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城门口,守城门兵丁还那打着哈欠,出城人也不见几个。照道理,流放人总要来早些,绿丫已经把脖子伸老长往远处看,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身影。
兰花和老刘总不能闲站着,也说几句家常话,话犹未完,就瞧见不远处来了一群人,这就是押送屈家一行人等前去流放了。绿丫心顿时激动起来,正想步上前时,老刘叫住她:“小张嫂子,你先略等等,我去和人说,毕竟那些都是粗人,你一个女人家不好过去。”
绿丫把脚步收回来,看着人群中那熟悉身影,眼又酸起来。秀儿看起来,比萎靡不振屈家那两人精神好多了,瞧见绿丫站路边,她露出一个笑,用口型对着绿丫说话。别为我担心,我会好好。绿丫看着秀儿那无声话语,眼里泪终于落下,溅到手上包袱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不是故意虐秀儿。。。
第38章 旧人
老刘已经和那几个押送人说过;过来招呼兰花;兰花拉一把绿丫,绿丫这才把泪给忍回去,和兰花一起走到秀儿面前。
四目相对;绿丫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该叮嘱也叮嘱不出来;毕竟秀儿比自己能干多了。还是秀儿先开口:“瞧你现我安心多了;绿丫;学聪明些;谁欺负你也别忍着。别担心我。”
绿丫点头,把手里包袱塞给秀儿:“就这么两件衣衫,我急急忙忙赶;你瞧着穿吧。”秀儿也没和绿丫客气;接过包袱,绿丫悄悄她耳边说:“那件月白色中衣衣角,我缝了个暗袋,里面放着二两银子,到时你要遇到什么事,就拿出来。”秀儿点头,见绿丫眼里泪又落下,伸手把她泪擦掉:“这么大人了,还哭哭啼啼。你放心,我会好好,绿丫,我会回来。”
绿丫心如刀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点头,秀儿拍拍绿丫肩,绿丫抬头看着面前秀儿,泪眼朦胧中已经看不清秀儿面容。你好好,我也会好好,我们还会再见面,到那时,就不是这样伤心,而是要笑着见面。
押送人已经过来催促,秀儿把绿丫拉着自己手慢慢地松开,又看了一眼绿丫,就转身和众人离去。绿丫瞧着秀儿背影消失城门处,伤心不已,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跪地上放声大哭。
兰花谢过老刘,转身瞧见绿丫伏地大哭,心里也一阵酸涩,秀儿真是个好姑娘,可这一路上去,谁知道遇到什么事?男孩子倒罢了,不过吃些打骂,可是姑娘家。兰花不能再想下去,也不能告诉绿丫,只是上前扶起绿丫:“绿丫,伤心过也就过了,我们这样人,不是遇到这样事就是遇到那样事,实无能为力。”
绿丫站起身,举目望外瞧去,再也瞧不见秀儿身影,从此后,天各一方,纵我想见你,也不晓得该如何去寻你。老刘已经走过来:“小张嫂子,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几个押送,我们平日也是有来往,我也和他们说过,要他们路上多关照些,等到了地头,再去和监管人讨个情,寻个松些活路做做,过个几年也就回来了。”
“这事多亏刘大哥了,还替我们给了酒钱,等回去屋里,我把这银子还给刘大哥。”兰花也一边说明。老刘手急忙摆起来:“兰花,不用了,不过二三两银子,我还拿得出来,你们一家子,也过艰难。”
绿丫已经把泪擦掉,对老刘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刘大哥了,你既不要银子,这过来喝豆腐脑吃油条,也不用再给钱了。”兰花旁点头:“说是,刘大哥,这回这银子你不收话,真让我们没脸了。”老刘是忠厚人,说不过她们俩,只得摸摸头憨厚一笑。
绿丫又往城门那看一眼,再挂心也没有用,以后要好好地活,努力赚钱,这样才能秀儿回来时候告诉她,自己过很好。
秀儿他们走后数日,就是年根,周围邻居也送了些过年东西来,兰花一一回了礼,这一年虽只有绿丫和兰花两人过年,但心里有奔头,觉得连屋子都要亮堂些。
年初一周嫂也约了她们去逛了庙会,报国寺里烧了一柱香,保佑这一年都顺顺当当。绿丫烧香时候特别虔诚祷告,祷告秀儿流放之所也平平安安,等到流放期满就能回来。兰花也一边喃喃念祝,愿所有磨难都过去,不再有磨难。
两人站起身,周嫂已经看过了旁边景致重转回来,见她们起身就笑着说:“这报国寺香火是灵,听说连宫中娘娘都遣人来烧香呢。”
“真是没见识人,宫中娘娘们哪来这地方烧香,她们啊,自己起心造了一座寺庙,不过你们这些人就没资格去了。”见周嫂显摆,旁边一个来烧香不由嘲讽出声。
周嫂街坊邻居面前,也是有面子人,此时听了这声嘲讽,不由白了一眼:“奇怪了,这报国寺内,怎么会有狗叫?”兰花和绿丫相视一笑,嘲讽那人不由怒了:“好心提醒你,怎地这样说话?”
周嫂咦了一声,对兰花道:“兰花,你听过有捡骂吗?”兰花忍不住笑:“当然没听过。”
那人听到兰花两个字,不由往兰花面上望去,瞧清楚兰花长相就啧啧两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兰花,怎,你现就过成这样,当初你到我家,那是怎样气派。”
出门烧个香还会碰见熟人?兰花心里惊讶,方才不注意看那人长相,这会儿细一听,就听出声音有些熟,再一瞧不由脸沉下来:“难怪有人捡骂呢,原来是小迎儿,你和你家小姐,都是喜欢捡骂。”
小迎儿正待要兰花面前炫耀下自己小姐出嫁后,自己风光日子,没想到听了兰花这句,那眼不由瞪起来:“兰花,你少仗势,张家人早死绝了,就剩一个孤鬼,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还想骗我家小姐嫁过去,亏我们家老爷退了婚,现我们家小姐,嫁是柳家少爷,柳家光绸缎庄就有四家,我们小姐出门也是前呼后拥,哪是你能想。”
绿丫这下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小迎儿是张谆原来定亲那位小姐身边丫鬟,丫鬟如此刻薄,想来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绿丫和兰花本就同仇敌忾,开口道:“柳家大富,那也是祖上积德,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以后不会有这么富?”
小迎儿往绿丫身上扫一眼,那嘴里冷笑就没断过:“啧啧,没想到张家那个孤鬼,还能骗这么个年轻小姑娘做他媳妇,我说你要不要跪下来求我,给我磕头,我就让你进去伺候我们家姑爷,免得跟着张家人吃苦受穷。”
小迎儿要说绿丫也就罢了,偏偏小迎儿一口一个说着张谆,绿丫哪受得了这个,呸了她一口:“不要脸东西,还是大家子里使唤丫头呢,一口一个伺候,我瞧啊,只怕是你想去伺候你们家姑爷。”小迎儿见绿丫生娇怯些,本以为是个好捏柿子,哪晓得绿丫张口就道破她心事。
柳家少爷生虽没张谆俊美,但有贝之才甚多,小迎儿早巴不得姑爷瞧中自己,好遂一遂平日心大愿,偏生那位小姐吃醋紧,那容得下一点空子,今日来烧香,小迎儿也不晓得佛前祝祷了多久,只求姑爷早日瞧中自己。
此时小迎儿生怕这话被来同伴听见,又去小姐面前搬弄是非,眼不由竖起,伸手就要往绿丫脸上打去:“不知死活东西,不过一个贱婢,也敢我面前说话。”见她要打绿丫,兰花口里已经喊着有人打人,手就把绿丫一拉,接着脚往小迎儿脚上踩去。小迎儿不但没打到绿丫,还被兰花踩了一脚,登时怒火熊熊。
“迎儿,你这做什么,我不过去瞧个景致,你就这和人吵起来,等回去了,告诉妈妈们,只怕会打死你。”就小迎儿要发火时候,她同伴转来,瞧见这样,急忙出声招呼。
小迎儿这才把袖子放下,拉住同伴就要诉说,那同伴比小迎儿要聪明些,见是兰花也微微愣了下,只点一点头就拉了小迎儿走。绿丫能听到那同伴和小迎儿那说,不过是落水狗,有什么好打。
绿丫不由心里叹气,兰花还要追上去吵个分明,周嫂忙拦住她:“罢了,这样事,吵了也没什么意思。再说她仗不外就是她主人家势。我瞧着张小哥儿生好,定不是个一直居下人物,等以后,你们都是要享大福。”
不管周嫂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兰花都收回脚:“承您吉言了,我们也不想什么享大福,不过是愿有爷当日时日子就好。”香已经烧完,周嫂也就和她们一起回去,边走边道:“兰花,也不是我说,你们刚搬过来我就觉得,你们和别人家不一样。这落难很平常,只要这心里气还就好。你看那戏文上还唱呢,伍相国还唱莲花落,韩将军还受跨下辱,那样大英雄大豪杰都落过难,何况是我们。”
“周嫂子这话说是,不说伍子胥韩信,就说吕蒙正,贫穷之时连个瓜都吃不到,落瓜亭尚存。”
“哎呦呦,小张嫂子不说,我还不晓得什么伍子胥韩信,就只知道什么伍相国韩将军,那落瓜亭又是什么掌故,你说给我,我好回去和家里人学学。”绿丫话方完,周嫂已经拍手叫起来。
绿丫低低一笑,也就讲几句吕蒙正贫时赊瓜尚不足能到口故事,兰花旁听着,胸口那股气渐渐消失,别人看不起也是平常事,要紧是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此时争一时之长短,不如异日宝马香车到他门前,让他们知道,当初看不起,都是错。
过了年歇了几日,到了初五兰花和绿丫也就出摊。豆腐花雪白细腻,打一勺口蘑丁做卤上面,再撒上一点香菜,绿黑白交映一起,没吃就觉得很好看。何况旁边还有蓬松松黄澄澄油条?真是让人食欲大开。
因此两人摊子才支起来,就忙个不停,兰花用手擦一下额头汗,收了吃完人钱,又把碗收拾好,那边已经又来了人:“来两个油条,一碗豆浆。”兰花急忙应了,端了豆浆夹了油条过去。
绿丫那专心炸油条,油条炸差不多了,又忙把碗筷给洗干净,两人手都不得闲。这时兰花见老刘走过来,急忙招呼:“刘大哥,过来喝碗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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