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轮到一个大休。沈兵一大早就给朱雨深打电话。约他过来喝酒。
这天正好是个星期天。朱雨深接电话时正在宿舍里写作。他右手拿着手机到窗前看了一眼,外面天已经下起了小雨。雨密密斜斜的,让他觉得闷的慌。所以他很愉快地接受了沈兵的邀请。朱雨深撑着伞骑车,照着沈兵的指点来到他家。
进门前,沈兵夫妇已站在出租屋的走廊里在迎接他。打过招呼后,朱雨深看了一眼沈兵的老婆,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子,但发型打扮都很入时。她见朱雨深在打量她。有意昂了昂头,显出很高兴的样子。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以在镇上买的熟菜居多。毕竟他们家就在镇上,而且熟菜弄起来方便,也都是下酒菜。喝了几杯后,朱雨深的头开始有点小晕,并找回了感觉,不像进屋时比较拘束。同时他们俩同学也打开了话闸子,说些酒话。说话时沈兵夫人不断在他们中间走着、窜着,给他们续着酒菜。一段时间后。她坐到房间里看电视去了。
自从感觉到有点发飘后,他们俩便海阔天空、心无旁鹜地说起话来。他们首先提到了各自所了解的一些中学同学的近况。总结了一下。不管是中学毕业后升学的,还是就业的,好像处境都不怎么乐观。
说起来,他们俩人倒是命运的幸运儿,毕业后都得到了一个比较稳定的、体面的工作,收入也算过得去。相对于那些花了很多钱读书,却工作无着;或是没有升学,小小年纪就出去打工做苦力的人真是幸福多了。
他们俩一致认为,在自己所认识的范围内,还没有某个人完全是通过个人努力而挣到大钱或取得成功的。现如今,农村经济凋敝,钱不断贬值,众人几乎都是为生存而在挣扎着。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朱雨深吁了一口气说,往事不堪回首!一年前,他因为办事经过小时候曾经就读的母校。看到虽然教室已换成了三层的新教学楼,但只有几个小孩在里面读书,教师也只剩下一人。十多年前那种喧嚣、繁闹的景象再也看不到了。有谁能想到歌舞声、朗朗的读书声曾在这里响彻云霄呢?为什么如今的乡村、如今的乡村小学会变得如此的萧条呢?
两个人说到动情处有时要激动得拍案而起;一会儿又幽愁得紧锁眉头,沉默一阵,继而是叹气。如此这般,等吃完饭,已是两个多小时下来。
离开时,朱雨深邀请沈兵什么时候到学校里去喝酒,去他的新房玩等。一顿饭下来,两人在黄镇俨然成了兄弟般的人。朱雨深觉得他在黄镇多了一个倾诉的场所,宛然是多了一个亲人;沈兵通过聆听朱雨深那些迸现哲理的言语,以及从胡玉琴那里所了解到的朱雨深所做的那些善事,他由衷地佩服朱雨深。他觉得朱雨深似乎能算得上一个完人,在黄镇真是很难得。但优秀的朱雨深,这么多年来都没曾俘获一个女人的心,从而结为伉俪,这让沈兵百思不得其解。
几天后,校领导安排朱雨深到市里玉山区的一所中学参加交流会,也就是外出听课、开会等事。这是朱雨深来黄镇第一次有机会参加此种交流会,他显得有点激动。出发的那天早晨,他精心梳洗了一番,穿上那套自己所钟爱的,只有出席重大场合的时才会穿的黑西装,内心兴奋地来到操场上集合地点等车。等他一到,发现夏有礼等几人也打扮得油头粉面在那里叨着香烟吹牛了。
人到的差不多了时,带队的老校长点了一下名,还差一个。他刚埋怨一句:怎么这么迟还没到!就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古明秀像蝴蝶一样飘了过来。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朱雨深一眼,在众人略含抱怨的眼神中撅着嘴,若无其事地往前排一坐,吩咐司机说,开车吧!老校长还对她微笑着。
随着车子开动,黄镇中学、黄镇街道,很快都落在了他们的后面。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车,汽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玉山区。玉山区虽然是新建不久的一个新区,但因为离市里主城区较近,此地又有很多新兴产业,故所见之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车子开进了市第九中学,他们在校招待所边下了车。朱雨深下车后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五层的教学楼是一个弧形状,围在操场的一端,旁边是图书馆、实验室等建筑。所有这些,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功能齐全的大学校,这是黄镇中学望尘莫及的。
正文 第99章
九十九
接待方很热情,安排得也很周到,晚上是住两个人的标准间。所有这些,让朱雨深心里充满感激之情。
第二天一早,他们是听初三年级的一堂语文课。朱雨深他们几人拿着纸笔坐在后排,煞有其事地听着、记着。讲台上的老师有点拘谨地上着课。坐在后排的是几个高挑的女生,她们不时斜着头瞟听课老师们几眼。她们的眼光最终都落在朱雨深身上。因为在来者当中,朱雨深是最年轻、最正相的男性,自然能赢得一些眼珠的关注。只不过这些女生的眼神都是带钩的,这和黄镇中学那些农村来的,单纯质朴的女生是截然不同的。
中午时,朱雨深更是发现了有几对发育成熟的男女生在校园的草丛中、瓜藤下紧紧偎依在一起,做着亲密的动作。他想,可能是校园之外、大街上那些随处可见的年轻男女相拥接吻的现象,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这些少不更事的男女的心灵。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些只是一种假象,真爱并不需要如此这般露骨地在世人面前展示。生活中很多能厮守一生的夫妻,也未曾把亲热的举动做给别人看。如果在繁华的城市里所见的那些都能代表真爱的话,那么现实生活中就不会有那么多分手的情人、那么多离异的夫妻了。盲目效法,所产生的苦果只有他们自己去品尝。
双燕分飞后,便是对以前所许下的诺言、两个人的海誓山盟的极大讽刺。违背誓言、违背初衷,如果将来有什么灾难袭来。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尽管如此。朱雨深还是当愿世界上所见的表面现象都能变成实际上的大爱!他这样想着。以乐观的态度看待玉山区的人们。
几天的交流工作,很快就过去了。朱雨深再也不会想到,后来的某一天,这种现象还当面嘲弄了他自己。
从玉山区回来后,朱雨深还是压抑不住对谢五妹的思念。他知道她很辛苦,然而她现在是生活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之中,那么她的心是否也变得浮华了呢?
朱雨深每当想到这里就心乱如麻,他恨不能飞到她的身边。所以反复跟她联系。说要到市里她们厂里来看看她。但都被谢五妹拒绝了,她给出的理由是工作太忙、事太多,没空见人。
朱雨深并不知道她具体在市里的哪个地方上班,限于此,他基本上就没辄了。深深的思念加上一丝丝的担忧,把他折磨得心力交瘁,也一度让他在教学工作和创作中觉得力不从心。
对面的大刘过生日时,约了几个年轻的同事到镇上饭店吃饭,朱雨深和古明秀等人他都叫了。众人都上了一点份子钱。等到吃饭时,朱雨深到饭店一看。除了原有的几对人外,大刘的身边也已坐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想必是他的新女朋友了。
落座后,朱雨深发现自己对面赫然坐着一个弥勒佛似的陌生人物,他边上还空着一个位子。朱雨深正打量着弥勒佛时,古明秀珊珊来迟,她轻盈地坐到了弥勒佛身边。大刘给众人介绍说,这位是古明秀的男朋友陆总!
这一下,除了朱雨深以外,其他人都已成双成对了。朱雨深难堪极了,他晕晕糊糊地吃完了饭。饭后,大刘又包了一辆车,把众人拉到城里去唱歌。在练歌房里,众人醉眼朦胧地扯着喝酒喝硬的舌头吼着。那气氛、那幽暗的灯光让朱雨深受不了。一会儿后,他就先告辞了。
出了练歌房,一阵新鲜空气向他迎面扑来,外面的阳光正艳。这天本是一个暖意洋洋的好天,心情本不该如此灰暗的。朱雨深舒展了一下筋骨,徒步走到6路公交站点,准备乘公交车回黄镇。等车子从长途客运站方向驶来后,他便上了车。
由于还在城区,车上人比较拥挤,朱雨深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开出城区后,车上的人少了一些,靠后的地方有一个座位空了。朱雨深向后瞥了一眼,准备往后走。等他走了几步后,有个女人“唉”了一声跟他打招呼。他顺势往左边一看,倒数第二排的位子上竟然坐着谢五妹!
朱雨深喜出望外,连忙走到她的位子边,说:“你今天回来啦。”
谢五妹却没吱声,她脸色也不太好看。这时坐在谢五妹正后方的一个男人把头凑到她的耳边,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同时以警惕的眼光看着朱雨深。谢五妹说:“一个普通朋友。”
该男人听后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然后他用嘴咬住谢五妹的左肩,把头依在她的头发上,眼神有点迷离。
然而他们所说的话、所做的举动,对于朱雨深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说话间,朱雨深看见谢五妹的脸颊已绯红。同时他判断那个男的年龄也应该不小于三十岁,头发有点乱,脸上的皮肤跟桔子皮一般。谢五妹并没有再说话,她把头扭向外边。
朱雨深强忍住痛苦,走到车前边,手扶着横杠站着。此时,他明白了什么叫近在咫尺却犹比天涯!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谢五妹去市里一段时间后,渐渐不跟他联系了,以及为什么总是不让他去她那里。温暖的阳光透过车窗射到了他的身上,车窗外的那些田野一片安详寂静,所有一切都在慢慢地往后退着。此刻他觉得,整个自然界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车子将要开到黄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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