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错,老天也不是在惩罚她,而是在惩罚那些罪人。对恶人来说,最严厉的惩罚不是死,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让他欲死不能地活着,永远受到良心的折磨。自古以来,不是有许多‘英雄好汉’高呼“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慷慨赴死吗?他们不怕死,甚至盼着死,想一死了之,逃避老天的惩罚。
杜大凤的不幸,是老天对徐明理的惩罚。只是这种惩罚有些残酷,殃及了无辜。徐明理是杜大凤不幸的源头,不知道还祸害了多少人。他逃脱不了老天的惩罚,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想到这里,武威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徐明理正在被惩罚一样,心中好受了许多,这才发动汽车缓缓驶出停车场,汇入浩浩荡荡的车流。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章 尾声
最近,有关人事调整的传闻在办公室之间疯传。人事问题向来十分敏感,总是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难怪大家会如此关心。著名业余时事评论员们不失时机,抓住茶余饭后的点滴时间,分析局势、指点迷津。众人则像临产前的孕妇,心中充满期待,而又有些不安。农林厅笼罩在一种神秘、躁动的氛围之中,好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一个无意的举动,一句无心的言语,都会引起无穷的想象。
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不管是从历史事实来说,还是从现实经验分析,农林厅的人事调整势在必行。古语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个新皇帝上任,首先要做的就是提拔自己的人,占据关键的位子,这样才能做到一呼百应,推行自己的大政方略。除了傀儡,谁放着自己的心腹亲信不用,反而去重用那些前朝遗老呢?所以,调整是必然的,只不过迟早而已。
根据以往的经验,新厅长上任一年以后,一般就会对人事进行调整。仇厅长已经上任一年多了,对农林厅的情况了然于胸,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自然分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有几位处长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所以,人事调整的时机已经成熟。
人事调整向来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但在正式决定公布之前,不管是乐也好、愁也罢,都得默默地忍着,不能喜怒形于色。因为传言毕竟是传言,虽然常常被证实,但也有意外。有高兴得太早的,官没当成,反而落了个笑柄;有撞大运的,出门碰到天上掉馅饼,笑到了最后。这好像一个大舞台,虽然上演的是免费的喜剧,却并不乏精彩的情节。
这一段时间也是最难熬的。每一个人都在表演,尤其是那些主角,内心的想法和感受与脸上的表情常常不能一致。有的人心里高兴得按捺不住,像一条山中的小溪“哗哗”地欢快地流淌着,脸上却要装出一副平静淡泊的模样;有的人心里本来阴沉得像冬云密布的天空,在人前却要挤出几许的笑意,显示自己处变不惊的风度。
武威对传言不太在意,抱持着不信谣、不传谣的态度,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和他所处的环境有关,也和他的心态有关。老干处向来是个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没有从这儿提拔的,倒是有发配到这儿来等着退休的。总共四个人,三个五十岁以上,其中两人快六十了,别说提拔,即便是当厅长也该退休了。武威是最年轻的,但离知天命之年已经不远了。因此,谁当不当领导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超然世外了。
就老干处的情况来说,这一次调整,陈处长肯定要退下来。空出的位子,要么从其他处室调整,要么由谭副处长升任。据武威分析,极有可能是后一种情况。因为,只要有一点实力的人,都不愿来老干处陪退休老头们玩,除了像他这样的倒霉蛋。这样一来,谭处长空出的位子可能就是他的。
对这个位子,武威一点不在意。别说是副处长,当老干处的处长他也觉得没意思。其他不说,光是称呼就叫你郁闷半天。别的处长,手下都是恭恭敬敬地处长长处长短地叫着,没有人敢直呼其名。老干处倒好,你资格再老也有人叫你小张小陈,因为你不可能比退休老干部们还老。陈处长都快退休了,现在还有人叫他小陈。更郁闷的是,你还没地方发脾气,这样叫的都是以前的老领导。
再说,当不当这个副处长,老干处干活的都是他,手下一个兵没有。另外,他早就是副处级。如果从在部队时的任职算起,已有十来年了,即便当了副处长,也不会增加一分钱的工资。
至于其他的职位,武威连想都没敢想。想当初,他怀着不想当省长的公务员不是好公务员的坚定信念,费尽心机,一心巴结徐明理。在黄大哥、杜大凤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弄到一个副处长的位置,谁知好景不长就被免了,还被贬出了机关。现在,他和厅长仅仅是球友而已,没有更深的私人友情,也没人为他美言几句。自忖没有实力去竞争那些炙手可热的职位,想也白想,干脆想都不去想。
另外,任源的死,加上经常去殡仪馆接受灵魂的洗涤,武威对身份地位、金钱美女这些身外之物看淡了许多,真心实意觉得当一个普通的公务员也挺好的。虽然不能花天酒地,但也衣食无虞,更不用提心吊胆,这有什么不好呢?
心态好,对这纷纷攘攘的形势自然能处之泰然。所以,这段时间,不管别人怎么像热锅上的蚂蚁,武威仍能一如既往,每天上班看报、喝茶、打球,十分淡定。只是仇厅长好久没来打球了,没有劲敌,打球不能酣畅尽兴。老郑确实老了,水平不仅没有提高,反而越来越下降,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有一天中午,袁伟来电话约武威吃饭。两人来到常来的小饭馆,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两瓶啤酒——非常时期,袁伟自觉不喝白酒,以防厅长召见,留下不好的印象。
喝了几口酒,袁伟说:“老武,人事调整马上就要开始了,估计这一次动作比较大,涉及到的人也比较多。有什么想法没有?”
“哪敢有什么想法?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刚调回来一年多。除了你,和领导们又没什么私交,调整再多,毕竟还是僧多粥少,也轮不到我。我操那份闲心干什么?再说,我觉得老干处也挺好的,很适合我。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开开心心地活着,把身体锻炼好,争取多活几年。”武威如是说。
“我听说老一不是经常去你们老干处打球吗?你没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利用一下?”袁伟疑惑地问。
“仇厅长确实有时候到老干处打球,但我们只是球友而已,连他家住哪儿都不知道。他和徐老板不同,不是一类人,很正直,也很清廉,公私分明。打球就是打球,从来不谈论公事。”武威说,“说老实话,我一开始也不是没有想法,提不提拔倒不说,至少换个地方,免得天天听那些老头、老太太絮絮叨叨。后来一看,也就死了那份心了。老弟,有机会你别忘了拉老兄一把啊!”
“哦,这么回事儿。老武,看你说哪儿去了。我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你,咱俩谁跟谁?只要有机会,我第一个就想到你。对了,这次你们老陈退下来,谭副处长要是当了处长,空出的位置你有没有兴趣?”袁伟说。
“那个‘宝座’呀,坐不坐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干活。”武威说。
“你可别小看这个副处长的位子。虽然没有什么实惠,但那是进步的梯子。你不会是想一步登天吧?再说,既然当不当副处长都要干活,哪为什么不当呢?”袁伟劝说道。
“顺其自然吧,能当就当,当不上我也不想。对了,老弟,你怎么样,这次不会有变动吧?”武威关心地说。
“难说啊。我现在是夹起尾巴做人,日子难过。你知道,我是徐老板提起来的。徐老板得罪过一帮人,现在人调走了,那帮家伙想反攻倒算,总想闹出点事来。形势于我不利啊!老武,我有我的难处,活得一点不比你轻松。”袁伟说,颇有几分沮丧无奈。
“哪能怎么着?难道还能把你撤了不成?放宽心。我看老仇不是那样的人。”武威安慰他说。他没想到,一个握有实权的人事处长竟然还有为难的事。看来,当个处长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风光,也有许多的烦恼。
“这不是老仇的问题。你想想,如果你是老板,许多人对你说三道四,说某个人这不好那不好,而你又不是很了解这个人,你会怎么办?你难道会为这样一个人得罪一大帮吗?”袁伟分析说。
“那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呀!”武威说。
“老武,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天真啊。你以为厅长有时间一个一个地听取大家的意见?再说,墙倒众人推。看你失势了,谁还替你说话?都恨不能扑上来咬几口肉吃。只有你我这样的老朋友还能说句公道话。”
“哪,难道还能一撸到底?”武威想起自己被徐明理修理的情形,颇为袁伟担心。
“那倒不至于。我又没有违反党纪国法,凭什么呀!我担心的是轮岗交流到二级机构,像你以前呆过的救护中心呀,还有什么种子站、技术推广站等等,都他妈的在荒郊野岭,离市区老远,上下班都不方便,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不至于,不至于。要我说,真要让你去那些地方还好呢,天高皇帝远,你就是老大,不知过得有舒服。”武威说。
“*要发情,婊子要卖淫,去他妈的蛋。来,喝酒。”袁伟突然骂道,端起酒杯一气喝干,颇有些慷慨就义的英雄气概。
吃完饭,结了帐,两人分了手。袁伟回家休息,武威仍旧回办公室。他中午不回家,办公室的沙发就是他午休的床。
在众人焦虑的期盼之中,人事调整的大幕终于缓缓拉开了。周一上班,武威一走进办公楼,就看见大厅的宣传栏前围了一大堆人,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他问了一声,有人告诉他是任前公示名单。他看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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