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呆了呆,很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还有一家是缥家。”若不是为了饭饭,他恐怕到死也不想再提那个字眼。
至于缥家是什么所在,怎么不起个闪亮的花名,饭饭想再深问,师父却不肯再说了。两人一时静默起来,各想各的心事。
桃李槿
荷桂薇
梅,七色花木的名字确实好听。虽然了解的不多,但至少知道是名门望族了。饭饭仰着头,暗想,或许留点悬念也好,这神秘的面纱等她长大时再一一揭开。
第一卷 第五章 送别
无忧无虑的生活过起来是很快的,转眼饭饭十岁了。
知道师父姓霁,饭饭便亲切的唤他为霁,师父也不以为意,任凭她嘻嘻哈哈的过活。由于他的放纵,在这十年中,饭饭学习的并不很用功,她什么都学点,却什么也不肯深学。反正在这个世界她也不想叱咤风云,过一天混一天,哪天混到死没准能穿回去再看看爸妈。
抱着这种态度,现代的加上现在的,她的知识很是博杂,但大多如蜻蜓点水,又好比雨过地皮湿。
霁对此叹息不已。喜欢的东西越多,学的越多,越不容易精神集中,正所谓博而不精,他就是因为不精,才被人逼到此地,过起了隐居生活。回忆往事,依稀记得的只有那朵鲜红的蔷薇。他希望饭饭能快快乐乐,不像他一样过活。
这一天是饭饭十岁的生日,霁很用心的给她过,准备了所有她爱吃的东西。霁的生活并不富裕,家里的生计只靠他为山下的百姓写写书信,看看小病来支持。再加上霁又是个有名的好好先生,别人有事相求,说几句好话他便什么都答应了。有时看病,写春联都是免费的。如此一来,他们的生活虽不至于捉襟见肘,却不能像富裕人家一样想吃什么有什么。而今日这桌东西,应该相当于他们一月的口粮了。
看着这些饭菜,想起曾被她扔下山的珠宝新裳,饭饭心疼的都快吐血了。这件事在她脑中想了近三年,每到口中淡出鸟时,她都会后悔自己糟蹋过的东西。
那堆宝贝,她曾经攀下山崖寻找过,可找到的寥寥无几。崖底太深无从寻找,也或许有人拿走了,甚至被什么动物带跑了。反正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
“霁,真对不起。”饭饭心中充满了愧疚。这些年,她除了白吃白喝,对于霁一点贡献都没有。不是不想做些什么,而是霁太宠她了,什么活都不让她做,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十年她当真过得像个大小姐一般。
“只要你开心就好。”霁摸着她的头,笑得很慈爱。
吃完了饭,霁忽然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递给她,轻声道:“你父想让你回家,你心意如何?”
失去联系十多年的父亲终于有消息,饭饭不知该痛哭,还是该冷笑。她垂着头,低声道:“我不去,我要一辈子陪着霁。”
“陪我一个老头子做什么?”霁笑了。
“霁不老。”饭饭不悦。
他真的不老,永远的二十几岁,让人羡慕至极的青春。
“心老了。”霁叹一声,牵着她的手郑重其事道:“每个人一出生就有自己的使命,而你,无论使命是什么,都不是留在这里。”
饭饭沉默,她的心没那么大。
“看信吧。”
在他的要求下,饭饭艰难地展开信纸。信不是人送来的,而是飞鸽传书来的。
信很短,就几个字:盼儿归,家相聚。
虽然是未曾相识的爹,但不知为何,饭饭还是觉得眼眶有些发酸。或者这就是通常所说的血脉的力量吧。虽不愿承认,但她真的有些想念那生她的人。错的是母亲,不是父亲。或许那个爹是真心疼她的,她如此安慰自己。
“去吧,去看看,愿意回来,还可以回来嘛。”霁轻声劝着。不想承认自己有私心,可他舍不得饭饭,不然也不会一年之后才拿出这封信,若不是万不得已,他真的想留她一辈子。可惜现在已她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了。
在霁的努力劝说下,饭饭终于心动了。以前霁从来不会劝她做什么,这一次很奇怪,似乎恨不得把她打发走似的。这让饭饭心里小小不舒服了一下。
或许去看看也好。看看那两个生自己的人究竟是如何的黑心,看看他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可能早就料定她会走,霁拿出一个早已收拾好的包裹,里面有银两和她路上所用的东西。
“这是易容的药,这是假喉结,路上扮男装方便,……这是换洗衣服,还有刀创药,银子没多少,只是苦了你了……。”霁含笑把东西一一拿给她看。
“霁,我会回来的。”饭饭眼圈微红,只为他的贴心。
早在她到这里来的第一天,霁就卖了他仅有的马车,换回了一只奶羊。而这些钱应该是他全部的财产了。此时说多谢,是多余的,她欠霁的,又岂是几句感谢能还的清的。
“路上不要生事,尽量捡大道走,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银两要贴身放好……。”霁絮絮念着,犹如送女出行的母亲。
饭饭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抱着霁大哭起来。自从跟了他,他从没让她哭过,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霁的眼圈也微湿,一遍遍摸着她的头,叹息,不舍。
“记住,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见到一个前襟插着红色蔷薇的人,一定要赶紧逃走,有多远走多远。”霁最后一句叮嘱。
“他,很厉害吗?”饭饭不解。
“很厉害,很厉害。”霁喃喃。厉害到会让人每晚做噩梦。
……
第一卷 第六章 心伤
下了山,望着茫茫的大道,饭饭突然一步也不想迈出了。真的扔下霁,去见那并不把她放在心上的亲生父母吗?刚才一时冲动,被霁给说动了,冷静下来一想,她即使到了那边又如何,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还奢望会有父母的疼爱吗?与其如此,她宁可一辈子待在霁的身边。
也不知霁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放任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千里寻亲?以他疼她的程度,即使要她走也应该亲自相送的吧。
不对,有问题。
回想起刚才在送行时,霁所说的话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诀别,仿佛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面了。
难道他要甩开她,独自逍遥吗?不,不行,绝不能让他扔下她不管。
想到这儿,饭饭立刻转身往山上跑。她的心突然怦怦跳个不停,好怕,好怕,……
匆匆上了山,小院还是那么安逸,似乎没任何变化。霁拿着一个花洒正浇着一盆花。
“你不该回来的。”看看饭饭,他无奈地长叹一声。
霁没事,也没有离开。饭饭松了口气。
“霁,老伯没在吗?”她从没见霁浇过花,这些年照顾花草的都是老伯。
“他走了。”霁答。
下山的路不止一条。
“花开花谢乃人之常情,绝不能为花的枯萎而伤心,因为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霁的话既像是自语,又像说给她听的。
饭饭不明白,刚想问,却听他道了句,“你在这儿坐会儿吧。”然后自己走进了屋里。
今天的霁很奇怪,没问她为什么回来,也没叫她走,只是自顾自的忙着手中的活,好像这盆花比她还重要。
到底什么花有这样的魅力?饭饭蹲下身子,去看那盆花。很普通的花,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叶子有些枯萎了。
这样的花也值得他亲自浇水吗?貌似在这里许久,从未见过这花呢。一会儿霁出来好好问问,她如是想着。可是等了好半天,霁都没出来,屋里也没任何声音。
他怎么了?饭饭忽然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飞一般冲进屋里,看见霁正坐在椅子上,神情安详,好像睡着了。
霁从不这样睡觉的,她轻叫了一声,没唤醒,便拿了条薄被盖在他身上。手不小心触到他的身体,发觉身体僵硬。她一惊,伸手去探鼻息,愕然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霁。”饭饭悲声哭了起来。
实在不能接受这个打击,她在这里最爱的人,最亲的人,最疼她的人,居然会这样死去了。或许他知道自己今日大限,才巴巴的把她打发出去,可是他自己呢?难道要一个人面对死亡吗?
还好她回来了,见了他最后一面,送了他最后一程。
这时,门外传来推门的声音,老伯带着两个人搭了一口棺材进来。
原来他下山是去买棺材了。
看见饭饭,老伯先是有些吃惊,随即面容和善,“别哭了,先生就是怕你伤心,才不愿你看到他死的样子。”
是啊,师父那么疼她,怎么舍得她伤心呢?想到永远温柔而笑的他,她心痛欲裂。就好像十年前离开父母,独自来到异世。现在又要让她面对一次,老天何其残忍。
呆滞的坐在冰凉的地上,亲眼看着老伯搭着他的尸体放进棺材,看着那棺木被钉上。霁知道要死,特意穿了最喜欢的衣服,那鲜艳的颜色真的很适合他。可是这身艳红却注定要被埋进冰冷的土里。
他死了吗?她不想相信,也不敢去摸那尸体。她好怕,好怕,没了霁,心空空的,她不知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老伯做好下葬的一切事宜,就拿上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走了。他完成了先生所嘱咐的事,现在他自由了。当年只为了一个承诺就无怨无悔地跟着他,这一次终于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可是他还剩下什么可做的?
一张可爱的脸突然映入眼睑,或许该去看看那多年未见的妹妹了。
老伯走了,师弟又来了。因为霁把这里的房屋和院子都留给了他,他是来收房子的。当年因为她的玩心,霁无奈收了个鞋匠徒弟,但这几年来,他除了修鞋,并未得到什么技艺的传授。而作为补偿,霁把房产都留给了他。
不吃不喝的坐在师父坟前许多天,做师弟的实在看不过去了。
“饭饭,你也该走了。”他劝道。
“我想在这里守师父一辈子。”饭饭轻声道。对于所谓父母她不想见了,若不是大限到了,霁也不会把她推出去。而现在她只想陪着他。
“这个,师姐,我家里还有老婆和三个孩子,粮食今年打的少,工钱也没挣很多……。”师弟搓着手,急得满脸通红。他似乎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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