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往水晶的烟灰缸里弹了弹,才开口道:“九少留她在西园养病我是知道的,可却没曾想看得这么紧,连回家都要个丫头传话。”
“顾夫人有福气啊,先是二小姐,再来是三小姐。九少原本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这回可算是让你攥到手心里了。”
“什么混话?”话说得恭维又滑甜,顾昔年啐了一声,但自己也撑不住笑了起来,描绘得精致的眉眼间一片春风得意。
“我说九少这回真是拜倒在三小姐的石榴裙下了,听说三小姐一病,连留德的李医生都连夜惊动了!你知道那个老李从来眼睛都是长在额头上,如今回来也说,那一位是彻底被三小姐拿住了。”
“可不是嘛,我那老永祥刚刚到的一对绿宝石镶钻耳环,说是土耳其皇后的心爱之物,足足有四十克拉,是千金难求的宝贝,前几天九少专门订购了,听侍卫说是专门要送给三小姐的。”胡志远喉咙一痒咳了几声,丽云连忙起身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妩媚笑颜自有一番情意,更不禁令胡志远色授魂销,顺势握住了丽云的手,道:“不过先得说顾夫人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些可人儿那个不都是善解人意啊,也难怪今儿手风好的很啊。”
顾昔年并不理胡志远,只是挑眉托起下巴,笑着对红云说:“你告诉安安好好养病,西园那边没什么亲近的人,你要机灵点!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是。”
恭谨地答应了一声红云转身出来,却正碰见顾欢欢从楼上下来,心头一紧,连忙唤了一声:“二小姐。”
“你回来了。”欢欢看见红云便停住了下楼的脚步,站在楼梯上却并不看红云,只当她不在跟前似的。
“是,三小姐要留在西园养病,所以特地嘱咐我回来通知夫人一声。”
“……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欢欢就不再说话,只是用手指在楼梯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打着。
欢欢不说话,红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不能走,只好站在那。
天气太冷所以门窗都是紧闭的,空气里就有些阴阴的,隐隐地可以听见阳台上的鹦哥呱呱叫着。楼梯上的地毯是像草皮一样的棕绿色,踩得多了就有些乌黑了,还有几个的尖尖高跟鞋印凹了进去。欢欢穿着一件淡蓝的长旗袍,脸上按例起来都是他好了妆的,但是神情有些板板的,眉眼似乎都是冷的,身上散发开来的沉重气息逐渐凝结,整个气氛开始沉郁起来。
欢欢只是安静地站着,红云却只觉得随着时间的拖长而掌心里一把冷汗。
红云知道顾欢欢大概想要知道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何说。况且顾欢欢一向精明过人,不是她能敷衍的。
红云的眼不由得四处地转着,希望有人可以打破这个僵局,但是客厅里根本没有什么人,远远的只有一个老妈子佝偻着腰,收拾着屋子。
红云的动作虽然微小,但是却逃不过欢欢的眼。欢欢微微一哂稍微扯了下嘴角。终于走下了楼梯,鞋跟踩在地毯上的沉闷声音让红云的心更加的紧了。
“他怎么样?”
“您、您问三小姐?她已经渐好了……”
“少跟我在这里装糊涂,你知道我说谁。”欢欢的黑色眼睛凝视着红云,阳光在此刻显得有些无力,在她眼中投射出来的斑点光彩,看去竟然像是两汪凝结的冰,没有任何温度。
红云一时也想不出适当的对答,只努力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怎么还不走!杵在这儿干什么?成天就知道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吃了亏也不长记性!这样贱,天生的下流坯子!”
顾昔年特殊的沉淀的声调陡然响了起来,室内本静极了,她的声音就那么带着些微回音传到了红云和欢欢的耳里,足以让人心里一震。
红云一抖连忙转头看去,顾昔年站在那,嘴上骂着她可下颌仰起,眼却是定定地看着欢欢。
红云不敢再看,连忙转身就要走。
欢欢的脸慢慢地白了起来,看到红云要走喝道:“你站住!”然后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瞟了顾昔年一眼。
“是我叫住她的,我有话要问。”这是种从小练就的娇媚渗透到骨子里,不知不觉无时无刻都要拿出来,但此刻用到女人身上,却是别有一番凌厉。
“下流坯子?只希望别忘了,妈妈这身穿戴都是我们这些下流坯子给挣来的。怎么,如今我问丫头一句话,都不行了?”
顾昔年仿佛这才看见欢欢似的笑着走了过来,肩上的一条围着火狸披肩,也随着摇曳的脚步颤巍巍的。
“女儿,我不是没看见你吗?还以为这丫头又在偷懒呢。”说着,顾昔年伸出一只雪白的手,亲亲热热握住欢欢的手,脸一侧半个面颊都几乎埋在火狸毛里,一双眯起的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再说红云可是耽搁不得的,她还得去伺候安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