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口气,转过身,点头郑重的揖了一礼,“多谢。”
“不过我有个条件。”他突然上前一步逼近她,两人几乎呼吸可闻,她微微一惊,浑身像被定住般呆立原地,他微眯眼挑唇一笑,清癯的面庞隐隐透出一丝邪气,定定看向她的眼眸,逼得她无法回避,一字一句缓缓道,“我要你……跟我回许都。”
作者有话要说: 嘉嘉应该算是男二吧。。。好吧,小虞也不确定。。。
☆、美人貂蝉(一)
乔薇曾想过许多次他们再见时的情景,原来终究不过是一句“好久不见”的问候。
她本想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开场词,没想到还是带了刻意的疏离,也许,时光的潮水冲淡了曾经的悲欢,依旧会留下淡淡的痕迹,哪怕记忆已千疮百孔,仍会藏身于岁月的缝隙中。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是她惯常的动作,好像这样就可敲走那些胡思乱想。
先好好考虑眼前的事吧。她在心里默念道。
乔薇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心想:既然来了下邳就不能无功而返,此事找郭嘉帮忙也不知有没有用,曹操喜爱美貌少妇的怪癖世人皆知,貂蝉美貌天下无双,曹操岂能轻易放过她?而且此事于乔薇而言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两难境地,若郭嘉无法帮她,她该如何救出貂婵姐?若郭嘉果真帮了她,到时她又该如何脱身?
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夕阳西下,郭嘉才回。
甫一进门,乔薇立马一跃而起,小跑到他面前,劈头盖脸直接问道:“怎么样?”郭嘉眉心微蹙,没有马上回答,先朝门外望了一眼然后关紧房门,回头见乔薇一脸焦急神色,轻摇了下头,指了指坐榻道:“坐下再说吧。”
她撇撇嘴:“腿都坐麻了。”伸手拦住他,急问:“你快说。”见郭嘉不似惯常的闲散的模样,心里也猜到了几分,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挑眉问道:“不行?”
郭嘉右手虚握成拳抵于唇下轻咳了声,瞥了她一眼道:“主公素知貂蝉乃绝色佳人,已下令今晚庆功宴后,让她献舞侍酒。”顿了顿,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接着道:“其实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妥,如今天下大乱,貂蝉又是一弱质女流,跟着主公倒可保她后生安稳。”
乔薇冷眸看他,却在他抬眸对上她眼神的前一瞬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沉默了一会,低声开口,难辨喜怒:“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郭嘉知道她是个性子倔强的人,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没想到她转变得这么快,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想通了?”
她点点头,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乱世之中,活命都极其不易,自由更是奢望。”
沉吟片刻,她轻叹了口气,唇畔浮起一个微笑道:“你有办法让我见她一面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好不容易才来徐州一趟。”顿了顿,眉间隐隐凝结了淡淡忧愁,低声道:“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郭嘉沉默不语,只是带着怀疑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她,她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挑眉看他,眼中似慢慢腾起怒气,一字一句冷声道:“你不相信?”
郭嘉双手拢在身前,懒散的笑着,反问:“你没骗我?”
她心中一急,张口欲语,忽然只觉胸闷难当,忍不住连连咳嗽出声,郭嘉见状吃了一惊,忙关切的拍她的背,她皱眉推开他的手,深吸几口气,平复气息,怒道:“信不信由你,当我没来过这儿!”
郭嘉恍若未闻,不顾她的抵触,伸手按在她的脉门上,但下一秒又被她推开来,他细细打量她的脸色,想起城门外见她时就是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当时因为一时高兴反而忽略了,他微微蹙眉,沉声道:“你病了?”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哼一声,仿佛欲说一些嘲讽的话,不想一阵咳嗽又窜上喉咙,手连忙按上心口,紧抿双唇,气息不稳,别过头去不看他。他认真的注视她,严肃道:“久病成良医,别忘了,我也算得上半个大夫。你脸色不大好,这样,等到了许都,我找御医好好给你看看。”
既然你不能做到答应我的事,又怎能要求我听你的话?她在心里冷笑,眼色几度变换,半响,掠了掠耳边微乱的鬓发,回头时脸色已柔和了下来,最终说出的话却不是心中所想:“我没病,大概是这几天连夜赶路,有些身体不适。”目光瞥向一边,语气中隐有哀求的意味,要强如她,倒是第一次如此反复求人,“你真的不肯帮我?”
郭嘉默默看了她一会,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笑意,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可言说的伤痛:“好,我答应你,只是可能有点冒险,你须得听我的安排,不可节外生枝。”
她展颜一笑:“好。”
…
下邳城内的将军府被数百名铁甲持戟的曹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莫说是人,就是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府中的侍从婢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然而这座府邸的女主人依旧十分平静,貂蝉端坐于屋内的铜镜前,长发如瀑,芊芊素手执着柄木梳缓缓梳着,用一支玉钗挽起,些许松散的垂落颈边更添一丝妩媚,起身换上钟爱的那件月白舞裙,三丈水袖迤逦于地,她婷婷的立于铜镜前,镜中容颜绝世,倾国倾城。
世人说,她貂蝉是天下第一美人。
有人说,她是为国除贼的巾帼英雄,也有人说,她是妖媚惑主的红颜祸水。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是枚棋子,也是名戏子。
她的美貌是唱那出美人计的面具,她的举动牵动了汉家天下棋局的走向。
她几乎快认不出自己了,即使这镜中容颜一如往昔——那个司徒府中十六岁的美丽少女。
回首往事,恍若隔世。
依稀记得,那一年长安城的桃花开得特别早,初春三月已是满树烂漫,灼灼芳华。自幼年时遭逢巨变被司徒大人王允收为义女后,她便一直在司徒府的庇佑下成长,学诗书,习歌舞,晓礼仪,与京中其他闺阁千金无异,她并不十分懂司徒府墙外的那些时局变幻,世道纷扰,最直接的感受,是看见义父眼中日益加重的忧愁。
自长安西迁洛阳后,义父眼中的忧愁更盛,每次下朝回府后,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暗自垂泪,大多时更是低声咒骂国贼董卓,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那董贼每夜入宫,夜宿龙床,奸淫嫔妃宫女,简直是禽兽不如!”
“恶贼董卓以鸩酒灌杀少帝,命武士缢死唐妃,凶逆如此,巨奸篡国啊!”
“想我王允忠义一世,清白平生,如今眼看国贼横行朝野却无能为力,苟且偷生,还不如一死!”
……
而每次看见义父痛苦不堪的样子,她也只能哭拜在地恳求安慰义父千万不能起轻生之念。她知道义父身为朝廷三公之一的司徒大人,与世上千千万万的士子一样,食汉禄,受皇恩,为了去除国贼,中兴汉室,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如此关乎天下兴亡的大事有一日会落到她的肩上。
当两鬓斑白的义父颤巍巍地拜倒在她面前,泣不成声地请求她救救王氏满门也救救大汉天下时,她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不仅因为义父是她唯一的亲人与恩人,还为了昔时洛阳城中遭董卓迫害惨死的故友,和西迁长安途中所见的无数家破人亡的百姓,以及城中随处可闻的哀怨之声。
所以,她即使心里充满了害怕悲痛,但面上依旧平静,亦跪倒在地,向义父行了一个稽首大礼,道:“愿听尊命,虽死不辞。”
翌日,在义父的巧意安排下,她见到了那个手持方天画戟有万夫莫挡之勇的男子,彼时义父设宴与吕布畅饮,待酒至半酣,精心装扮的她手捧一簇桃花款款而入,微微俯身行礼,娇媚一笑:“园中桃花开得正好,奴婢挑了几枝想用来插瓶,供两位大人观赏。”眼波流转看向吕布,果然他眼中已是一片惊艳之色,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不禁在心里嘲讽,美色原来也可当作利器,古时传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褒娰一笑失天下的故事果然不假。
吕布痴愣不已,喃喃道:“你……你是?”
她抬眸深情的瞥他一眼,又故作羞涩的垂下头,微笑不语。
义父王允向吕布敬酒,替她回答:“这是小女貂蝉。”顿了顿,佯醉道,“方今天下别无英雄,唯将军一人,孩儿快敬吕将军几杯。”
她颔首称诺,素手轻执起长勺擢取温煮的美酒缓缓倾入漆盏中,双手奉上,媚眼如丝,声如银铃:“将军,请。”
吕布一手接过杯盏,另一只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慕:“多谢姑娘。”
这一出连环计已经拉开了序幕,此后天涯,再无回头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貂蝉是来打酱油的。。。我被铜雀台里亦菲演的貂蝉的惊鸿一瞥给惊艳了。。。所以才写的这两章,周郎马上就粗线啊~~~
☆、美人貂蝉(二)
那日以后,吕布便时常来找她,这样一位世称“人中吕布,马中赤免”的猛将面对她有时竟连话也说不清楚,根本不用她故意勾引,他已对她迷恋不已。
他说:“貂蝉,你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他还说:“此生若能得貂蝉姑娘为妻,相伴终生,布死而无憾。”
不久,吕布就向王允大人求亲,王允先是假意推辞,直到吕布也尊他为父,甚至跪下请求才勉强答应。看着吕布欣喜离去的背影,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一切按照预定旳进行,第二天义父大摆筵席请董卓过宴,且饮且谈,说不少阿谀奉承之词,哄董贼高兴,等到董贼已微醺,再命她出堂献舞,她身着一袭华美妖艳的红色舞裙,画着艳丽的妆容,戴着繁复精的头饰,在笙歌缭绕中缓缓起舞,莲步轻移,身姿曼妙,一舒袖一低眉皆是精心设计,无不美丽动人,可是,也不复以往在月夜下随性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