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不过她终究来了,说明沈擎风在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席之地的……
“盈儿,是不是?”
“盈儿,我……我很开心。三年……虽然你走得很慢,毕竟走到我身边了……”
语若太息,藏了太多的爱和无奈。
藉着明晃的烛光,他总算可以清楚地凝望这张教他魂牵梦萦的容颜。依旧美丽,依旧如此牵动着他的心弦……许是因为喝酒的关系,白皙的脸上透着些微淡淡的粉色,星眸迷蒙地半睁着,离合闪烁,如醉人的神光。她醉了,然而,此情此景,他又焉能不醉?
其实,水盈也并非全无意识,方才船一停,她便渐渐缓过来了。哪里有什么小舟,分明是沈擎风的怀抱。可这个时候,她宁愿装得更醉。
暧昧的情愫在室内悄然流淌,眼前还是朦朦胧胧的。她感觉到他开始轻轻吻她,额头,眉毛,眼睛,鼻子,然后是唇……再然后,长流的细水蒸成了浓烈的缠绵。罗裳轻解,逶下一地相思……
她终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睁开眼,只看见一团火焰,闭上眼,还看见那团火焰。别无选择,她只能拥着那团火焰一起燃烧……
(完)
外传:烟笼寒水 第1章 名都烟雨
烟花三月的扬州,风斜雨细,说不尽的迷人,道不清的幽怨。流逝的时光无情涮过这座淮左的名都,眨眼之间,人事已然翻新。浩然楼外,行人来来去去,与往年并无任何不同。或许,人们早已习惯了新的玉楼主人,习惯了他手刻的美玉,习惯了他年轻而清朗的面容。
沉烟单手撑着细致的下巴,目光幽然望向里屋的千墨。珠帘在眼前轻轻摇晃,而他却是纹丝不动。视线被遮挡了部分,沉烟看不到千墨手中的动作,只能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感觉到他的喜悦。
两个时辰前,他从暗房拿出那件玉砚,左右端详,仍是不满意。
“姐姐,你可看得出差别么?”
沉烟一怔:“什么差别?”
千墨直直看着她,递过砚台:“我和公子的差别。”
沉烟低眉,玉指抚过玉砚上的花纹,一时无言。其实,她是不知该怎么跟他说。楚大哥是千墨心里的神,也是他一直难以跨越的樊篱。四年来,她在浩然楼与他朝夕相伴,看得见他的每一份付出。千墨很年轻,也很有天赋,她相信楚大哥的眼光,他是继承浩然楼的不二人选。然而,楚大哥的盛名也留给了他过重的压力,逼得他走入迷乱,搞不清楚哪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方向。
“千墨,你和楚大哥……毕竟是不同的。你不必刻意学他,而且,也学不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秉性,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就可以了。”
千墨唇边浮出一朵若有若无的苦笑:“姐姐说的是。”他黯然拿回那方砚台,转过身去。
未料,沉烟又轻轻喊了他一声:“千墨,姐姐这样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我明白姐姐的意思。”
沉烟终于放心了,微微笑着:“我知道,你一向懂事。既然不满意,就琢磨着改改吧,我等你吃晚饭。”
她这一等,竟然又是半天。不过于她而言,并没什么所谓。反正沉烟早已习惯了等待,以前为了等永远也等不到的楚浩然,她花去了十余年的时间,所幸最后终于认清,他不可能属于她。曾经想过悬崖勒马走另一条路,无奈世事弄人,结局是伤人伤己……
沉烟明白,她没有爱过钰明,那个时候,她只是急于给飘摇中的自己寻找一片栖息之地。说得难听些,她在利用他的一片痴心,而他……也心甘情愿被利用。唉,这世间从来都不缺少为情爱痴傻之人。就连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沈家少爷都可算是个痴情种,等了水盈三年又三年。前些日子,夫妻二人从汴京回来,还未踏进家门水盈便虚得昏了过去,愣是唱了出风生水起。
“又有了?”水家医馆后院的闺房里,沉烟抬起螓首,眼角含着笑意。
水盈有些羞涩,微微点了点头:“这次定是个女孩儿。”
沉烟无法理解她这莫明其妙的坚持,笑着打趣:“儿子女儿还不都是你生的?”
“反正我觉得女儿比儿子亲,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啊。”
“敢情是嫌你家相公不够贴心?”
沉烟已经不再忌讳提起沈擎风了,当年,是他的大意间接害死了母亲。为了水盈,她渐渐选择了遗忘。毕竟,他后来也为醉霞楼的姐妹们做了许多,甚至表示愿意弥补她与钰明的遗憾……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诚恳,可她平静地拒绝了,既然没有真正爱过,哪里算是遗憾?当年,他错,她也错……
水盈却不知道沉烟这些婉转的心思,提起沈擎风,她想着那人在汴京又将她耍了一通,感觉狂受侮辱。
“贴心?他简直就是只狐狸!我可没本事猜出他在想什么。”
“心里还气呢?他只是不够自信了,这才安排个假情敌出来演戏,好叫你也吃吃醋。”
水盈蓦的僵凝了身子,颜色微变,再也没有说笑似的抱怨了。
“沉烟,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贴心之人……”她握着沉烟的手,轻声感叹,“不知谁能有幸娶到你?”
沉烟淡然一笑;“我这样的出身,这样的经历,恐怕很难嫁出去了……日后还要仰仗姐姐多加照顾。”
水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我不好抢了千墨的活儿……”他对义兄的话可是奉若圣旨的!因为浩然临终所托,他便不顾世俗的眼光将沉烟迎到了浩然楼,四年如一日,对她敬爱照顾,自然得就像一家人。
沉烟眉间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落寞:“那孩子已经行过冠礼,是个大人了,娶妻生子在所难免……他有自己的人生,哪能真的照顾我一辈子呢?”
“干吗说得自己那么老?你也不过比他大四岁……”水盈认为,二十四岁正是花样年华,她极不愿意看到正值妙龄的沉烟为那段过去蹉跎青春。这个时代给女人的空间太小,除了嫁人,似乎很难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偏偏沉烟的姻缘路却走得如此坎坷。思及此处,像是鬼使神差一般,一个荒唐的提议便脱口而出:“不如干脆叫千墨娶了你吧?”
沉烟“嚯”地站起身来,脸上绯红,一双美目圆圆睁着:“你、你……亏我心里当你是姐妹,你竟拿我这样消遣?”
水盈心中暗叫不好,对古人来说,这种事似乎开不得玩笑,只得连连道歉:“你别生气了,我只是随便说说,有口无心的。”
“真不明白你这人……”表面看来纤柔娴静,说话行事却如此大胆,似乎什么都不忌讳。就这点而言,她跟沈擎风倒是绝配。有一次,偶然听到沈府的下人在暗里说笑,原来这两人是大白天都敢在闺房外面亲热的,羞得丫鬟们平日进他们的园子都得小心谨慎。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段姻缘几次三番折腾,早妄顾了所有的礼法……
水盈劝了沉烟重新坐下,兀自絮叨着:“只要你明白我不是消遣你就好。于世俗之礼而言,你我皆在其外,何必计较那么多规矩呢?反正我知道自己是怎么也合不了规矩的……”
沉烟笑笑,心里并未真正怪责水盈。她不知道怀孕是不是会让人变得宽心,水盈好像将过去的沉重都丢开了,性子也不再那么清冷。仿若扫开了蒙住灵台的尘埃,整个人闪闪发亮,就连简单的一颦一笑都流露出惬意的风流……
怎么办?这样的幸福太过耀眼,已经微微烫伤了她那颗孤寂的心。
外传:烟笼寒水 第2章 月夜清歌
沉烟怀疑水盈是感觉到了什么,她一向心思细腻。就算无心,这个玲珑剔透的女子还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如果说四年前的千墨对她而言还是孩子的话,四年后,她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孩子气。
他长大了,举手投足之间日益散发着成熟和自信。他的话越来越少,总爱抿着唇,夹了一抹淡淡的愁绪在眉间。他的眼神也变得内敛而专注,尤其手中握着美玉时。他最不自在便是姑娘在他面前含羞带怯、暗送秋波的时候,他会有些着急,一面要冷静含蓄地拒绝,一面要分神担心她的反应。
沉烟总是低眉浅浅笑着,而后,悄然转身,掀帘退入内室。在浩然楼,她不是主人,也不是客人,只希望自己当个若有若无的存在,不影响每一个人的生活。
就这样静静坐着……
天色暗了,屋里的光线越发微弱。她擦亮火折子,点了蜡烛。玉影轻晃,纤手扶着烛台,移到了千墨的身侧。
突如其来的明亮一下惊醒了千墨的沉迷:“这么晚了……”
灯光下,丽容生辉:“对不起,还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我刚好做完。”千墨说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拧起眉头,“怎么每次都……其实姐姐不必等我的。”
“一家人自然要一起吃饭……”尘烟摆好烛台,伸手拿过玉砚,翻来覆去端详着,口中颇有感慨,“果然更好了。”
千墨自谦道:“我怕砸了浩然楼的招牌。”
沉烟一笑,放下砚台,娓娓道来:“方才你不是问你和楚大哥之间的差别么?我觉得……你们的确各有特色。楚大哥饱读诗书,温文儒雅,他所经手的玉也就格外地雅致出尘,是为君子知音。而千墨的手下则是自在飞扬,蕴含着饱满的朝气,如逐日之少年,容华灿烂。两者同样教人移不开眼呢!我相信楚大哥的眼光,你不是池中凡物,假以时日,定能一飞冲天的。”
“姐姐……”低低的话音里难掩激荡的情绪,千墨感觉自己的心正被一片温柔的潮水淹没。他一直都知道,沉烟是那样美好的女子。可他没想有这样的一天,他可以和她平等地对望,诉说如此知心的话语,纵然……她只是姐姐。在浩然楼四年,他是名正言顺的主人,可谁也不会了解,他对她是怎样的小心翼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