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你看连她都这样说,李越,你若是再乱跑,就等着变得跟王寡妇家的儿子一样吧。”
“嘿嘿,我不怕。”李越腾出一只手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红绳,“你看,阿婆给我戴了这么多护身符我还会怕那些妖怪?”
李越脖上挂了三四枚样式奇怪的挂件,并不是普通孩子挂的香囊玉佛观音之类的,除了当年李越满月时候沈家送的坠着三颗鱼形铃铛的长命锁外,其余的东西沈蝶烟连见都没见过。
“你阿婆真是把你疼到心尖上去了。”
“她跟爷爷才好呢,两个人在一块了就懒得管我了。”
李越反驳了一声,沈蝶烟连忙空出一只手打在李越头上:“小混蛋胡说什么呢,下次再这样没规矩乱说大人的事情我就撕了你的嘴。”
李越缩着头小声的说:“本来就是嘛。”可一看到沈蝶烟瞪过来的目光连忙闭上了嘴。
李越跟着沈蝶烟回到书院,沈蝶烟先把书送到了父亲的书房中,然后站在后院的水井旁让李越脱下穿了几天的外褂:“这件衣服我先给你洗了,你先穿你挑的新衣服,至于我看中的那件就先在这里放两天,等我把它改一改你再穿。”
“知道了。”李越抬手就脱下身上的小褂子,结果忘记了揣在怀中的东西,两人满耳都是东西纷纷掉落的声音。
陶响球、弹弓、九连环、泥叫叫之类的小玩意掉了一地。沈蝶烟弯腰捡起一枚竹叶编的翠绿色的蝈蝈:“难怪钱花的这么快,原来是这些小东西买的太多了。”
“蝶烟姐你也说有趣好玩的。”李越穿上新买的衣服后,扭头看见了站在廊下的濮阳宗政。
李越手一甩,差点将换下的旧衣扔到井里去。他跑到濮阳宗政面前抻起衣服问:“梁大哥,你看这件衣服好不好看,蝶烟姐非说难看,她挑的才好看。”
濮阳宗政没说话,看了看李越身上的衣服,又看看沈蝶烟手中的青白橡色的衣服,然后抬手指了指沈蝶烟手中的:“那件。”
沈蝶烟将地上的一堆小玩意捡起来,走到垮着脸的李越身边对濮阳宗政说:“点心没买成,下次再补上。李越,拿着你的东西快回家去。虽然给你买了弹弓,但可不能朝人射石头知不知道。”
李越伸手接过一堆小玩意。濮阳宗政看看李越身上的新衣以及沈蝶烟手中的东西,顿时沉下脸来,扭头进了屋子。沈蝶烟愣住了,这人的脸色怎么可以变得如此之快,难道还真因为两块点心的事情脾气?
李越也说:“蝶烟姐,梁大哥该不会是因为咱没给他买豆糕而生气吧?”
只怕是——
即便真的这么想,沈蝶烟还是正经的呵斥着:“你当梁大哥是你,动不动就耍脾气,快点回家去。”
边说边把李越朝拱门外推,等他走远了以后才返回后院。沈蝶烟想着既然了脾气,肯定现在是气头上,还是再等等然后去哄劝吧。
想通后,沈蝶烟就坐在井边的竹凳上开始洗李越的衣服。而屋中的人在听到清亮的水声以及规律的搓衣声后,反倒更加怒火中烧。
注释:陶响球:陶响球是一种重要原始乐器,也是最早的声音玩具。出土的陶响球都是陶质的球形,中间是空的,里面装有弹子或沙粒,摇动时哗哗作响。
泥叫叫:泥叫叫是一种可以吹的哨子,它五颜六色,外表涂上油后,又黑又亮又好看,适宜儿童玩耍。泥叫叫有很多种,如:鸟哨、鱼哨、猪哨等。
关于洗衣服:通常最被人熟悉的就是一群女子在清澈的小河边,用棒槌敲打,赤着脚踩以及在光滑的大石上摔打衣服。在古代就已经有了洗涤产品,像胰子、澡豆、皂角这类的,就像北方有些乡下,现在还叫肥皂为“胰子“、”香胰子“。万能的搓衣板在古代也已经明出来,为女性同胞的的日常生活作出重大的革命——衣服脏了可以洗,老公不听话了可以跪。
………【第四十六章 兆数不吉】………
沈蝶烟洗完衣服后,抬眼朝濮阳宗政的房间看去。梁大哥人醒后无论怎么看都是怪怪的,人总是阴沉沉的,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也不知道做什么。
沈蝶烟将衣服晾在竹竿上,然后一边擦着红通通的手一边走向他门前。
“你都一天没出门了,好歹出来吹吹风晒晒太阳的。”沈蝶烟不敢唤他“梁大哥”,可“濮阳宗政”这个怪异的名字的确是喊不出口。况且,他难道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一辈子都要做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濮阳宗政?
沈蝶烟的话音刚落就从放乃传来一个器物破碎的声音,似乎是花瓶砚台之类的东西。沈蝶烟被那声突如其来的碎裂声吓得浑身一颤,连心脏都痛起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揉揉心口:“既然不愿意出来,那我也不烦你了,等到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沈蝶烟说完就轻手轻脚的离开后院,跑到前边的书院去了。
书院的院子里,沈夫子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上,以韩曦为,一帮学生都被罚着蹲马步。
“这是怎么了,他们又惹什么事情了。一、二、三、四……一共是十三个人,这次做了什么大事了,居然一下子就罚了这么多。连一向老实的聂华都在受罚之列。”沈蝶烟站在沈夫子身边,看着握拳屈膝,满头大汗的韩曦竟然幸灾乐祸的想,若是韩曦这副模样让李越看见了,估计那孩子早上去撩拨人家了。
“这帮小子,中午不老老实实的待着居然都给我跑后山去了。”沈夫子拿戒尺指着韩曦,“就是这小子带的头,韩曦,你给我蹲好,什么好事都跑不了你。”
“后山?他们跑那去干什么?”沈蝶烟问。
“聂华,你说。”沈夫子点名道。
“说,说……去后山,找,找尸。”聂华维持着蹲马步的姿势,一张脸憋的通红,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找什么尸?难到有人去遇害了?”
“没有,就是没有人遇害才去找。前几次每隔三四天就会现尸,可最近一连过了七八天了都没有动静,我们就想着,是不是明明人已经死了,只是,没被人现而已。”说话的人是韩曦,一连说这么多话居然没憋的慌。
“活该被罚,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沈蝶烟说了他们一句后就把视线转向沈夫子,“爹,我看也差不多了,你就让他们进去吧。屋里还有学生等着听课呢,总不能为了这些耽误别人。您的书我已经送到书房了,李越也回家去了。您还是进去接着上课吧。”
“你是在给这帮小子求情吗,如果是就不用再说了。我一定要好好的罚他们。”沈夫子摇晃着戒尺说,“今天中午我跟子铭商量了一些事情,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讲给你听。子铭中午没吃饭,估计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你现在先去做些吃的给他垫一垫。这帮人你不用管,今天老夫非要把他们打成材。”
中午没吃饭么,难道是在特意等自己买翠玉豆糕回来?也难怪他会生气,望穿秋水等了半天,自己却失信了。不用沈明廉说,沈蝶烟就已经将这帮受罚的学生抛之脑后了。
“父亲,我先出去一会。”
“别乱跑,早些回来。”沈明廉交代着。
“是,很快就会回来的。”
………【第四十七章 耿耿于怀】………
濮阳宗政坐在窗边,手中撮着本书卷可惜根本就没有看进去任何内容。他自觉不是那种不能克制住脾气情绪的人,偏偏见着沈蝶烟后总是被她的一言一行搅得心神不安。
明明之前一脸笃定的说着“一定给你买回来”之类的话,可是结果呢……那小子吃的用的穿的玩的一样不落,若不是年纪明摆着,他甚至会怀疑那李越就是她的孩儿。
濮阳宗政手指稍微用力,一本书竟然被揉成了齑粉。最可气最让人不爽的就是沈家的当家沈夫子,中午趁着沈蝶烟不在居然敢跟他谈上京的事情。别说他根本就没有上京的打算,即便有,也不该任由他一个凡夫俗子来肆意安排。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虽然还在生沈蝶烟的气,但濮阳宗政逐渐觉得为了这些鸡毛蒜皮之事怒气冲冲的即便有着充足的理由可还是有些不妥,毕竟是堂堂十三殿诸魔之,总该大肚点。
可要让他主动出门示好,这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不过既然沈蝶烟那女人说了等晚饭的时候会来叫他,那他就干脆就待在房中等着那女人主动前来,而自己也就能顺着台阶下了。按着以往的相处经验,他料定沈蝶烟必会来。
濮阳宗政这样想着,心中居然舒畅了些。低头看见袍子上以及脚边的地板上都蒙了一层纸屑,他伸手一挥,一阵风从袖间飞出,卷着纸屑飞到了床底。顿时,衣袍和地板上干净依旧。
濮阳宗政重新拿了本书继续看了起来。沈蝶烟见他整日关在房间,于是从沈夫子的书房中挑出了许多有意思的传奇小说以及各种才子佳人的戏文。此刻,他手中的正是本《柳毅传》,书卷上甚至有朱笔小楷做的批注。
“钱塘君再拜而歌曰:“上天配合兮生死有途。此不当妇兮彼不当夫。”这句下就有一行小字:生死虽有定数,可天命仍不知不受。那字迹工整,犹如一颗颗血珠。濮阳宗政把书翻到前边,在扉页上看到了一个“念”字。
等着一本书看完后,他忍不住再次着急。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暗了,从窗纸上只能看到黑沉沉的一片,若是普通人在此刻看书,早就该点上灯了。
沈家的晚饭一般用的极早,酉时甚至酉时之前往往就开饭了。用完晚饭后就各自回房,亥时之前必定都早早睡下。可看看此刻这天色,明明就已经快是戌时了,沈蝶烟那女人居然敢不来唤他用餐,还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样想着,难免又开始动怒,手也跟着使劲,结果这本《柳毅传》仍是同前一本书的命运相似,成了一堆纸屑。
濮阳宗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