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这个倒是有。医舍里就有王兰王惠姐妹,浣衣房和厨房等地方都有不少是女人。前几日我记得还听苏大娘说干活忙,缺人手,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去跟师母说一说,让你去书院做些事情,想看书或者学什么东西,去找我也方便些。”师母向来人好,我去请求她一下,应该可以的。谷家母女帮了我这么多,又救了我的命,我帮她也是应该的事情。
“真的!叶公子,这真是太好了。”谷心莲见我同意帮她去书院,不由得大喜。我却因为想到马文才生死未卜,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谷心莲也为我着急,想了一想,突然想到了什么,认真地对我道:
“叶公子,此去几里水路,有一个大叔对我们很好。他没事就喜欢四处晃悠,或许,我们可以向他打听打听,马公子的下落。”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我当即就想起身,又注意到窗外天色漆黑,便对谷心莲道,“现在太晚了,你也不好出去。这样吧心莲姑娘,你把船借我用一下,告诉我那位大叔在哪里,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哎,叶公子,你别急啊。”谷心莲急忙拦住我,“现在这么晚了看不清路,你又不会划船,万一摔到水里面去怎么办?你今天先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好不好?”
“也好。”我悻悻地坐回椅子上,想喝茶,又被水烫了一下。谷心莲叹了口气,嘱咐我好好休息,一个人出去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拼命告诉自己要睡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挂了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谷心莲打了新鲜的鱼装在鱼篓里,划船带我朝那位大叔住的地方驶去。我本来想帮她划的,她却坚决不肯,说我精神不好,应该好好休息才行。我倒也是真的精神不济,昨晚上一夜失眠,今天倒是疲倦起来了,在小舟上摇摇晃晃地打了一会儿盹,睁开眼睛的时候,诧然发现入目所见,一片桃花。
“咦,这里是……”我看着漫山遍野的桃花,不自觉地感觉有些眼熟。谷心莲一边用长篙徐徐拨动湖水,一边笑着对我道:“这里很漂亮吧。这些桃花啊,也不知道栽种了多少年,才有这般光景呢。能住在这里,就算是俗人也成神仙了。”
“恩,这里确是人间仙境……”我口中应答,心里却疑惑更甚。直至谷心莲把船停在一个熟悉的小亭旁边,拎起鱼篓对我说“叶公子,你在这边等着吧,大叔性情古怪不愿意见生人,我先去问问马上就回来”的时候,才不由得恍然大悟,一把拉住谷心莲的袖子,对她笑道:
“不用的,心莲姑娘。这位大叔我认识,我和你一起去吧。”
谷心莲神色间有些疑惑,还是跟我一起走进了庭院内,拎着鱼篓满院子叫大叔。只听楼梯上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连声应答道:“哎,哎哟莲姑娘来了啊,又给我送新鲜鱼来了吧?”
“大叔。”谷心莲欣喜地叫了一声,顺手将鱼篓抬起道,“你看,还活蹦乱跳的呢。”
“恩,好好,这鱼不错。”大叔伸手将鱼篓抱起,仔细看看里面的鱼,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候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我身上,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哎呀,小兄弟!你怎么会到这儿来?难道是突然心血来潮,打算过来看望大叔我来了?”
“多日不见,甚是思念,不知大叔近日身体可好?”我彬彬有礼,拱手作揖。面前的这位大叔,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之前我和马文才,祝英台一起下山时候遇见的那位茶贩大叔,也是传说中的田园居士,五柳先生陶渊明。
孰料大叔一看到我,笑容就是一黯,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啊。唉,屋里来了个瘟神,这日子可叫人怎生过得好啊。”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闪烁,又摸着胡子冲我道:
“小兄弟,我看你也不是过来看我的吧?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大老远地跑到我这儿来了啊?”
“大叔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听他话里有话,不由得也焦急起来,上前一步问道,“大叔,你实话告诉我,文才兄是不是在你这里?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是不是大叔你救了他?”
“那种混蛋小子也会有人替他担心,真是难得啊。他没事,我倒是有事了。”大叔摸了摸下巴,冷笑了一声,抬头冲着楼上喊道:
“喂,楼上那位马祖宗,有人来看你了,还不移驾出来看一看?”
听到马文才没事,我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但大叔的话里带着讽刺,又不禁让我的耳朵微微竖起。
额,他叫马文才什么?马祖宗?好像之前还说他是瘟神来着……于是说,这位马大爷究竟又在人家的地盘里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陶渊明似乎对他意见很大啊,之前借住的时候就一直没给他过好脸色,马文才对他也很排斥。真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是他救了马文才,真是造化弄人。
屋里响起了拖拖拉拉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马文才那熟悉的语气在房内响起道:“死老头,你是不是又骗我!我告诉你,等本公子腿好了,我自然会走,你用不着三番五次地想撵我出去!”
陶渊明冲我撇撇嘴,做了个“你看到了吧,马大爷就是这么个德行”的表情。谷心莲也有些发愣,偷偷问我:“叶公子,你要找的人,就是这位公子吗?”话里很有些不敢置信的意思。我有些懊恼,不由得岔开嗓子大喊道:“文才兄,是我叶华棠,你没事了吗?等我马上就上去!”
“阿棠!”
里面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就是急促匆忙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马文才迅速推开门冲了出来,脚步还一瘸一拐的。他见到我后张口想说什么,结果话还没出口,才一迈步整个人就从楼梯上面滚了下来,当着一干人的扑通一下摔到了地面上,然后……起不来了。
陶渊明在一旁摊了摊手,脸上露出无奈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冲我道:“嘿嘿,腿伤了。唉,某些人时时刻刻总想着装大爷,不过可惜,现在可是装不了喽。”他说着淡淡一笑,从腰间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口,拎着鱼篓往楼上走去了。我在谷心莲诧异的目光下悻悻地想去把马文才扶起来,结果发现他这么一摔,已然昏过去了。
正文 46 诉说
汗,这楼梯很高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该不会摔坏了吧?
我急忙扶起马文才,手才一探上皮肤,一片滚热。我心头一惊,又去摸额头,也是滚热一片。
马文才却是正发着高烧。也难怪身体机能会下降到如此,从楼梯上摔下来就直接昏厥过去。记得刚才陶渊明说他的腿伤了,估计可能是腿被石头划破后又浸了水,发生了感染,进一步导致发烧的。我赶紧让谷心帮忙把马文才抬到我背上,背着他一点一点顺着楼梯走进木屋的二层,在大叔的帮忙下把马文才挪到床榻上。这个家伙也是急性子,自己腿伤了还乱动,等着我上来不就行了。
不过看马文才这样子,估计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还得多耽扰大叔几天了。大叔虽然似乎对马文才很不满,却没有要驱赶我们离开的意思,并且告诉我说,小兄弟你的话,想住多少天都可以,但是得把那位小祖宗给看好了,别让他没事狂吠乱咬人。
这话听起来很是有些别扭,但我却也反驳不得,只能暗自庆幸马文才尚未清醒,没有听到这几句话,谷心莲还要回去捕鱼,就先告辞离去了,临走时还说明天会来看我,并嘱咐我说等到那位马公子的腿伤养好,我们临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一声,她和我们一起去书院,给大叔带的鱼,她也没有要钱,说就当是给叶公子的朋友补身体了。
谷心莲走后,大叔拎着鱼篓,嘿嘿笑着说是沾了我的光。原来他近日没有出去卖菊花茶,囊中羞涩,竟然连几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马文才身上也没有带钱,以至于他的腿整整拖了一天,都没有办法大夫来治。陶渊明还在说,要是我今天不来,他也只能豁出这张老脸了,去找大夫赊账了。说完这话,他又一脸担心地问我:“小兄弟,你这回出来,不会也没带钱吧?”
“怎么会,大叔放心吧,不管是药费,还是你的饭钱,都包在我身上!”我用力拍了拍胸脯,从腰间抓出钱袋,把金子全部倒在桌面上,并向大叔询问这附近的大夫住在何处。大叔却说不用我,由他去请就可以,让我在这边陪着马文才。我想了想,也没拒绝,又告诉大叔不用客气,金子随便用,多余的就当是我们这几日接住在这里的住宿费了。
“哎呀小兄弟,你这可就是见外了,你们上一次住在这里,我也没有要过住宿费啊。”大叔摇摇头,顺手抓起一锭金子,让我把多余的拿回去,我笑了一笑,又抓起一锭放在他手里,告诉他多余的是拿给他买酒喝的。
“嘿嘿,那行。要是有人肯白白请我喝酒,我老酒鬼可是从来不拒绝的。”陶渊明大笑了一笑,衣袍一甩,径自走下楼去,远远还能听到他即兴颂出的诗歌:
“子云性嗜酒,家贫无由得;时懒好事人,载醪祛所惑。觞来为之尽,是咨无不塞;有时不肯言,岂不在伐国。。。。。。”
陶渊明的身影逐渐远去,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这一刻不知为何,我竟感觉到大叔的背影,无比地苍凉寂寞。说起来,他终日里一个人住在这山园桃林之中,也总会有些孤独的吧?
要是他能去书院里讲学就好了。以大叔的聪明才智,教学的质量必然会比那个陈夫子强上许多倍。不过以他的性格应该是不肯的吧,怎么样才能将他请上山呢?
我还在皱眉苦思,忽听身后床榻上有声音响起。我急忙回头,发现马文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虽然还是烧的满脸通红,神色却已经安稳许多,此刻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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