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初见。
比赛那天,人山人海,我自然也去了,也不知是不是托这张脸的福气,居然一路畅通无阻地挤到了最前面。我环顾赛场一圈,在场边的休息棚下又发现了开学当天见到的那个女孩子。
大半个学期下来,她已经褪去了最初的青涩,长长的马尾甩在脑后,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她一边抬手看表,一边撅着嘴指挥男生们在周围摆放隔板,偶尔抬起头,露出一个如同秋日暖阳般舒心的笑脸。就像是日韩漫画那些篮球队里,兢兢业业、活泼阳光的女经理。
然后,纪司辰走了过去,他们似乎已经变得很熟,言谈和动作之间都流露出不经意的小亲密。她给他递水,她挥起小拳头说加油,他明明已经上场,又折过身子俯身对她说了几句话。
我的心咯噔一下,尽管满场都是男女生一浪高过一浪的加油打气声,我还是把自己的心跳听得那么清晰。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简单的小动作,可是在有心人眼里,任何微小的事情都可以放大到无法承受。我站在场边,脑海里全是纪司辰绽放在唇边的笑容,我看着他的笑容,呆站了足足五十分钟。
最后,商院的篮球比赛输了。
我跟着人流退场,有同学跑过来问我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他拍拍我的肩,笑着说:“没关系,我们还有明年。”
我报以他灿烂一笑,没有说话就自顾自快步离开。
没有人知道,我看不开的不是篮球赛,而是我和纪司辰之间的拉锯战。
我还没有来得及宣布开始,却好像已经快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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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八点左右还会有(下)
苏芮终于要爆炸了!
这还真是一个长得跟裹脚布一样,写起来就刹不住车的番外= =b
☆、43发光星体(下)
果然;不过两个星期,再上课的时候;纪司辰身边的位置就坐上了人。一开始;那个女生还感到局促;怯生生地叫我“学姐好!”,可是几次课下来就已经和周围的人打得熟悉。
我坐在他们的后面;默默地看着纪司辰不再一个人对着草图本写写画画,他们会一起讨论问题,一起画图;偶尔讲到欢乐的地方;还会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哧哧的笑声。
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他的心上人谈恋爱;真是一件无比残忍的事。
那笑声就像甩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四年多的时间,我竟不知道纪司辰也可以笑得这么洒脱和明亮,他的身体里其实藏着一个可爱又温柔的大男孩。
纪司辰在校园里出没的频率渐渐多了起来,而我也终于答应了和院里的学生会主席谈恋爱。他追求了我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在大二平安夜那天的凌晨十二点,他捧起99朵红艳艳的玫瑰站在我宿舍楼下,远远望去像一滩祭奠的鲜血。
T大有一片湖边树林,特别适合情侣约会。欧式的长椅和粼粼的水面,我怀疑校领导当初做规划的时候,就特地把这一片开发成了□滋生地。
我和主席约会的时候,见过几次纪司辰和那个女孩的身影,他们背对着小路,坐在长椅上,两颗头碰在一起,连成一颗小小的爱心。
每当这时候,我那体贴细心又小心翼翼的男朋友,总会温柔地脱下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宝贝,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冷?”
他不知道,其实我的心更冷。
我不甘心。
小时候看童话书,我就一直不明白,灰姑娘不费吹灰之力就套进了水晶鞋,而公主却要削足适履。明明是公主付出的代价更大,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她是坏女人?
爱屋及乌,恨一个人也是如此。我研究起纪司辰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的来历,居然发现她也来自N市。
N市,F中,T大……再也找不出像我们三个这样轨迹和谐的人。
我甚至拜托计算机系的电脑高手侵入学校系统查了她的学籍档案:父亲是建筑师,母亲是老师,最关键的是她和纪司辰住的那么近。
青梅竹马呵。
指甲嵌进肉里,没想到纪司辰骨子里是这么一个传统而守旧的人,他们会走到今天,是父母当年定的娃娃亲也说不定。
我冷眼旁观着这场不靠谱的恋爱,嫉妒和仇恨吞噬着我,就像是一只折掉了尾羽的孔雀,见不得任何同类比我美丽。
情感专家们都说,恋人认识久了在一起会没有激情,我陷在漫长的等待中。
如果我是巫婆,肯定早就在他们之间变出一道裂痕,又深又宽,万劫不复。可是,我又担心即使是再大的问题,他们也能手拉着手克服,因为他们看起来好得是那样无虚可入。
就在我终于要绝望的时候,转机出现了——纪司辰要出国交流,却没有带上他亲爱的小女朋友。
就像鸡蛋破壳,总要找一个裂点,也许我可以单独从他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单纯无害的小女友下手,一步一步把纪司辰抢夺回来。
真是天助我也,就在我盘算着应该如何开始的时候,老天又送来一个消息——顾言曦的父亲入狱一年半了。
脑海中灵光一现,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迅速成型。或者,我可以编一个谎话,不需要圆满,我甚至不在乎所谓的天理报复,只要让她痛苦。 我挑了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打扮得比平日约会还要精细三分,我在建筑学院的门口等到她,说是要约她去学校的咖啡厅谈谈。
小姑娘是那么单纯而轻信,她记得我这个直系学姐,自然没有推脱就同意了。然而等她走出咖啡馆,已经像是死过一遍,衣衫全部浸得透湿。她被我编纂的谎言打击到全然神志恍惚,甚至没有询问关于我和纪司辰相好的细节。
那是我们三个人一同掉进地狱的开始。
谁能想到地狱的入口居然是那么一个充满光明和情调的咖啡馆,很讽刺,不是吗。
顾言曦果然如我所愿地和纪司辰分手了。不,她做的比我想象的更绝,不光是分手,而是彻底地从学校里消失。再没有人能找得到她,就连纪司辰也不例外。
我眼睁睁看着纪司辰从刚回国的第一天开始就跟丢了魂一样,在女生宿舍楼下徘徊。我看着他整个人急剧消瘦,最后变得像一缕飘零在秋风中的蓬絮。
我三番五次从女生宿舍下楼拉他去吃饭,他却目光呆滞地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叫做顾言曦的女孩。
“我是苏芮啊!苏芮!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急切地在他手上写下当初在毕业典礼上划出的两个字,他居然也就由着我写,愣愣地不抽回手去。
“苏芮,你认识顾言曦吗?”望进我的眼神,是那样空洞又麻木。他的声音干涩,像一根放久了的琴弦,布满厚重的灰尘。 我无言以为,我该怎么告诉他,你的小女朋友已经被我骗走,远渡重洋,不再回来。
我印象中的纪司辰应该是那个永远云淡风轻,光鲜亮丽的男人,他笃定自信、高大坚强,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这么落魄又脆弱。
我忽然发现,看着你所爱的人痛苦,你会比他更痛。
莫名的勇气突然把我的理智吞噬一空,我疯狂地抱住他,不管街上行人异样的眼光,声嘶力竭地大喊:“你看看我!纪司辰,你看看我!”
我掰过他的头,强迫他望向我因为激动而扭曲的面孔,“纪司辰,我爱你!我爱你很久了!”
我终于还是被逼出了这句话,这不是苏芮的作风。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情的,只可能是一个掉进爱情里无法自拔的疯女人。
我明知如此,还是带着哭腔不停祈求他,“忘掉过去吧!让我代替她做你的女朋友,我会比顾言曦更爱你!”
可是,他只迟疑地拍了我两下,忽然又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开,“你不是言言!你是谁?!”
水泥马路重重地磕破了我的膝盖,我头发散乱,狼狈地坐在地上。而他却像是忽然回神,痛苦地坐在女生宿舍的台阶上,语气深沉又缠绵:“言言,你说的两百亿太长了,我们改成两百秒,就两百秒好不好……”
从没有什么事能带给我这样深沉的绝望。
这场闹剧最后结束在男朋友给我的一个响亮巴掌声里,他拽住我的胳膊,不容辩驳地把我带走。 从此,我丢了男友也丢了心,我变成了商院里最大的一个笑话,尽管我用了更骄傲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可是所有人都在悄悄地传——苏芮啊,就是那个倒贴给别人都不要的女人,平时倒是摆出一副清高样子,拽什么劲啊拽。
……
时间一下子越过六年,早就没有人记得我当年那番疯魔的举动。
我变成了一个典型的职场女强人,作风强硬、行事狠厉。六年间,我拒绝了诸多男人的求爱,一直进阶到下属们口中人人敬而远之的“女魔头”。
不可否认,我会进化成今天这样,纪司辰的事给了我很大的影响。
2013年的年初,我在超市里重新看到了纪司辰和顾言曦。
很奇怪,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我居然没有丝毫的惊讶。就像他们生来该再见,一定会重逢一样。
可是,我觉得我和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个了结。
依旧是在咖啡厅,地狱之门张开的地方。
六年不见的顾言曦,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她面对我的诘问,语锋淡淡,说出来的话却不得不使我信服。
她说,你很好,只是你们不适合。
她说,每个人生来缺失一角,只有唯一正确的那个人可以帮你填平。
她说,我和纪司辰,我们是彼此的幸运。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终于闪起坚定的光。
若是六年前我从她眼里读出这些,定然没把握能把那个谎话编得圆滑又可信。
上天没有给我教会纪司辰爱的机会,却找了另一个人替我完成这些。
走出COSTA的时候,我决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