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郎中合议着将方子开了,耶龙亿便命春燕将方子交给科科葛,速去抓药。
此时科科葛也是心急如焚,接了方子,片刻也为耽误,便骑马朝药方奔去。
屋内,耶龙亿依旧半跪在床前,握着倾儿的手,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让她的意识不至于消失。春燕用温热的水,不停地擦净夏至倾的身子,见夏至倾总是不醒,急的快要哭出声来了。
两位郎中在门外也焦急不已,若平常的人家也便罢了,这耶龙亿看上去一脸戾色,孔武有力,着实令人真是心惊,万一这里面的产妇有丝毫差池,他们真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两人苦着脸相互看一眼,一个对另一个道:“这幽州城里医术最高的人,你可知是谁?”
“济仁医馆,夏济仁。”另一个忙道。
“我们可以向这位大人推荐夏大夫,他总比我们更为妥帖些,这万一有个万一,也与我们无关了。”一个低声道。
二人一拍即合,忙对屋内的耶龙亿道:“大人,请您出来一下,我们有话对您说。”
耶龙亿听了,忙起身对春燕与另几位婢女道:“好好照顾夫人。”而后,大步出了房间,对门外的两位郎中道:“有何话,但说无妨。”
“大人,这整个郑国,谁不知医术最好的当属济仁医馆的夏济仁大夫,现下他也正在幽州城,这实乃夫人之福啊,大人为何不请他来,定可保夫人安然无恙。”一位郎中道。
夏济仁!耶龙亿听了这个名字,不禁心中暗自一叹,若无这些瓜葛,他又岂会不去请这医术首屈一指的大夫。
见耶龙亿不语,两位郎中对视了一眼,便不再说什么。
“夫人现下有何危险吗?”耶龙亿沉声问道。
“一会儿服药,若能止血,便无大碍,若一直流血不止,只怕……”郎中神色忧戚道:“我等医术到底有所不及,还望大人去请那夏大夫,不然万一夫人有任何闪失,我等也实是担不了这责任。”
耶龙亿面色一沉,稍作思索,转身又进了房间,询问春燕道:“夫人现下如何?”
“夫人还在流血,只盼着快点将药抓来喝了之后再看。”春燕苦着脸道。
等?耶龙亿万万不能坐而视之,此刻何事都不如倾儿的性命来得重要,耶龙亿望了一眼床榻上昏沉沉的倾儿,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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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耶龙亿出了别院,科科葛已然将药抓了来。
“大人,要去往何处?”见耶龙亿出了别院,科科葛心里一惊,此刻还有何事比夫人更重要,除非夏至倾已经……
想到这里,科科葛惊的心都跳的不甚规律了。
“倾儿有危险,我要亲自去请她阿爸来。”耶龙亿沉声说完,一声长哨唤来自己的战马。
“大人,我陪你去。”科科葛忙将手里的药交给亲兵,“送去膳堂,快快煎了,送与夫人服下。”
而后,耶龙亿与科科葛一并驰马,向济仁医馆奔去。
在济仁医馆下了马,耶龙亿稍作停顿,而后没有半分犹豫,阔步走了进去。
有伙计忙从柜上迎了出来,“两位抓药还是诊病?抓药这边请,诊病请这么排队。”
“我要见夏大夫。”耶龙亿对伙计急声道。
“夏大夫正在出诊,请您排队候着。”伙计见多了这种急三火四来求医的人了。
耶龙亿也不再多言,不顾伙计的阻拦,跨进屏风挡着的里间,里间内,一名面色清朗气度不凡的大夫正在为病人号诊,见了闯进屋来的耶龙亿,却照旧是面色如常地端坐着。
“小婿耶龙亿,拜见岳丈大人。”耶龙亿稍一沉声,单膝跪地,叩拜道。
听到耶龙亿的名字,夏济仁的表情微微一变,却依旧未动,直待开好了药方,送走了病人,才起身,目光随即变得凌厉,“年青人,莫要随便认亲戚,你可知我寻你许久了?我女儿在哪里?”
“此事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倾儿此刻正在韩府,因生产血崩,危在旦夕,万望岳丈大人前去救治。”耶龙亿忙将自己此行目的说出来,只期望一听到倾儿有危险,夏济仁会立即放下恩怨,赶去搭救。
倾儿果然为这贼人留了那个孩子,夏济仁只觉得五内俱焚,自己一手宠大的女儿,居然便毁在面前这强盗手里,此刻耶龙亿便在眼前,真是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但此时还不是计较的时候,倾儿有危险,他必须前去一看究竟。故而,夏济仁只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不许再唤我岳丈。”而后,便急匆匆出了房间。
耶龙亿忙起身跟上。
屋外,夏至善却正在纠缠着科科葛,“哦噢,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说话?不说话我便饶了你吗?你这个冷血的没有同情心的家伙……”
话还未说完,便见自己的伯父与一陌生男人从里间先后走出来,忙上前问道:“大伯,您要去哪儿?”
夏济仁只沉着脸,对伙计道:“快备马,我要出诊。”
☆、101那你便等着为倾儿收尸吧
“我也要去。”夏至善忙喊道。见大伯并未搭理她,她又转向科科葛,“我大伯是去韩府出诊吗?我也要去,带上我。”
科科葛只沉默不语,待夏济仁的马匹备好,便跟着耶龙亿一道出了医馆,翻身上马,一路向韩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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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耶龙亿与夏济仁一道回来了,守在别院外的韩伯辅总算舒了口气,忙迎上去前去,对夏济仁抱拳客套道:“夏大夫,您来啦。”
夏济仁连看都没看韩伯辅一眼,只冷着脸问道:“倾儿在哪里?”
耶龙亿忙走在前面,将夏济仁一路引至别院内,而后推开夏至倾生产的那间屋门。春燕正在屋内忙着为夏至倾擦洗,见了耶龙亿回来,忙禀报道:“已将药给夫人喂下了,但夫人还未醒来。”
夏济仁的目光看向床榻,倾儿身上搭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苍白小脸,憔悴不堪,这便是他视若明珠的宝贝女儿,分离这大段时间,竟是全然变了一个人般,不再明媚不再娇俏,此刻全然像死去了一般,难以言状的心痛紧紧攥住了夏济仁的心,他深深呼吸,而后走到床边,寻到倾儿的手腕,号住她的脉搏。
倾儿的脉搏很弱,但还尚算平稳,只要固气止血,好生调养,便无大碍。夏济仁暗暗松了口气,也不说话,起身到屋外,询问了门外两位郎中刚刚开出的药方。两位郎中见了夏济仁,自然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告知了。
耶龙亿一直观察着夏济仁的脸色,却见他一直面无表情,丝毫无法从面色中窥视他内心所想,但此时他人既已来了,耶龙亿便不再担心倾儿会有任何闪失了。
耶龙亿坐在床边,接过春燕手中的汗巾,轻轻擦了擦倾儿额上的虚汗,而后,便坐在一边静静注视着倾儿。
隔了会儿,夏济仁重新进到屋内,将自己随身的药包拿出来,取出银针,将针扎入可以止血的穴位。当扎到脚部时,倾儿脚上的伤也映入夏济仁的眼帘,这伤令夏济仁的心再度痛不可当,自己的女儿究竟跟着这个男人受了多少苦?
在夏济仁行针之时,屋内无人言语,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
待针灸之后,夏济仁复又起身,也不看耶龙亿,只淡淡对着空气道:“派人随我去医馆抓药。”
耶龙亿忙到屋外,唤了科科葛来。
夏济仁便再无一言,就那样走出别院外,竟是上马离开了。
耶龙亿在别院外,不知该说话,还是不说好,这一犹疑间,夏济仁便打马走远了。
就那样走了?耶龙亿有些看不透了,但此时倾儿已无大恙,他便来不及多想其他的,望着夏济仁的背影愣怔了会儿后,忙返身回到房内,坐到床边守着倾儿。
过了好一阵子,耶龙亿才想起勋儿,忙问春燕道:“勋儿如何了?”
“回大人,小少年健康活泼,奶妈抱去喂了,此时正睡着。”春燕施礼答道。
耶龙亿这下才全然松了口气,回想夏至倾这两天临盆种种,简直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真真令人心惊胆战,这样的惊惧,这样的罪,他实在是舍不得让倾儿再经历一次,故而已经在心里打算,寻个妥善的避孕方式,此后便不再另要孩儿。
倾儿一直到暮色四合都未醒来,脸色却已安然多了,血也止住。
科科葛带回的汤药,下人煮了,春燕端来,耶龙亿亲手喂下,只想着倾儿好好睡一觉,明天便醒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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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耶龙亿都未曾入睡,他看过勋儿,这小家伙睡得香甜,虽则五官还看不出像谁,但那上嘴唇翘翘的,像极了倾儿。耶龙亿将这话说给倾儿听,虽然她还在睡着,但他就是忍不住要说,这是他们的孩子,从此这世间,他们三个有着共通的血脉,这多么令人感动。
一整晚,耶龙亿守在夏至倾身边,时不时看看她可有清醒过来,但直到清晨,她还在昏睡着。
夏济仁开的药,一直一顿不落的吃着,夏至倾止了血,脸色也不似最初那般苍白,可是却一直那样睡着。
到了第三日,耶龙亿便感觉不太对头了,无论他如何呼唤,夏至倾只是不醒,狠着心又对着曲池穴捏去,但饶是耶龙亿如何用力,倾儿都毫无反应,耶龙亿不禁暗自吸了一口冷气,这状态实在太诡异了。
没有多耽搁,耶龙亿便又去了济仁医馆,彼时天色已暗,济仁医馆里也清净下来。耶龙亿顾不得礼数,直冲进去,见到夏济仁后,便沉声问道:“您给倾儿吃的是什么药?”
“固气补血的药,她现下不是应该已经大好了吗?”夏济仁声音冷冷地回道。
“但倾儿一直昏睡不醒。”耶龙亿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焦躁,问道。
“我在她的药里放了些昏药,若无解药便会这样一直昏睡下去,十日之后便会因为无法进食而器官衰竭,怕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了。”夏济仁的声音依旧很冷,并且平静,他看向耶龙亿,“如果我没算错,此时应该已经过去三日了吧?”
“可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