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想的,不过是大不了一死。
洛梦站了起来,拿起祭台上的盛满了清水的杯子,眼神冰冷直刺杨清的双目:“神明在上,若是我——安非梦,有一丝异心,那么便叫这春雨不要落下!”她一说完,便将玉手一挥,杯中清水随着她的动作洒向天空,点点落下。
登时,众人皆惊愕地看着高台。众人皆知,这祈福仪式不过是做个样子,农官早已算出今日巳时会有绵绵春雨,可现在尚有半个时刻才到巳时,怎会有雨?一时间,人人皆伸长了脖子看向天空,甚为紧张。
天空正是晴朗,如何会有雨?杨清不屑。
谁知过了一会,天空中竟然开始暗了下来,乌云渐渐密集,大风也扬了起来。众人呆住了,杨清也错愕当场。紧接着,伴随着电闪雷鸣,大雨竟然落下了!大雨,是大雨,而不是春雨绵!一时间,不知是谁先呼了一声:“定安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声既出,众人便都跟着匍匐在地,口中称万岁。
高台上,雨滴击打在早备好了雨棚上方,发出了噼啪噼啪的声音。
洛梦的眼神冷冷盯着还在怔怔出神的杨清,一字一句道:“杨清,朕要你从今日起任史官,将即刻起伏日所发生的一切给朕一字不误地记录下来,朕要你睁大眼看着,谁是祸乱之源,谁是忠心之人!”字字句句隐含着怒意,犹如冬日的冰,令所有人的背上都起了一层寒意。
女帝(二)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衣物是越来越单薄了,只穿两件衣物即可。而定安帝因为身孕不便,几乎都是在朝露殿不出,所有奏折皆搬到朝露殿批改;当然,早朝还是要上的,但会在定安帝面前用帘子隔开,说是因为太医曾言女人孕期易被疾病传染,而春季又正是易染风寒之时,故此。
转眼,又过了三个月,夏季来临。
这日,嫣然手提一个食盒,朝朝露殿的书房缓缓走去。原本这活是不需要她亲力亲为的,不过现在但凡是定安帝的梳洗寝食,都由她来一一伺候。她来到书房前,恭敬道:“陛下,嫣然送小食来了。”听到定安帝一声准许,她才一手推开门进了去,又赶紧将门合上。
美艳的定安帝正在和丞相陆言风说着什么,看到她的进来,洛梦笑了:“嫣然,赶紧的,我得消消暑气。”她露出了些许孩子气的笑容。
嫣然赶紧上前,将食盒放在桌上,一揭开盒盖,便有一股冰气散出——原来是两碗冰镇提子。一碗端给了洛梦,一碗端给了陆言风。陆言风朝嫣然问道:“这是你亲手做的吧?”
嫣然明白他的意思,恭敬道:“丞相大人,是奴婢偷偷做的,没人知道是陛下要尝。”一个孕妇吃这个?传出去还不惹人起疑?
闻言陆言风才放了心,洛梦拉着他在桌边一道坐下:“放心吧,嫣然办事素来谨慎。”
她才要将一颗晶莹剔透的提子送入嘴里,小勺却在唇边停下,她抬头朝嫣然道:“未然今日没有哭闹吧?”
提到这个白白胖胖的未来的小皇子,嫣然脸上也露出了属于女人的慈爱:“没呢,今日倒是挺乖,我出来前,李嬷嬷抱着他还朝我笑呢!”他日若是能和一个英俊的男人有一个这般可爱的孩子,该多好!她偷偷瞄了一眼陆丞相如玉的面庞,又迅速将视线移开。
片刻后,她收拾好东西,告退离开。
洛梦舒了一口气,觉得热意退了不少,忽觉一阵凉风拂来,她诧异看向身旁给她扇风的陆言风,吃吃笑了起来:“当朝宰相居然做起这原本是奴才干的活,传出去不是要吓坏一群人?”
陆言风无奈一笑:“你就别取笑我了,难道给……给你扇扇风也是罪过?”他原本想说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到头来却将这几个字吞咽下去。
洛梦不再逗他,说道:“我今儿一早就收到了炎图来的信,是欧索图写的,他说妹妹欧萨娜看上了伏日的朝中臣子,若是我同意,便遣人正式来伏日办理联姻一事。”呵,这炎图的女子真是大胆,这欧萨娜的性子和她兄长欧索图一样!
“哦?”陆言风也来了兴趣:“两国若能联姻,倒是桩美事,就不知这位公主看上的是哪位同仁?”
“安远志!”洛梦笑道:“也只有武将,才能将炎图女子的心打动了!”却不知这位炎图公主是如何见到安远志的,定少不了一场比试吧?呵呵。
陆言风也笑了:“那倒是!不知安大将军可知晓此事?”
“没呢,”洛梦摇头:“等会我派人去传他和安远志入宫,再说此事。”
一个月后,伏日与炎图联姻,安少将安远志迎娶炎图公主欧萨娜。那夜的婚礼,在定安帝的主持下格外的隆重。已怀有身孕八个月的定安帝端坐高座上,平日里冷漠的脸庞也露出了些许笑意,将绝美的容颜衬托出了分外的妖娆。一时间,众人皆为之倾,更有一些醉酒的文官大着胆子上前吟诗称赞定安帝的美丽,只是舌头有些麻木了,吞吞吐吐了半天都无法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引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定安帝摇头浅笑,这满堂的红色,让她想起了与伏席胜的大婚,不觉间一丝悲伤袭上心头。
一个月后,定安帝诞下未足月的皇子,传言皇子诞下之时,宫中出现一道红光,乃是神仙降下赐福,因此小皇子身体格外健康,也比一般婴孩长得要更快些。
各国又相继送来贺礼,祝愿定安帝和皇子身体安康。
而定安帝诞下皇子不过十几日,重又上朝理政,勤政之为,博得了朝中臣子的敬佩。加之定安帝近来常会突然摆驾各个重要公务所,还喜欢临时提问些细节问题,众人更是不敢在公务上有所怠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定安帝逮住了错着,扣了俸禄还要被责骂。
这日,退了早朝后,安远南和陆言风被传入甘泽殿议事。
甘泽殿外,安远南等候着定安帝的召见。而那里,除了洛梦和陆言风,还有许久未见的陶清和陶冰。案几上,摆着陶清和陶冰这几个月来搜寻的伏日国内贪赃枉法之人的名单和证据,洛梦翻了看来,看了不过几页,便扔在了一旁。
她闲闲向后微微一靠,紫色的华服在大椅上铺开漫天的贵气。她朝陆言风说道:“陆丞相,这名单上人不少,证据确凿,但朕不是要你每个人都一一查办,你明白么?”
陆言风作揖道:“臣明白,只需将部分人拿掉,主心骨一散,其他人自然会乖乖吐出赃款。”一一查办,怎可能有这精力?而且涉及面太广,只会令他们更加团结,朝廷反倒被孤立起来。
洛梦点头:“此事就要你劳心劳力了,必要的时候,可采取陆丞相认为应该采取的手段。”离心离间,严刑拷打,吐了赃款可以从轻发落甚至——可以不收监,现在国内正是需要大量财力来重建战后状况的时期,因此必然不可能照着台面上的那一套,否则费事费力还会引起人心浮动。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便是让某些人“正常消失”也是可以的。
她又朝陶清陶冰二人道:“此事由你们协助陆丞相进行,一切皆听他的吩咐。”陶清陶冰不仅武艺高强,办事也稳妥而细心,可以成为陆言风的得力助手。
看到他二人点头称是,洛梦挥手道:“行了,你们告退吧!朕还要召见安将军。”
他三人退了出去,安远南踏了进来,朝洛梦作揖:“臣安远南拜见定安帝。”
洛梦啄了一口茶,轻笑道:“方才是陶清陶冰在场,如今只有你我,何必如此见外?”她一笑,发髻上的金步摇便晃了晃,将她的脸色映衬出了美丽的神采。
安远南淡淡一笑,不再言语——他本身也是个不擅长言语的人。洛梦站起身,来到他面前:“去御花园走走吧!”
御花园内,洛梦遣退了众人,只带着嫣然,和安远南一道在湖边缓缓踱步。
“远志和欧萨娜可还好?”她朝身旁的安远南问道。
对方微微点头:“挺好,欧公主性子爽快,远志倒和我有几分像,不怎么说话,两人倒是一对。”提到这个虽是钦定却也较为完满的婚事,他从心底为亲弟弟高兴。
“那是挺好,”洛梦笑道:“就不知安大将军的婚姻大事可有着落?”
闻言安远南顿住了脚步,洛梦也停下了脚,朝嫣然一看,嫣然便知趣地退下了。她将手轻轻覆上男人的手臂,柔声道:“远南,你总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小翠对你是一心一意。”她知道安远南为何不肯成亲,她也需要安远南的衷心,但经历了爱人的痛失,她不希望以斩断对方情爱的方式来获得这个男人的衷心;她所尝的痛,不希望自己所在乎的人也品尝到。
安远南面无表情,缓缓道:“此事就无需你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会打算好。”他清楚自己的倔,而他也并不打算改掉这个脾气。
洛梦看他表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洛梦!”他叫出了她的本名,英气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认为这是为我好,对我来说却不是!你让我,让我斩掉心中的想念,我唯一可以拥有的想念,这近乎残忍!”他向来冷酷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眼中的情深令洛梦不忍。
那双眼的情深渐渐炙热起来,洛梦心中一颤,才后退了一步,就被男人拥入怀中,刚硬的气息顷刻间充斥了她身上的每一处,令她慌乱。
安远南抱紧她,不肯放开,低沉的男声带着挥之不去的忧伤:“梦儿,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让我抱抱!今生今世,我既认定了你,就不会放开……我要一直守护你身旁。我要的,不过是你的一个回眸,一句关切的话语,你若是有些许的心疼我,便不要再提方才的话!”
片刻后,他缓缓放开了洛梦,面色有些微红:“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洛梦却微微一笑:“好了,该聊正事了。”她转身靠近湖边,小脚轻轻一踢,岸边的一颗小石子便下了湖,荡起了一波波的涟漪。
她说道:“伏日作为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