有话跟乌兰珠好好说,这丫头哭了一晚上,眼睛都肿了,看着也怪可怜的。”
耶龙宁一贯心慈,尤其对女孩子,更是心软,今早见了乌兰珠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觉得大哥在做孽。
耶龙亿也不理三弟的话,待奴婢通传了后,径直进了毡房。
见了耶龙亿,乌兰珠的眼圈一红,弱弱地喊了声:“亿哥哥,你来啦。”
“耶龙宁说你有话要说,是何话?”耶龙亿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非要如此生硬冷淡地对我吗?哪怕装着温柔一点也好啊。”乌兰珠又有些不忿起来。
“我一向如此,你习惯了便好。”耶龙亿淡淡道。
乌兰珠在心里冷哼一声,这话说的真勉强,明明他对那个汉女就柔情似水的。
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此时最重要的是和耶龙亿谈判,争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我想了一夜,决定不与那汉女计较,照旧会嫁过来。”乌兰珠深呼吸一口,道。
耶龙亿听了,点了点头。
“亿哥哥,你知道我的性子,若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你,我断不会让步的。”乌兰珠咬了咬嘴唇,又道。
“你嫁过来后,若改变心意,可以随时离开。”耶龙亿沉声道。
“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乌兰珠的声音高了起来,跟谁赌着气般的坚定。
“那也随你,我定会好吃好喝供养着你,但也仅此而已,还有,你从此不得与倾儿相见,如此便可相安无事。”耶龙亿一言断了乌兰珠想婚后再来讨伐夏至倾的念头。
“亿哥哥,你对她还真是呵护备至。”乌兰珠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此时她的心真是妒恨的无以复加。
“若无其他事,我便离开了。”耶龙亿说着,看了看乌兰珠。
乌兰珠也看着耶龙亿,这个她当年一眼倾心的男人,依旧那么伟岸英挺,却也冷酷得叫人生寒,若当初便知他会对自己如此无情,自己还会一头扎进去,泥足深陷吗?
答案是:会。这便是世间无法回避的孽缘吧?
乌兰珠眼睁睁看着耶龙亿离开的背影,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从未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