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席胜问向身上也沾满了鲜血的安远南:“安将军可有受伤?”
安远南拱手道:“不曾,身上的血都是敌军的!”冷酷的双目还有着意犹未尽的杀意。
“伤亡多少?”
“回陛下,我军仅伤亡不到百人,敌军死伤近千,剩余者已败逃!”
“好!那便继续前行!”
洛梦却忽然脆生道:“陛下!”
闻言伏席胜回头看着她:“孟公子何事?”
她看了四周的尸体一眼,低声道:“时值夏日,尸体容易腐败,一旦腐烂易引来瘟疫,应把尸体焚烧掉。”
这些战死的兵士,便在一把火中逝去。
行进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哨骑又来报:“陛下,前方又是一道营寨!”
什么?众人愕然,居然又一道营寨?一名将领上前道:“陛下、安将军,此次便让末将前往破了此营!”
安远南不语,看向天子,只见天子皱眉道:“你且带上两千人前往,若是敌军败逃,万不可追击!”
“是!”将领领命而去。
反间计
暮色已近,众人在刚刚破了的营寨中扎营。
天子营帐中,众人正在商讨计策。伏席胜在座上正襟危坐,开口道:“这已是我军攻克的第三个营寨了,很明显,叛贼是要以此来消耗我军的军力,并拖延大军进程。众将可有计策应对?”哨兵沿着两侧的山路一路过去,发现这一路过去总计仍有三座营寨,每座营中人数都不多,不到三千人。前方的营寨破了,敌军便撤到后一座营寨,如此下去。
一名将领上前道:“让臣率一支精兵从山侧悄悄过去,直杀最后一道营寨,那么这些前面的营寨便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了!”
伏席胜道:“你要如何过,才能不让敌军发现?这山上虽有树木,却也不见得能够遮住你们的行踪。”他看一眼站在右边的洛梦,只见她若有所思;再回头看站在他右边身侧安远南,正逮到冷酷男人眼中的一抹柔情,心中哼了一声。
他挑眉道:“孟公子,你可有计策?”
洛梦刚刚思索完毕,此刻众人都在看着她,看着这个半路冒出来的“谋士”,有人是带着疑惑的眼神,而有人则是一脸等着看笑话的表情。她将这些表情都收入眼中,淡淡一笑道:“山有两侧,左侧可走前去袭敌的精兵,右侧可同时派人上去射箭、挑衅,做些吸引敌军注意力的动作。”
“万一敌军冲杀上山怎办?”有人提出了疑问。
“不可能!”洛梦一口否定了:“敌军不过三千人,定不敢贸然上山。”
“此法只是吸引了一座营寨的注意力,那么后方尚有一座营寨呢?袭敌的精兵如何瞒过去?”还有人不服。
“大军都在前方压着,最警惕的就是第一座营寨,后方的营寨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谁会想到还有另一支袭兵?”洛梦几乎想哼一声。
众将不语,似乎同意了她的提议。安远南拱手道:“陛下,事不宜迟,今夜便衬着夜色实施此计!”
洛梦却又道:“不可!”
安远南疑惑:“为何?”
“若是夜晚去,敌军定会疑心是否有诈,可能会派人去探查两侧山上的情况。须得在午时前去。”洛梦解释道:“午时的阳光最为刺眼,敌军抬眼往山上看来,视力会严重受到影响,这才是最佳时机!”
话已说完,不再有人提出异议,众人半信半疑,等着座上的天子做最后的决定。
依着洛梦的计策,第二日的夜晚,众人便到达了已经被攻破的最后一座营寨前。这血淋淋的一幕虽然不再陌生,却依然让洛梦升起了不舒服的感觉。伏席胜心细,怕她难受,都是让士卒先把尸体清理好了,但那泼在地上的红色、城墙上的血迹,以及仍旧充斥在空气中的腥味儿,却是清理不去的。洛梦站在城墙上,若有所思,武正在一旁道:“夜深露重,回去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
洛梦却说道:“武正,要怎么样才可以减少这些流血?”
“嗯?”武正没明白:“洛梦,战争便是如此,总会有人死去。”
“我明白,我是说,”洛梦还未说完,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看向了右侧。
“孟公子在这欣赏月色么?”伏席胜不紧不慢地朝他俩走来,身后跟着陶清。
“在下在想,如何才能做到兵不血刃。”洛梦淡笑,此刻看起来雌雄莫辩的她为了看起来像个男子,在外人面前卸去了妖娆之气,反倒显出一种不羁的飘逸,更让人心动。
伏席胜在心中暗叹这女人的千变万化,同时也着迷于这种感觉,他来到洛梦面前站住道:“兵不血刃?这可有些难,孟公子随朕一道回营帐中聊聊?”大手想抚上她的脸庞,却忽然想起这是在外面,便改为搭在了她的肩上。
洛梦有些好笑,轻灵的身子一转,躲开了这只大手,凤眼儿隐藏着点点笑意:“陛下真是要商讨军事?”她确实想了解下一座城池的一些情况,只是担心这男人会动手动脚——他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伏席胜神色一正:“确实如此!”入了营帐再说……
武正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道:“属下也想听听,学些兵法。”他的眼神尽是真诚,真诚地不想让两人独处。
伏席胜还未出声,洛梦已经一拍手掌:“极好极好!多个人多个法子!”
前方再行十里,便是名为羽台的城池,此城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是通往永煜所必经之处。城主名华烨,手下一名谋士张通,自称无所不知,也确实给华烨出了不少的点子;守城大将修容,原是士卒,偶然的机会得到华烨的赏识,将他一路提拔上来。
这一主二仆,华烨为人面上看来大方,实际多疑而小气,极为宠信张通,而修容就差一些了。为何?张通善于察言观色和阿谀奉承,常常能说到华烨开怀大笑;而修容为人大气而不拘小节,虽身受众将爱戴,却不太得华烨的心。自战乱以来,华烨叛国,修容还曾劝过,无奈华烨早与轩以漠一条心,而他也感激于华烨这些年来的照顾提拔,便叹着气成了叛军。
也因此,修容和张通可说是互看不爽、水火不容。
听完这些,洛梦不禁多看了这天子几眼,他的消息打探得还真是齐全啊!不知这些细作是不是遍布天下?常言黑曜探子上乘,看来是不知天外有天——抑或是这天子隐蔽的功夫太厉害了。洛梦点点头,这点她是毫不怀疑的。
伏席胜看着她若有所思,又点点头,疑惑道:“这么快就有了计策了?”
洛梦回过神来,笑嘻嘻道:“洛梦是赞叹陛下消息灵通!”可这语气却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一旁的武正垂下眼帘,掩饰他的笑意。
伏席胜在心底翻翻白眼,面上却坦然至极:“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么?”这可是兵书上说的。
呵,学会拿兵书和她计较了?洛梦眼眸流转,问道:“那么陛下猜猜洛梦可想到什么法子?”
“若朕猜得不错,要做到减少流血伤亡,只有攻心……”他修长的手指扫过线条刚毅的下巴,笑得如春日里的微风:“莫不是反间计?”
“陛下英明啊!”洛梦倏地从椅子上起身,做出讶异的样子:“陛下英明神武,真乃旷古明君啊!”
伏席胜忍住要上前狠狠揉捏她的冲动,保持着帝王的风范:“还请洛姑娘告知心中计谋。”
闻言洛梦重在椅子上坐下,闲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正要喝下,武正在她身旁道:“你可是要在这张通身上做文章?”
“没错!”洛梦一笑,将茶水递给了他:“武公子真聪明,这茶你喝!”武正哑然失笑,也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那平静的天子,仍旧接过茶水饮尽。
洛梦也不卖关子了,转头朝伏席胜问道:“这朝中可有与修容交好的将军?”
伏席胜略一思索:“听说中将韩未与修容关系不错。”莫非想要韩未前去劝降?
“两人相比,武艺如何?”洛梦继续问道。
“两年前两人曾在较场比武,韩未稍胜一筹。”问这个干什么?
“届时到达羽台,便请韩中将上前叫阵,但一定要在众人面前败给修容。”洛梦边想边道:“另外在两人对战之前,还请韩中将与修容多聊些。”
“你想让华烨看到?”武正插了进来。
“即便华烨没看到,张通看到便足矣!”洛梦笑得如偷腥的猫儿:“这只是第一步!”
第三日,一切皆依计划行事,韩未在城下叫阵,将修容叫出来之后又聊了好一会,两人方对战。激战几回合下来,几次要将修容打下马去,韩未却都巧妙地放弃了;最后,修容一招把韩未打下马,却没有斩杀,他叹了一声,策马回城。
他才回城没一会,便被华烨府上的人叫走了,说是城主有事。话说修容才跨过了门槛,便看到张通正在主子华烨身旁耳语,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心中暗道:这小人又想干些什么?
他的表情全入了张通的眼里,张通心中暗暗嗤了一声。
华烨招呼修容:“修容啊,今日你出战迎敌,辛苦了!来,坐!”修容一个作揖,看着主子落座了,他这才和张通坐下。
随意聊了几句,华烨思量着差不多了,便开门见山:“修容啊,我听闻你和韩未激战了几回合,败在了手下。这半年多来,韩未的功夫退步了不少!”弦外之音,他是不是有意放过你?
修容似是无意地看了一眼张通,这才说道:“许是韩未久未练习了。”他话锋一转,面向张通:“张先生,还是你好哇,可以在城墙上看着凉快,我这武夫可就得拼了命杀敌!结果还吃力不讨好,你说是不是?”双眼的犀利将对方看了个透心凉。
张通面色涨红,就要反唇相讥。华烨开口了:“修容!张通并非你所想的奸邪之人,他也是为了这羽台!”
修容不再言语,华烨慢慢道:“下次,若是再见韩未,可就不能手下留情了!”他直盯盯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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