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打听人家的家世了。
梅饭把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又舔了舔手指的碎屑,心说,很少见梅九对谁这么热心的,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看上薇言了?
或许也有可能,薇言满身的贵气确实蛮吸引人的,只是九岁的小毛孩子也谈什么恋爱吗?
看见点心盒里只剩一块点心,春天没舍得吃,垂涎地舔了舔手指,问道:“小姐,他们什么时候走?”
“我怎么知道。”梅饭轻叹一声。即使他们想在这里过夜,她也没办法拒绝。
小厅里的薇言似乎没泄露身份的打算,微微一笑道:“我姓风名言。”
不是贵家呢。
梅九有些失望,忽然没了交谈的兴致。她今天也是偷听山长说话,知道书院来了一个贵不可言的公子,年纪与她相仿。没想到上这儿来,倒碰上如山长所说的这位公子。只是风言?风家又是什么狗屁家庭?
梅九到底年纪还小,心中所想还不能收发自如的掩饰,梅饭看一眼她的表情,已心知肚明。
“他们马上就走了。”于是,她如此对春天说。
果然,两人又说了几句,梅九便推脱天色已晚,起身告辞了。她一走,薇言一个人在外面坐着没意思,忽然扯着嗓子叫起来,“姐姐,你在哪儿?快出来。”
梅饭手抖了一下,把最后一块点心送进春天手里。
“你吃吧。”
“真的给我。”春天感动地一塌糊涂,就差滴两滴眼泪以示激动了。
梅饭点点头,其实她也很饿,不过,还是先打发了那位小爷要紧。
“公子,有事请吩咐。”她极谦卑走过去,就当自己是下人了。
“姐姐,坐吧,陪我聊聊天。”
还聊?他今天说过的话恐怕垒起来都盖个万里长城了梅饭哀叹一声,却不得不坐在他身边。
“姐姐,我心里难受,不想一个人呆着。”不知为何薇言说着,突然依过来,头靠在她的肩上。
梅饭一吓,睡意立刻全没了。她伸手去推薇言的头,却听他轻声说了句,“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你说真的?”梅饭问,问出后又觉得有些后悔,又有谁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呢?
既然今天是他**的忌日,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现在也还来得及。
“走吧。”她一拉薇言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薇言挣了一下,却发现她的手劲奇大。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力士,哪岂是他的小胳膊能挣脱的?
所以他干脆放弃挣扎,问,“你要干什么?”
“既然是你母亲的忌日,那就应该做些该做的事,只在这儿坐着伤心,恐怕也不是你母亲想看到的。”
薇言一呆。还没等问,却听梅饭道:“咱们准备祭桌,给太妃磕个头,烧几张纸吧。”
桌子有现成的,屋里还有几个桃子,勉强凑成一盘,糕点是没了,不过现成的厨房倒是有一个。至于蜡烛、香火、元宝、冥钱,去买就有了。
她这一动起来,春梅、春天也只能跟着一起动。收拾桌子,到厨房和面,做吃食。
棺材铺关门永远比点心铺晚的多。梅饭让跟着她的小厮去外面买香烛、元宝,虽然马上就要关大门了,不过骑马去应该还来得及。
薇言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她们忙里忙外,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这一刻他仿佛傻掉了。在皇宫时,每年母亲的忌日,他都很难过,也很思念。可是却从来没有给她烧过纸钱,也没拜祭过。不是不想做,而是宫里耳目众多,不能做,也不敢做。再说也没哪个人肯为他忙前忙后的操持这些。
可看到这样的梅饭,他忽然有些不适应。见惯了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好像从没有人为他考虑过,也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
“公子,你干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这时,梅饭对着他招了招手。她正往外搬桌子,可桌子太大,不好弄出去。
薇言怔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搭了把手。
挤着门框,终于把桌子搬出来,两人抬着到了小院里。
对着月亮摆了一个看着不错的位置,梅饭拍了拍手,对他露齿一笑。
薇言缓缓点头,也露出一抹笑容。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可以很远,也可以很近。
……
其实,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人与人相隔千万里,而是人与人近在咫尺却心灵冷漠。一个人,只有他的心是冷漠的,他才会觉得人与人之间有遥远的距离。而只要有一颗关爱他人的心,肯伸出自己友爱的手,那么,人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的距离。世上的距离,只存在于人心,而不在路途遥远……
只是,世人又有几个能真心实意的替别人着想?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眉晒邪淫一笔勾
等了一会儿,东西也差不多准备好了。香烛、元宝已拿了回来,由春梅亲自动手炸的馓子也摆了满满一大盘。本来应该多做些吃食的,不过厨房里只有小半袋面和一把细盐,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算不错了。
梅饭一向对吃什么不太在意,丫鬟们偷懒,饭菜都从膳堂里往这儿拿。所以厨房没什么可以作料东西,也是情理之中。
让春天和春梅做拜祭的准备,梅饭一个人抱着几个馓子坐在台阶上,一边吃一边看着。≮我们备用网址:。。≯
时间仓促,东西自然准备的不太像样,可贵不在物,重要的是拜祭人的心。
一切准备妥当,薇言跪下对天而拜,他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没人听清。只听到隐隐有低低地啜泣声,间或夹杂着“咯嘣——咯嘣”地咀嚼声。
望着他的背影,梅饭微微而叹,她也不知这是怎么了,薇言一说出“母亲”,她情不自禁地就做了这一切,甚至早已忘了自己是被欺压的那个。
好心吗?也算是。不管薇言怎样,他都是个才九岁的孩子。
“咯嘣”又咬了一口。或者还还得感谢他,若没有这个名头,又怎么吃得上这么好吃的馓子。春梅虽然懒了点,可做饭的手艺却是一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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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了好久,好久,梅饭在台阶上也坐了好久,好久,坐到后来竟靠着门框打起了盹。两个丫鬟也困得不行,小姐不睡,她们也不敢回屋,上眼皮打着下眼皮,一个劲儿的点头问好。
薇言也哭了好久,哭累了,坐乏了,也就回屋去了。占了梅饭的屋,梅饭的床,睡的很香很香。
梅饭无奈只好和两个丫鬟挤在一处。
第二日一早起来,只觉腰酸背痛,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
薇言已经走了,是她亲自送回去的。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独来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她只好护送他回了住所。
他住的地方也是独门独院,是书院最大的一个院子,梅鸿原来就住那儿,不过他一来,就自动给他让了出来。用山长的话说,这算下属的一点孝敬。
不过他孝敬的方式也太过火了点,想当初她只是披了件男人衣服就被追的满院跑,而薇言在自己这里住了一夜居然都没人追究。
皇帝的行辕自然应该 比肩叠踵,逐队成群,可这偌大的院子,却没几个伺候的下人。风溱不知去哪儿,那些彪形的守卫也没在。
薇言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很佳,她不由关心的询问是否不舒服。
薇言摇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转身默默地走进院子。
望着他的背影,梅饭忽觉心中一痛。
做皇帝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傀儡皇帝,没有自由,甚至连自己的行动也无法支配。她现在忽然了解为什么晚上他会去她那里,因为在这里根本容不得他为母伤心。
想必他巴巴的从京城跑到青州,也不是自己想来吧。逼迫也罢,蛊惑也罢,形式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只是再次证明他的无可奈何,与身不由己。
而那个人会是风溱吗?
想起他,梅饭不由蹙了蹙眉。
这个风溱到底是什么人?
※
回到红园时,春梅和春天两个已经睡熟了。
两晚上都没睡,她也很困,便一头栽在床上,也不管今天上的什么课。这一次直睡了个天翻地覆,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让春梅弄了点吃的,吃饱了,她便去看桃颜。
她到时,桃颜刚喝了药,正在床上眯着。也没什么事,随意跟他说了几句话,等他觉得困倦了,方才告辞出来。
此时已是戌时三刻,书院里的人大都回了住所,也没什么人走来走去。因她选修了男课,所以特许进出男生宿区,可是女儿家的体面还是该顾及的。像今日走的这么晚的,倒是头一次。她也怕人瞧见,低着头匆匆而行。
正要穿过围栏时,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男子已挡在身前。
梅饭一看,见是风溱,不由冷笑道:“好狗尚且不挡路,不知风大人,这是何意?”她恼风溱干涉太多,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风溱仿若未听见她的骂话,微微一笑道:“风某有话要跟姑娘说。”
“如果事关桃颜的话,那本小姐现在很忙。”梅饭睨他一眼道。桃颜现在负伤,吃喝拉撒睡全在他们眼皮底下,难道还要她报告今天都和他说过什么话了吗?
“与桃大人无关,是姑娘自己的事。”风溱笑得双眼眯起。
梅饭不答,斜着眼看他。
他眼睛长得细长,一笑起来就像在脸上开了两条小缝,看着很像一只醉酒的狐狸。
虽然接触时间很短,可不知为何,梅饭总看他不惯。
万恶yin(yin)为首,因此上,眉晒邪yin(yin)一笔勾。
他虽然长得一派斯文,看到他却总让人想起“衣冠禽兽”四字成语。或者改天真该问问他,彩国有没有这个词。
她不说话,自然是不想听了。可风溱明显没有绅士的自觉,他自顾摆出一副风流潇洒地姿态,笑得如沐春风,“风某久慕梅家几位小姐的芳名,自打见过八小姐之后,只觉活色生香,乃是平生仅见的美人。不知风某有没有幸请小姐去赏花踏青。”
这是在追求她吗?梅饭暗自冷嗤,口中却笑问道:“风大人的话说完了吗?”
风溱一呆,不知所问何意。
“若说完了,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风溱大笑,“我跟姑娘真是心意相通,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