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和皇帝说的话，燕紫薇却步了。
对这个地方，燕紫薇是敬谢不敏，不愿踏入。
正在转身离开，笛声又开始从碧霄宫里飘了出来，站在近处，笛声更加清新悦耳，宛如鸟儿低鸣，溪水清流，身心不禁一松，全身愉悦。
强烈的好奇心加上愉悦的心情，燕紫薇还是决定，去碧霄宫一探。
踏入碧霄宫，燕紫薇就发现自己的心，意外的平和，没有之前的痛苦与挣扎，这个发现令她眉开眼笑。
大步流星往碧霄宫走去，刚走到花园里，就看见一个锦衣男子站在亭子里吹笛。
风吹起他的衣裳，卷起他的发，让燕紫薇看不清楚，却强烈感觉到，眼前的男子和她渊源极深。
一步一步往前走，燕紫薇的脚步极轻，似乎不愿意惊扰吹笛的那个男子。
男子似乎听到声音，放下笛子，抬头一瞬间就看见燕紫薇。
两个人就在这瞬间都怔住。
是她。
是他。
目光在半空中交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轻轻吹着，池塘里的荷花还沾着昨日的露珠，晶莹剔透的露珠在荷叶里不断滚动着，像是珍珠般可爱。这样的景色若是换到平时，燕紫薇会细细欣赏。
半响，锦衣男子先打破沉默。
“臣弟见过皇后娘娘。”说着，就往下跪了。燕紫薇眼明手快，及时扶住。
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放开。
“多年不见，六弟可好？”燕紫薇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他是六王爷李瑞。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文尔雅，丝毫不带霸气。
剑眉下有一双晶亮的双眸，转动间，仿佛能够滴出水，鼻梁高而挺直，嘴唇厚实却相当好看，身穿一件白色盘龙暗纹的长袍，腰间系着两块宝玉，站在这里，就如画中人。
瞧着和景帝相似的脸孔，燕紫薇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的神奇，同样的血脉，相似的脸孔，性格却是差那么多。
眼前的李瑞一看就知道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不像那个景帝心思叵测，满脑子的奇思诡计。
怪不得先帝会选李政而不是李瑞。
如果当初柳凤瑶爱的是这位六王爷，想必先帝未必肯赐婚。
“烦劳娘娘挂心，六弟一切如常。”李瑞沉稳答道。
一切如常？燕紫薇的脸上挂上了一抹阴郁之色，这些年景帝是一刻也不敢放松，对这个弟弟是极尽所能的打压。当初为了保住柳凤瑶，李瑞可是倾尽了全力，基本上能用的，能做的，都为柳凤瑶一个人做完，用完。
眼神复杂地看了李瑞一眼，燕紫薇道：“多谢六弟这些年对本宫的照拂，若是他日六弟有用得着本宫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瑞似乎十分惊讶，抬眼直视她，双目间竟有一层雾气蒙上。
燕紫薇知道这不是雾气，多年的守护，在今日这刻获得承认，换了谁，也是这样。
掉开视线，燕紫薇望着池塘里的荷花，心里的酸楚也涌上心头。
“这些年，若不是六弟，本宫恐怕也活不到今时今日。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莫要跟本宫客气。凤瑶，永远是六弟的好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燕紫薇许下了承诺，若是其他人，燕紫薇不会去理睬，但是，对于这位李瑞王爷，她有着从未有过的亲切感，或许，他的气质神韵很像韩云熙吧。
“李瑞做什么，都没有想过要回报什么。对于娘娘，李瑞只盼着一切安好，其他别无所求。”李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伤感。
别无所求，简单的四个字，却倾尽了一个男人对女人最深的爱慕。
回望李瑞，燕紫薇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痴傻，在现代，自己放弃了韩云熙，而在古代，自己又放弃了李瑞，这都是命吗？如此的巧合，如此的作弄人。
漾开一抹浅笑，燕紫薇道：“王爷舟车劳顿，还是回宫歇息。这碧霄宫以后还是少来，在这里，已经没有了王爷值得等待的人。”燕紫薇一语双关。
她和李瑞终究是错过了。
与其给他希望，不如彻底断开思念。
“皇后和六弟在说什么，怎么也不叫朕一道来。”景帝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来，也惊醒了燕紫薇的迷思。
燕紫薇面色如常，站在亭子里直视一路走来的景帝。
景帝目光一直在两个人脸上梭巡，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李瑞见到景帝，立刻施礼：“微臣见过皇上。”
在宫廷里，骨肉亲情原本就淡薄，景帝又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就更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陛下，臣妾和王爷多年未见，今日知道王爷回宫，就猜他会来这里。所以臣妾未经陛下允许，就直接到这里来。”态度诚恳而卑恭。
李瑞神色复杂望了燕紫薇一眼，眼里闪过一抹伤痛。
是的，他为柳凤瑶心痛，从未想过这个高傲的女子会低下头，向别人屈服，可是自己的兄长，就让她如此卑恭。
景帝没有不悦，神色如常。
“若是聚聚，也是无妨，不过下次记得告诉朕，朕也想和六弟多聚聚。”言辞十分谦和，燕紫薇还是闻到了一股不寻常。
皇帝似乎不喜欢他们两个在一起，这是为什么？
“臣妾遵旨。”燕紫薇说道。
“六弟，多年不见还是老样子，朕就老了很多。”景帝似笑非笑，对着李瑞说道：“皇后整天念叨着要见你，你看，你一回来，她也不顾疲劳，直接跑过来看你。”
燕紫薇神色一动，恍然明白。
从营区回宫途上，自己表现的十分疲惫，还在马车里睡着。一回到宫，也是立马直奔自己的寝宫，若不是自己听到笛声，断断不会来这里。可这一切，看到景帝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解释永远是多余的，燕紫薇根本不想费神去解释什么。
景帝见皇后似乎不为所动，面色逐渐染上一层阴霾。
“皇上为国事操劳，是臣民之福。臣弟怎么敢跟皇上比。”李瑞似乎也不想解释什么，直接模糊话题。
“呵呵，六弟说的是什么话，朕和六弟是亲兄弟，哪有分什么彼此。瑶儿，你说对吗？”景帝眼睛直盯着皇后，目光专注，若是别人看到的，定以为景帝为皇后所迷。
燕紫薇心如明镜，知道自己触怒了景帝。心里十分佩服他，即使在盛怒下，依然谈笑风生。
“皇上是万民之主，尊贵非凡，六王爷是皇室龙脉，自然也非等闲之辈，说来说去，倒是臣妾不如陛下和六王爷。”口气里带着一丝埋怨，也带着女子特有的娇羞。
景帝和李瑞心中俱是一动，时间不但没有给她带来了半点老态，似乎还为她增添了不少色彩。
以前那个刁蛮的皇后似乎一去不复返。
两人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心酸和感慨。
“朕的皇后嘴巴越来越甜。”景帝颇有深意说道，“难得三人聚在一起，不如皇后为朕和六弟抚琴一曲，如何？”
语气是询问的语气，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那么霸道，那么不容置疑。
燕紫薇还能怎么办，自然顺从。
跟随的太监们很机灵，立即就将琴摆到亭子里的石桌上。
燕紫薇坐在石凳子上，立即就感到一阵寒意从下身传遍全身。
玉手芊芊，轻放在琴弦上，双目如水，盯着身边两个男人。
一个俊秀明朗，心机全无，如湖水般沉静。另一个却是波澜暗涌，城府深不可测。
唉，人生就是不能够两全其美。
燕紫薇轻轻拨动琴弦，双目里盛满了柔情，幽幽的琴声随即在芊芊玉手下倾斜而出。
红唇微启，低转悦耳的歌声也从燕紫薇的嘴里飘出。
无由水自流无由云自走无由愁上心头
无由人自老无由花自落无由无奈地受
无情的承诺无情的蹉跎无情像一把锁
无情的抉择无情的灼烙无情的一盆火
无悔我爱过无悔我痴过无悔叶消枝瘦
无悔我执着无悔我等候无悔已难回头
无怨泪滂沱无怨梦已破无怨冷月空楼
无怨情将远无怨缘又走无怨今生来过
这是一首电影曲目，歌词是燕紫薇最喜欢的，人生一世，求的便是无怨无悔。
歌声随着夏风在碧霄宫里徐徐缭绕着，久久不散。
“这是什么曲目？”景帝问出了李瑞的想法。
燕紫薇淡淡一笑，“无恨，此曲叫无恨。”这部电影的女主叫西门无恨，燕紫薇就选了这个名字作为歌名。
无恨便是无爱，无爱自然无缘由，人生若是求的无怨无恨，便是佳境。
景帝听了，反复诵读，似乎想领会什么。
“皇后无恨吗？”景帝在转过身后，面对着池塘，徐徐问道，没有人看的见他的表情，也没有人猜测了他此刻的想法。
“爱是一种执着，恨是爱的延续，当爱不存在，恨自然也不存在。所谓爱恨难明，世人最迷惑的就是爱恨本质。若是一个人时时懂得取舍，便会快乐许多。”燕紫薇微笑着回答。
“臣妾在枫山红寺只学了一样东西，那便是放下。一个人若是一直执着于某些东西，失去的只会更多。”燕紫薇补充道。
希望李瑞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看着他的目光闪了闪，燕紫薇在心里叹息，如果你不是他弟弟，或许还有可能吧。
第四卷凤凰智计世无双 第六十一章断绝情思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20 10：24：50 本章字数：3802
“瑶姬，你爱过吗？”景帝对正在铺床的瑶姬，问出心里的想法。
瑶姬一震，垂眸不语。
爱，太沉重了，可以让人生，可以让人死。
景帝似乎没有察觉瑶姬的变化，继续自言道：“皇后以前说爱朕，朕就以为，爱是女子才有的情感，男人是不会有。可是今天下午，朕心里很痛。因为皇后告诉朕，她不恨，因为……”景帝说不下去，双目染上了一层雾霭，迷蒙一片。
不恨是因为不爱，不爱了，自然是什么都可以放开。
第一次，景帝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