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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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第8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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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过来。”胡勇道。

    那老者摇头不敢,更显头发散乱无比。

    “,非要老子趟这遭晦气。”胡勇低骂一声,便皱着眉头往坟地里走。

    “不要动粗。“沈默赶紧吩咐道,但他的声音仿佛被哽塞一般,也不知胡勇听到了没有。

    看胡勇过来了,那老者转身想逃,但他腿脚跟不上想法,一下便摔倒在地上,好在厚厚的积雪起了缓冲,要不这下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胡勇拎鸡一样把他提起来,老者还手脚扑腾的挣扎着,溅起阵阵雪沫。侍卫们不由吃吃偷笑,但看到大人的脸色,都要阴沉的滴出水来,赶紧敛住了笑容。

    老者挣扎了一阵,便没了力气,任由胡勇把他带出了坟地。胡勇见老头左手紧紧攥着,担心有什么锐器,便让他松开手。老头不听,他便伸出两指一捏其手腕,痛得老头哎呦一声,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原来是一块被攥变形的点心。

    “好啊,你这老头监守自盗,竟敢偷人家上坟的贡品吃。”胡勇认出那东西,便一松手,把他丢到地上。

    谁知那老者落地后第一件事,便是扑向那掉在地上的点心,也不管上面沾了多少灰尘,一下塞到了嘴里。

    看到他如此凄惨的晚景,沈默的喉头酸涩,深深施礼,颤声道:“相呢……”此言一出,把所有人都震惊了,别说胡勇,就连余寅沈明臣都瞪大眼睛,他们死死盯着这个看坟的老头,看他那双黑俊俊的手,指甲盖中都满是污泥,怎么也没法跟本朝第一书法的国手联系起来。更不要提这佝偻着身子,在雪里泥里打滚的卑微生灵,如何去与一位柄国时间最长的宰相挂钩?

    但沈默不会开这种玩笑,他就是严嵩,纵使身份判若云泥,灵魂不复存在,但他永远都是他。

    老严嵩迷茫的抬起头来,打量了沈默半天,也认不出他是谁来了。

    沈默也看着他,那双迷离的老眼中,真得什么都看不出了……不知他是真糊涂了,还是不愿相认,沈默都不再强求,他把自己的大氅取下,披在老严嵩身上。

    胡勇赶紧道:“大人当心别冻着,给他穿我的吧。”

    沈默摇摇头,示意他背起老严嵩、提着那口书箱,沿着原路返回村里。

    走到一段后,沈默回头看那荒野坟地上,孤零零的破木棚子,心头涌起一阵厌恶,低声道:“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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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卷开始了,更加扣人心弦的故事到来了……

第七四八章 夕阳(中)

    眼见着村口处有人影晃动,但当沈就一行人到了近前,却又倏然不见了。”明显躲着咱们。”胡勇嘟囔一声道。”去祠堂。”沈就看着留在雪上的散乱脚印,厌恶的蹙蹙眉。众人便来到了位于村子中央的严氏宗祠,只见大门依旧紧闭,一个卫士便上去敲门。但半天也没人应声,沈就冷冰冰的下令道:“撞开!”卫士们便毫不犹豫的退后几步,单肩一沉、猛地冲向大门,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紧闭的大门便被轰然撞开。只见两个中年人,一脸错愕的跌坐在地上,看来被吓得不轻。一行人鱼贯而入,沈就也不理那两人,便径直进了这严家祠堂,进门是两个碑亭,左侧立着《严氏宗祠记》碑碣于其中,右侧石碑空缺一一r一一一再进是仪门,上悬着‘黄甲世家,的匾额,穿过仪门即为宽大的天井,天井当中是甬道,两旁各有庑廊,皆有雕刻精美的石雕栏板。沿着甬道走进第二进的正堂,正堂上的匾额、两侧的楹联都不复存在,显然也跟严嵩有关。见正堂中供奉着严氏先人,沈就便净了手,上了炷香,对那跟进来的管事道:“贵族先人尽列于此吗?”管事的惊魂未定,点头:“是的。”“为何不见衙中公?”沈就的目光扫过那从牌位,显然是有缺的。对沈就的问话,管事的自然心知肚明,但不知此人什各路数,嗫喏着不敢答话。”我家大人是东南经略。”胡勇将老严嵩放在椅子上拍拍身上的尘土道:“你但讲无妨。管事的见胡勇身穿着四品的武将征袍,还有那虎背熊腰的身板和神气活现的架势,亢不说明这是一位高官的护卫,赶紧哎呀一声,朝沈就磕头不止。“且起来说话。”沈就淡淡道:“本官路过贵乡,专程来拜访老元辅……”说着看看专注摆弄那猞猁皮大氅的严老头,唏嘘道:“实在想不到,你们竟这样对待……”管事的羞愧到无地自容,先朝严嵩磕,哽咽道:“我们实在是被逼无奈……”又转头对着沈就道:“起先县里封了他的府邸,我们便让他住在祠堂中,每日各家轮流送饭,夏有单、冬有棉,从不曾怠慢老相爷。可从秋里开始,县里突然严厉起来,隔三差五便有人下来看,不准他再住,否则就要查封祠堂。而且谁家敢收留老相爷,便当成是严党,不由分说就拘走,要是没银子赎人,就睾着收尸吧……村里已经有好几户家破人亡了,乡亲们实在不敢啊……”沈就皱眉听他哭诉一会儿,看着那牌位问道:“难道他们……连衡中公的牌位都不许摆?”衡中公叫严孟衡,乃严禽高祖,曾做到一省的封疆大吏,清廉之名流芳百世,即使嘉靖朝的官员也无人不知。“不许……”管事的颓然摇头道:“从今年春天开始,但凡和相爷有关的东西,都必须消失,不只是他们一系的祖宗牌位,就连这宗祠里的匾额、碑文、横幅也统统要收起来,如果被他们看见,就会被安上严党的罪名。”沈就用余光看一眼老严嵩,见他玩弄大氅的老手微微一颢,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哼”边上的沈明臣忍不住怒哼一声道:“他们枉顾枉法、罗织罪名,和严党又有什么区别?”他们指的是谁,众人自然心知肚明。祠堂中一片安静,沈就望着严家的列祖列宗,淡淡道:“有道是罪不及祖先”何况严阁老对家乡父老,也算是尽心竭力,于情于理,都要将他祖先的牌位请回。”顿一顿,他看一眼若无其事的老严嵩道:“还有严阁老,如果你们还有一点良心的话,也要悉心照料,让他安享晚年。”管事的诖r忙道:“我们自然是千肯万肯,可就怕县太爷不肯。”“哼”沈明臣骂道:“你这汉子好生愚昧,是我家经略大,还是你家县令大。”“当然是经略大”管事赶紧赔不是道:“只是请大人知会县太爷一声,不要再因此怪罪俺们了。”“他是怕县官不如现管。”沈就对沈明臣淡淡一笑,转圣对那管事道:“这件事你不必担心,不会再有官府的人跟你们过不去了。”管事的将信将疑,但还是答应下来。谁知沈就又有些多余的问道:“你方才说,原先他们还不过分,是今年秋里才突然这样的?”“是啊。”管事硌点头道:“也不知是上了什么邬风……”嗯。”沈就点点头,寻思了片刻,神态便恢复如常。他走到老严嵩身边,一躬到底道:“老元辅安心养老,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你了。严嵩抬起头来,双目依旧浑浊,但沈就分明看见,那双老眼中闪动着希夷的光。他的嘴唇翕动一下,沈就没有听清,只好凑近了在他耳边,老严嵩又动了动嘴唇,这下听明白了,原来是严鹄二字。点点头,沈就轻声道:“包在我身上。”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沈就一直很沉就,沈明臣便没话找话道:“严阁老说了什么?”“你猜呢?”沈就轻声道。”我猜,肯定是求大人把他孙子放回来吧?”沈明臣道。沈就颔首道:“是的,他所说硌,正是‘严鹄';二字。“说起来也真是可怜,欧阳夫人已经过世,严世蕃和严鸿被斩首西市,老严嵩在这世上的至亲,只剩严鹄一个,还被发配边疆,不得返乡。”沈明臣道:“听说严阁老当初还上书,请求放他回来给自己养老,可朝廷没有答应。”其实众所周知,是徐阶没答应,但顾忌着对方和大人的师徒名分,沈明臣没有点名。沈就点点头,没有做声。”这么说,?”余寅突然出声道:“严阁老没有疯?是装的?”“不装又能如何?”沈就望着天空凝聚的乌云,苍声一叹道:“为了守住最后的尊严,他只能这样了。”“大人,学生斗胆说句,您其实不必如此。”见沈就始终情绪不高,余寅道:“严嵩有今天,实在是罪有应得,且不说他捕权媚上,纵子贪贿,结党营私,祸国殃民,单说他迫害的夏言、杨继盛等人,还有您的老师沈青霞公,这些人不比他的下场更惨?如果不严惩严嵩,先烈们死不暝目?”“你说的不错。”沈就点点头,沉声道:“但严蒿已经付出代价了,他已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如果还觉着不够,就把他的老命也夺去嘛。”说着吐出一口闷气道:“可是不能没有底线的迫害啊!且不说他是二十年的大明首辅、百官之傅,单说夺去一个老人的一切,让他沦为最贱的乞丐,不能和亲人们见面,也不准乡亲们和他说话,他只能住在祖坟边的木屋里,靠偷吃人家的供品为生!”沈就的情绪有些波动,好在黑暗挡住了他的洎花:“丢人啊,邪恶啊,打着正义的旗号,就可以行邪恶之举吗?我看那些自命正义之士,也只是披了一张貌似善良的皮,里面的心肝,比严世蕃还黑、还狠,还毒!”跟了沈就这么长时间,在余寅和沈明臣的印象中,这位年轻的大人,总是带着温和的微笑,说话轻声慢语,从来不动真火。即使遇到最紧急的情况,也只会微微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即使遭到朝臣们无耻的攻击,他也只会轻蔑道:“让他们瞧瞧我的厉害!”就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但不知怎地,两人却更加觉着这次是跟对了人,就算不能跟这个一起创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这辈子也值了。回到分宜县城,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见沈就一行终于回来,驿丞大人迎出来,满脸堆笑道:“您老可回来了。”沈就点点头,刚要说话,便见一个身穿七品官服的男子,从院中走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分宜县令张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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