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班的那帮太太十分捧场,立刻上去跟贴。其中一个网名叫“我是妖精我怕谁”的留言道:“女人!花家里的钱,让老公心疼去吧!”
另一个叫“为什么伤心的总是我”留言说:“我也是经过那么多年才知道,钱花掉才是自己的,不花都是别人的。”
那位“我是妖精我怕谁”,芳名王琪,当年做会展,因为怀孕反应太厉害才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的,生完后一直没出去工作。老公跟她同姓,做玩具出口生意,不需要她赚钱养家,看她喜欢在家里待着,也就随她。她跟父母住得近,儿子由父母帮着带。平常二人世界,周末把儿子接回来做二十四孝爹妈,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空闲时间颇多,健身之余,喜欢写文章,也有一博客,叫“城市传说”,还跟风荷互相加了友情链接。
所谓“城市传说”,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写各种各样听来的故事,全是短小精悍的爱情婚姻的鸡毛蒜皮。这种故事写得多了,就凑成几个中长篇的爱情小说,发在国内的某文学网站上,自有一帮朋友去捧场。她笔下的小说,悲剧居多,喜剧鲜少,读之前要准备一盒纸巾备用。
王琪热心肠,自来熟,朋友多,听来的故事也多,已经把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姐姐妹妹同学朋友,全都改头换面地出卖了。见到风荷就双眼发光地扑上去,直直地请求:“把你当年的恋爱故事告诉我。”恨不得马上把她架到床上,操刀解剖后打包出卖。
据风荷了解,她还真有一本长篇被出版商看中,即将出版。亲朋的辛酸血泪就这样被她变成白哗哗的银子,装进自己的腰包。风荷能够想象她夜半偷偷数钱时所发出的奸笑。
这样被王琪拖着拉着威逼利诱着,风荷也被拉入“太太团”,时不时地一起出去喝茶吃饭,煞是热闹。
一日做完瑜伽,王琪拉住风荷说:“今天别吃减肥餐了,俞姐姐请大家吃饭,去陆家嘴吃韩国餐。”
俞姐姐就是俞芳,是瑜伽班年纪最大的学员,已经四十八。据说这个班是刚刚上大学的女儿替她报的。”
4 风荷加入太太团(下)
一群人浩浩荡荡打车去陆家嘴,进了东方明珠下的韩国餐馆。风荷跟王琪坐一辆车,好奇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俞姐姐为什么请客?”
王琪嘿嘿两声,答非所问:“你知道在你博克里留言的为什么伤心的总是我是谁?”
风荷很聪明地回答:“莫非是俞姐?”
王琪打个响指:“回答正确,加十分!”接着说,“现在你什么也别问,等找机会我给你讲讲她的故事——我也是刚刚才搞清楚。”
风荷笑道:“莫非又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王琪又嘿嘿一声:“回答正确,再加十分。”
吃饭的时候风荷才近距离仔细打量俞芳。俞芳人过中年,体型略显发胖。皮肤微黑,脸上黄褐斑严重泛滥,皮肤不太有光泽。五官说不上漂亮,但是说不上丑,年轻的时候想必也使典型的江南女孩的清秀——只是长期的生活磨砺,加上文化水平不高,使她显得有些粗糙。头发倒是新修的发型,还挑染了红色,想必出自女儿的主意。身上的衣服是真丝衬衫加全毛A字裙,完全掩盖了粗粗的小腿。
风荷听到她说:“说起来,我来练这个瑜伽,还是我女儿的主意。她在学校里跟同学一起练过,告诉我老好的。”上海式普通话,说得不算流利。
王琪插口说:“俞姐,你的发型很好看啊。衣服也很考究,搭配得很精致。”王琪一张巧嘴,能把人夸得心花怒放而不着痕迹。
俞芳得意地说:“这头发也是我家囡囡带我做的,衣服是她带我去买的,裙子是定做的。说实话,现在满世界的衣服都是给小姑娘穿的,我们这种年纪的人买衣服真难。”
旁边有人问:“你们女儿学什么的?好有眼光。”这是一个迁居上海的外地人。
俞芳满脸都是骄傲:“她在东华大学学服装设计。”
风荷笑着奉承:“怪不得这么懂搭配,原来是学艺术的。”反正好话不要钱,不送白不送。
“是啊,我家囡囡从小就喜欢画画。”一提起女儿,俞芳滔滔不绝,孩子永远是母亲的骄傲,特别是成气器的孩子,“阿拉囡全是我一手带大,伊拉爹爹一点心都没操。那个辰光阿拉又上班又做家务,还要骑车带她去上绘画班,苦也苦煞脱。现在总算是熬出来了,上了大学,对我也孝顺。”
这顿饭就成了未来时装设计师的成长报告,无非是这个未来的设计师从小多么有艺术细胞,多么喜欢画画,而她这个英雄母亲又是多么不辞劳苦为孩子牺牲这,牺牲那,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自然做报告的是设计师的英雄母亲。
据俞芳说,她这个女儿从小不是一般地喜欢画画,而是超级热爱。她给女儿买的图画书,连环画书,女儿看完了,就找纸张铅笔,先是对着描,渐渐地照着画,甚至把她爸爸的论文反过来用来画画。俞芳看出点苗头,先给女儿报少年宫的绘画班,再到处打听名师,带着女儿去拜师,上起课来风雨无阻。她给自己买双袜子都要掂量掂量,给女儿买颜料买笔买纸买专业书,眉头都不皱一下,女儿说买啥就买啥。
俞芳感叹地说:“学艺术老费钱呢!上学习班,买石膏模型,买水彩纸,特殊铅笔,毛笔,样样要钱。过年过节还要去拜访老师,给老师送礼,真是花钱如流水。”
众人连忙说:“这不小人培养出来了吗?培养出来就值。”
俞芳笑成一朵黑牡丹:“那是,那是,总算辛苦没白费。阿拉小人有良心哉,那日对我讲,姆妈,将来阿拉赚了钞票,好好孝敬孝敬侬!”
众人连忙又说:“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吃完饭大家就各自散了。王琪拉着风荷去喝茶。风荷说:“改天吧,我还要回去陪女儿。”
王琪奇道:“你家不是有保姆吗?让保姆带她去玩好了,你晚上回家不就见到了?”
风荷陪笑:“嘿嘿,这个,老公会不高兴的。”
王琪更加奇怪:“你还怕你老公?男人吃哄,对男人要口是心非,你干什么这么老实啊?”
“。。。。。。”程无为一张嘴碎起来那不是一般的碎,很多时候,他唠叨得要发脾气的时候,风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收敛一下,让他一让。
“走吧走吧,陪我去喝茶,我把俞姐的故事告诉你。” 。 想看书来
5 俞芳的故事(上)
风荷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 本质上都有八婆的素质,但是她知道,她今天非常的八婆。
此刻她与王琪十分八婆地坐在一家咖啡店里,听着超级八婆王琪讲俞芳的故事。
王琪似笑非笑地问她:“你知道为什么俞姐老是无缘无故请大家吃饭吗?”
这不符合上海人的处事原则,尤其是上海女人。上海人向来看重“拎得清”,轻易不占人家便宜,也不会随便乱充大头去请客。大多数的时候,如果没有特殊的目的,比如生意,比如求人办事,都是轮流做东或者“敲瓦片”。
风荷摇头。她也一直心中狐疑,以为太太团规矩是轮流做东,时刻准备着哪天轮到自己掏腰包请大家。
王琪侃侃而谈:“她现在不过是想通了,在千方百计地花老公的钱而已。因为她不花,自会由她老公花在别的女人身上。”
“。。。。。。”
“你不知道,她原来是纺织工人。她老公原来是从安徽农村考进上海上大学的,后来留校教书。那个时候学校老师的待遇并不好。不是有句顺口溜叫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吗?加上从农村出来,在上海没什么根基,一没房,二没钱,三没人脉,在上海这种大城市找对象自然困难。纺织厂女工多,学校工会,团委经常跟各工厂搞联谊会舞会,给他们这些单身外地老师搭桥牵线。她和她老公当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结婚的。”
“这个我好像听说挺普遍的,我们学校的老师,很多人的老婆是工人。”
王琪接着说:“说起来,两边的差别还是蛮大的。她老公大学毕业,俞芳高中都没上;他老公家里很穷,兄弟姐妹多,负担很重,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几乎一分钱的存款都没有,住的是学校宿舍;而俞姐再怎么样也是上海本地人,自己的工资攒了一些,家里也给了些,家具电器还算都买齐了。结婚以后就开始吵,她老公的工资,一部分要接济老家的父母兄弟,俞姐当然不愿意。他们就那么一间20平米的单间鸳鸯房,老家时不时地来人,一来就是一群,男男女女都挤在一起,俞姐气得最后只要他们家一来人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住。”
对于这种关系,风荷多多少少理解一些,嘿嘿地笑着说:“那现在他老公发起来,这些陈年旧事大约都要当作俞姐的罪行进行清算了吧?”
“是啊。这风水轮流转,现在学校的待遇慢慢地好起来,政府工资提高的同时,老师在外面兼职兼课的也很多。她老公先是在外地乡镇企业给人家做技术顾问,后来一来二去,门路摸熟了之后自己办了个厂,发了。肚子问题解决了之后开始觉得跟老婆没有共同语言了,要离婚。” 王琪说,“以前为乡下亲戚争吵的事都给翻出来,说她人品不好,对婆家缺乏起码的尊重等等。”
“呵呵,多半是外边有人了吧?否则再没共同语言也要凑合着过下去,对婆家步尊重当时怎么不离婚,孩子都这么大了才翻出来。”风荷微微冷笑。
“就是说嘛!没有共同语言,当初干啥去了?难道谁还拿刀逼他结婚不成?当时没有女人抱,只要拉过来是个女人就行。如今阔了,横了,不愁没女人抱了,就 想起共同语言来了。”王琪一脸的鄙视。
风荷想了想说,摇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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