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当需要一份宁静时,霁便会拉这首曲子。它的曲调饱满、流畅,如清澈露水点缀期间,飘荡在*光里的落叶,静神聆听片刻,所有的烦躁情绪便通通消失不见了。
梅饭闭着眼听着,就仿佛霁又回来,坐在眼前,微笑着拉着他最爱的曲调。
“霁。”她轻喃一声,只觉眼睛湿湿的,想去擦时,一行清泪早已滴落下来。
“如果他还活着,那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弹奏这曲子了。”容主长叹一声,细看时,眼角也隐隐有些泪痕。
梅饭看得出他的伤心是真的,不禁有感而发,她找了块山石坐在上面,从背后摘下二胡,试了几个音,也拉奏起来。所拉正是刚才那首曲子。
容主微微颔首,也跟着弹奏起来。
古往今来的音乐大家们,古筝和二胡同奏的可谓少之又少。不过这只曲子,在两个没什么联系的乐器相合下,奏出来效果竟出奇的好。
容主眯着眼,感觉自己仿佛又置身在那片竹林之中,砍笋做肴,焚火煮酒,只觉酒香四溢,琴声幽明。
耳中充斥的全是悠扬的音乐,他们就像坐在天上云端,逍遥快活似神仙。有那么刹那,梅饭都忘了山风瑟瑟,屁股底下山石的冰凉。
一曲奏罢,仍觉意犹未尽。这就像喝啤酒一样,第一口勉强接受,等慢慢习惯了味道,便如同吸食鸦片,有一种上瘾的感觉。
梅饭现在就处于这种极度兴奋之中。
可弹首什么曲子好呢?她忽然想起那首用宫、商、角、徵、羽反复罗列,奏出的名曲沧海笑。想当年那魔教长老和名门耆老,恐怕也是如此惺惺相惜,才会有那名动天下的好曲。
心随意动,她一屁股坐在容主身旁,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把古筝挪到自己身前。
“你这女人怎么如此……。”书童逢生看不过眼,忍不住站出来替主人伸张正义,可还没容得他说完,梅饭已经自顾弹了起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沧海笑》的意境广阔悠远,带着几分浓厚的沧桑感,把逍遥自得的神仙气度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边弹边唱,耳边似听得海笑,天笑,山笑,风笑,眼前浮尘,浪涛,红尘,豪情隐隐而现。
天底下还有谁能有这种胸襟,一种豪迈,一种坦荡,一种境界,一股混天而成的男儿气概俨然而生。就仿佛眼前这不是一个女子,而是霁一样的洒脱男儿。
听着这悠扬的音乐,进入歌词的意境,容主忽然发现人生只不过是一片浮云,而他只不过是一朵浪花。本来心中积压了很多不平和不忿,却都在这一刻如烟雾般被风吹散了。
他不禁微微而笑,暗自感谢霁的在天之灵,他教了如此一个徒儿,连带的他算是后继有人了。
曲终了,山中依然仿佛回荡着悠远地曲调。
容主站起来,大笑道:“笑看人生,只看今朝,经此一日,容虽死犹幸。”
梅饭呆了一下,心想,一首曲子而已,这就不打算活着了吗?
逢生还在不忿着,不停拿眼挘她,似乎怪她妖曲惑人,把他主子给刺激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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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实在太冷了,容主本来还想再谈几曲,可看看连打喷嚏的梅饭,不由作罢了。
他们沿着山道下山,上了马车,梅饭的身体依然抖若筛糠,上牙膛直碰下牙膛,冻得手脚都没知觉了。
她瞥见容主上了车,立刻抢过他的暖炉抱在怀里,只等热气熏满全身,才满足的轻叹一声。
看她这样子,容主不禁微微而笑。
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把暖炉放在腿上,梅饭才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回书院吗?”
容主摇摇头道:“还不能回去,现在我想去做一些以前从没做过的事。”
“那你以前都没做过什么?”梅饭好奇地问。
“吃饭、睡觉、唱戏、嫖ji……。”他越说越多,梅饭越听脸越黑。唱戏、嫖ji倒也罢了,可吃饭、睡觉不是每个人每天都在做的吗。
早已领略过他的古怪,梅饭只好换了另一种问法,“那你都做过什么?”
容主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弹琴、说话、饮酒、喝茶……。”
“饮酒、喝茶就不算吃饭吗?”梅饭听不下去,她忽然觉得眼前这是个怪物,比霁还奇怪。霁以前也是吃的很少,有时候只是喝点饭汤就能过一天,可就算再少,他也是在吃啊,哪像这个容主,竟整些没用的东西。
容主笑着摇摇头,“也不是从来不吃的,偶尔也会吃一点,不过我一向只吃素的,而且多用水煮,不沾油盐的。凡人所烹饪的吃食却从来不吃的。”
还像出家人呢。梅饭闻听,只好叹口气道:“好吧,那咱们就从凡人的第一件事开始做起。”
此刻天已过午,冻了半日早觉得脂肪积累的少了,若不补充点能量,还真不知能不能陪他一日呢。
和容主在青州街上转了一圈,终于选了一个很大的饭馆。几乎店里所有的菜都被要了一个遍,摆了满满的三大桌子。这当然都是容主要的,至于付钱的就是梅饭了。
容主点完菜,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身为学生还从没请过老师,这怎么行呢,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吧。”
梅饭一听,差点哭了,她可怜的荷包啊,今天可是要遭劫了。
容主捧着一个盘子,就像吃自助餐一样,每个菜都会夹上一口,边吃边皱眉,可手中的筷子却一下也没停。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叫容主
看他身体那么瘦弱,没想到食量却很大,没多一会儿功夫,三大桌子,七十几道菜,竟被他吃了将近一半。
梅饭咬着筷子,都有些看傻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大胃王了,没想到这个称号应该送给他才是。就这饭量,竟像是一口气,要把一辈子的饭都吃出来似的。
递给他一杯水,让他灌灌缝,梅饭小心地问,“还吃吗?”
“这家的饭菜一般,换一家吧。”容主皱着眉道。
梅饭:“……。”
他们出了店门,又在别处吃了些小吃,当然那些东西包括一碗混沌、一碗卤面、一碗羊杂汤,还有点心若干,蜜饯若干,水果若干个……。直吃到梅饭荷包干干,再无镚子时,容主才道已经饱了。
后来他们又随处去逛了逛,茶楼、戏院、甚至街上的杂耍摊子都转了一个遍。当然ji院是没去的,不是容主不想去,是她硬拽着没让去。
到后来玩累了,天也晚了。
容主看了看天色,迷离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一下午他都是浑浑噩噩地混吃混喝,这猛然一精神抖擞,还有点让人不适应。
梅饭纳闷地看着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容主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我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你要跟我去吗?”他的话虽是询问,可眼底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仿佛她要不去,他已准备绑人了。
在他的注视下,梅饭缓缓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也有些担心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今天很奇怪,举止动作,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似别有深意,隐隐还透着几分诡异。就像有什么要发生了,而她凑巧却不知道。
有了这样的危机感,她又怎能放任他一个人,去经历那可能接下来的凶险。
和容主上了马车。此时,那个小童逢生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容主亲自驾着车,马蹄缓缓地向西而行。
西边靠近城郊的地方有一个乱坟岗子,城里死了的人,没名没姓的尸体都会往这儿一扔,被野狗撕了,野狼嚼了都是常事。传说人死后尸身若是不完整,灵魂便不能过奈何桥,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游荡在山野之间。
这会儿天虽然没有完全黑透,可小坡子上隐隐已有野狗的影子。它们呜呜地叫着,叫声和人的笑声是差不多的,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格外渗人。
梅饭身体瑟缩了一下,不由向容主身边挪了挪。
“咱们要去的就是这儿吗?”她颤颤地声音问。
“放心,不是这儿。”容主安抚地笑笑。
梅饭放心了,闭上眼,就等着马车赶紧过去。
又走了一射之地,马车停了下来。
跟着容主下了车,梅饭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抹了一把汗,然后兴起一股想揍他的冲动。
这是一个树林,虽真如容主所说的不是乱坟岗,可距离那里也没多远吧。
树林很大,树木也长得很茂盛,只是大晚上站在这里,一点也不比乱坟岗子觉得安心。
“咱们上这儿来干什么的?”梅饭涩涩地问。
容主没答,他在四周看了许久,最后停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底下。
“爬过树吗?”他轻声问。
梅饭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如果算上皇宫那次的话那应该是爬过的。
正当她纳闷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时,容主突然一指天空,惊声道:“呀,快看,好大一只鸟。”
大晚上的,就算真有鸟也看不见。傻子才会抬头呢。可梅饭偏偏就是那傻子,她刚一抬头就觉肩头一麻,接着整个身子已经动不了。
望着容主,她不由轻叹一声,“你若想点我,可以不用这招的,就算我盯着你,也不可能躲过去。”
“你看着我,我点不下去了。”容主微微一笑,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柔很顺,这么美丽又真情的女孩,若自己还有时间恐怕也会喜欢她吧。只是一切早已注定,是重来不了的。
“我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冲动。”他叹息着抱起她,纵身越到树上。
那身姿优雅之极,大气不喘,就连抱着百十斤的她也不觉丝毫坠手,如一团棉花落在树杈上,轻飘飘,软绵绵。
到了此时梅饭才知道,原来他居然是个武功高手。或者她该庆幸他没有伤她的意思吗?否则这会儿她早变成一具尸体,被乱坟岗上的野狗撕咬了。
“一定要藏好了,别出声。”容主又叮嘱了一句,觉得还不放心,又点了她的哑穴,才跳下树杈。
梅饭真的很听话,头藏在众多树叶间,亮晶晶地眼神注视着下面。看他紧张万分的样子,她隐约猜到下面要发生的非常危险,而且绝对是她无法控制的。
容主在离树很远的地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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