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不知?有些人,是无可取代的。
夕颜走回觥筹交错的大厅,正好赶上新郎新娘敬酒,有人故意为难清漪,要她喝满满一杯白酒。傅炎想替她挡,那位衣衫笔挺的男士却不肯,说:“我敬的是新娘子。老同学,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这人是傅炎和清漪的高中同学,当年也曾追求过清漪,被拒绝后一直耿耿于怀,今日心上人结婚,新郎不是我,心中不免苦涩,正好借题发挥。
“这杯酒,我来代新娘喝!”夕颜突然说。
一桌人纷纷回头。见是一清秀高挑的漂亮MM,那人不由眼睛一亮,说:“美女,你要掂量清楚,这可是高度白酒!”
“那又怎么样?”她一仰头,一滴不漏地喝掉了那杯酒。
举座皆惊。那位男士率先鼓掌:“女中豪杰,好酒量!”
清漪却惶然变色。在同一间学校,她知道,夕颜对酒精过敏,和同事一起出去吃饭从未沾过酒。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清漪回头,见翟清涟正倚门而立,双手斜插在口袋里,眉宇间带点失意,但目光依旧澄澈,一刻也没离开夕颜。
他只在一边看着,并未上前阻止。他觉得夕颜清醒了太久,需要一些酒精。
“我没见过像你这般豪爽的女子。”那位男士趁机大献殷勤,“小姐贵姓?在哪里上班?今年贵庚?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
豪爽个鬼!夕颜心里早就后悔死了。
那杯酒导致还未散席,她便满脸通红,坐立不安。因为酒精过敏,她全身起了红疹,脑子里开始晕晕乎乎。
最后,终于忍不住,对新郎新娘说声“抱歉,我先走一步。”清漪不放心,说:“找个人送你吧?”
“不用了。”夕颜冲她摆摆手,起身匆忙离席。心想,这次真是糗大了,当人家伴娘,居然差点醉倒在酒席上。
刚走到涟漪大厦门口,翟清涟便追了出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虽然云里雾里,走路跌跌撞撞,但酒醉心明。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杜夕颜,你就别逞强了!”
翟清涟霸道地将她摁进汽车里。然后,他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揽她入怀,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
她软软靠在他身上,好像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酒精让夕颜神智不清,但还是能清楚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栀子花,是栀子花的味道……”她含混不清地说。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夕颜,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栀子花吗?”
她呵呵傻笑:“不知道。”
恍惚中,听到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因为栀子花的花语是,恒久的爱与约定。”
Chapter 24
'一吻定情'
夕颜知道自己在做梦。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爷爷家,那个独门独户的农家小院。
金银花在竹篱笆上缠绕盘旋,绽出一小簇一小簇的花朵。墙角的何首乌长势茂盛,沿着红色砖墙,蔓延成浓绿的一片。阳光从栀子树的枝叶间,温暖地落下来,在青砖地上筛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飘着药的味道,带着些许苦涩的清香。
和记忆中一样,须发皆白的爷爷,坐在树下一张红木雕花的靠背椅上,翻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很多时候,她就安静地倚在旁边玩泥巴、看小人书。靠在爷爷膝旁,觉得很安全。
爷爷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出一次诊。她乖乖地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等爷爷回来。等到夕阳西下,肚子都咕咕叫的时候,爷爷披着满身晚霞,捏着两串糖葫芦出现在村口,她老远就笑着扑上去。
爷爷过世的那天晚上,外面下着很大的雨。她半夜醒来,看见爷爷站在她的床前,目光温和而慈祥。
“爷爷!”她叫了一声。爷爷微笑着说:“乖,睡吧。爷爷要走了。”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窜,她惊慌失措地下床,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放:“爷爷不要走,不要扔下小夕一个人!”
“小夕,你一定要坚强。”爷爷的声音很飘忽,然后,整个人就不见了。
父亲说,爷爷临终时一直叫她的名字,始终放不下最疼爱的孙女。
但是,对不起,爷爷,我还是不够坚强。
恍惚间,她看见自己站在小院里,心里有一股隐隐然的忧伤。爷爷抬头看见她,对她招手:“我的小囡囡呦,怎么哭得跟个花脸猫似的?”
她伸手摸摸脸颊,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爷爷,他走了。”
“谁呀?”
“就是,”她喃喃低语,似孩童般脆弱无助,“就是那个我喜欢了很久很久,也等了很久很久的男孩。”
“小傻瓜!”爷爷笑着说,“你弄错了,他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
夕颜倏然惊醒,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床上。
眼前一片昏暗,好半天,才慢慢恢复视觉。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布置高雅的卧室。身下的大床华丽柔软,身上盖着薄薄的蚕丝被,空调是24度的恒温,窗帘低垂,床头灯调到最柔和的光线……这一切都给人惬意舒适的感觉,让她很想就此沉睡不醒。
这到底是哪里?夕颜不安地坐起身子,满腹疑惑。
“你醒了?”身旁传来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
她惊愕地转身,翟清涟就坐在床边的阴影处,室内暗沉沉,她一时间没看见他。
他在这里坐了多久?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睡吗?
夕颜很是难为情,急忙掀被下床,却找不到自己的鞋子。
翟清涟施施然站起,问:“你在找这个么?”夕颜转头,他手里正拎着一双黑色的露趾高跟凉鞋。
她不觉脸红,连忙伸手:“快点给我。”
他瞥她纤秀白皙的脚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不如我帮你穿?”
“翟清涟!”她咬牙恨恨地说,“你别闹了!”
“叫我乔轶,”他目光柔和,声音里满是宠溺,让人就是想发脾气也发不出来,“叫我乔轶,我就还给你。”
夕颜偏不就范,索性赤足踩在地毯上,刚走了两步,就被翟清涟一把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她惊呼,“放开我!”
“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后果。”翟清涟横抱着她走出了卧室。夕颜气得哇哇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他一直将她抱到外面客厅的沙发上,方才放下她:“想喝点什么?果汁,还是可乐?”
“随便。”夕颜斜靠着沙发扶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酒醉初醒,头脑依旧昏沉,还有轻微的疼痛。
刚才脚一落地,她就感觉头晕晕的,连站都站不稳。他一定是看出了她的窘态,才故意以惩罚为借口抱她出来。
翟清涟倒了一杯果汁,递到她面前:“头还疼吗?要不要我帮你按摩?”
她摇摇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宽敞豪华的套房,名贵家私,奢华的装潢。整面墙都是落地长窗,正对着繁华夜景,川流不息的车灯,闪烁的霓虹和万家灯火都在脚下。
夕颜突然醒悟,这是涟漪大厦的24楼,翟氏集团专门接待贵宾住的房间。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惊疑地问,“现在几点?”
翟清涟看看手表:“快八点了。”
“天,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发出一声轻笑:“从医院输完液出来,你就一直在睡,足足六个小时。”
“为什么不叫醒我?”她问。
“你睡觉的样子很可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婴儿,让人不忍心打扰。”他定定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眼眸,漾着真挚而温柔的光。
她迅速别开视线,半晌,才说:“我要回去了。”
“等我喝完这杯酒。”翟清涟走到吧台前,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夕颜看过去,小小的吧台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外国名酒,其中最多的是法国红酒,琳琅满目。那种红色的液体在灯光的映照下,艳丽而又妖娆。
“你喜欢喝红酒吗?”翟清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红色的液体晶莹流转。
“不喜欢。”她如实回答,“我讨厌一切的酒。”因为天生对酒精过敏。
“在所有的酒里面,我最喜欢红酒。”他呷了口红酒,淡淡地说,“喝第一杯的时候,它的感觉很酸很苦,但喝了几杯之后,你就会发现它很甜。先苦后甜,这有点像爱情的感觉。”
听他提到爱情,夕颜聪明地不作声。
翟清涟凝视着她,缓缓地说:“夕颜,爱情不是只有甜味的。”
她一颗心脏猛地揪紧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如此怪异?
“你可能不知道,红酒不会用回收后的瓶子盛装,也就是说,每一个瓶子只能用一次。没有人会对空酒瓶恋恋不舍,因为只有丢掉这个空瓶,才能享用新的美酒。有时候,爱情就像这瓶红酒一样,没有了内容,留着空壳也没有用,只有丢掉它,才能找到新的幸福。”
夕颜像触电一样,全身僵直,呆呆地瞪视着他。
翟清涟站在吧台前,呷着酒不动声色,虽然依旧表情淡淡,但眼眸深邃,目光里闪烁着某种令人无法洞悉的东西。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他好像看透了自己,知道自己所有的事情。
但,怎么可能,他根本不认识苏航!
她竭力让自己镇定,垂下头,小声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翟清涟看她一眼,一气喝完杯中的红酒,然后走过来:“我们走吧!”
他伸手去拉夕颜,握住她泛白冰凉的手指,稍微一用力,她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
夕颜被惊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他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酒精的余力还未退去,她晕眩,乏力,思维混沌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