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山不知凝西心中所想,无限感慨地道:“只可惜,先皇受奸人所害,身重剧毒!老臣拼得一身功夫,依然无法救下他!” 说着,语气悲凉。
凝西一直觉得此人奸诈,没想到却也是一个如此忠心耿耿的,不禁也有几分感叹。只是这人太过固执,太固执的人,下场往往都不太好。
萧青山继续回忆过往:“先皇去后,当今皇上,大莫先生都不愿再远征北狄,只可惜先皇的宏图伟愿,就如此放下了!”
凝西冷冷凉凉地接道:“萧阁老虽貌似放下北伐念头,其实二十多年来,一直在暗自筹划,挑起各国纷争,以期重振大业。”
“不错! 公主,老臣自然也知,重新燃起战火,非民生之所愿! 可是,自古以来的宏图霸业,都不少得那汲汲营营之人的反对之声! 唯有心胸开阔放眼天下之人,才能不计较一时之得失,成就那不朽的功业!”
凝西冷哼:“所以,为了那千古霸业,萧阁老不惜扶持了红衣教,勾结了西土,东靖前来刺杀皇上,只为了能燃起皇上的斗志?”
萧青山目中精光一闪,盯了凝西,道:“没想到,满朝文武皆不懂我,唯有公主——” 话音一顿,才继续道,“——才知我心哪!”
凝西冷笑不语。
“我多年来筹谋策划,的确是为了燃起皇上斗志,无奈——” 说着,一声叹息,再也说不下了。
凝西不愿为她浪费时间,只好顺了他,凉凉地问道:“不知道救下凝西,于萧阁老的宏图大业,又有何帮助?”
萧青山一笑,望着凝西:“公主武功高深,老臣很是佩服啊!”
凝西知他还有下文,只等着他继续说。
萧青山继续道:“二十四天精英辈出,人才济济,实是令老夫感到敬佩之至,却又忌惮不已。”
凝西心想,那是自然。束屠千年沉寂,卧薪尝胆,原只为重新统一西土,多年来一直尽全力培养二十四天能将良才。如今你若要统一天下,莫说其他两国,但只这二十四天,就绝不是轻易惹得的。
只听萧青山一声叹息,道:“我如今也知,所为统一天下,在我有生之年,也是没有可能了!”
凝西冷道:“所以,你便退而求其次,欲谋北狄?”
萧青山劾首:“不错,公主不但武功出众,胆识过人,也极为聪慧啊! 我东结靖国,西交二十四天,原只是声东击西之策,其目的,就是为了北伐大业!”
凝西叹道:“你想借助二十四天,助你北伐大业,但是,二十四天的人显然不会轻易出手助人。 你便想出借阿九来引动他们前来。 结果,等他们来后,你才发现,这些人才华出众,个个精于心计,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弄不好,反而会引火烧身”
说着,她望着萧青山,见他面色沉重,知道自己说中了,便继续道:“你早年曾派自己的儿子萧望北潜伏到二十四天学习武艺,知道了上弦月的那一预言,便打算与我联手,除掉其他七部,由我一统二十四天。然后再借二十四天的力量,助你北伐大业。 是也不是?”
萧青山叹息,道:“公主若身为男子,我大昭一统天下有望也!”
凝西继续道:“你打算与我联手,不过是以为我身为大昭公主,必会为大昭基业着想,与你联手?”
萧青山侧目看她:“难道……公主不愿吗?”
凝西笑,冷笑:“萧阁老,今日的救命之恩,凝西谢过了。 但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它日再见,你做你的阁老,我做我的公主。”
她的意思很明确,我不会拆穿你的所作所为,你也不要说出我的身份,我们互不干涉。
什么天下?什么宏图伟业?于我何干?
萧青山还要再劝:“公主,你身为大昭……”
凝西打断他的话,认真地道:“萧阁老,我只愿意做一个公主罢了,别的,目前没有任何兴趣。 倒是萧阁老你,狩猎遇刺之事,凝西实在不想看到下一次。”
萧阁老望着她,没有说话,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凝西一拜:“萧阁老,凝西再次谢过您的救命之恩,若无他事,在此别过了。”
说着脚下一点,从窗口跃出。
她出来后,才发现这里原来是白火庙后院的厢房。
此时天色已暗,她暗道不妙,想来王姑娘和常芸已经等急了,便急忙赶到庙门口。 果见这两人等在那里,甚是着急。
见到凝西回来,常芸第一个跑过来,急道:“凝西姐姐,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等得好着急,差点就要回大莫府报信了。”
王姑娘也过来,柔声关切。
凝西抱歉一笑,解释道:“我不小心走到后院竹林,见那里竹影飒飒,景致甚好,便坐在那里贪看风景,谁知,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常芸听说后院有竹林,来了兴致,好奇问道:“我却从未见过竹子呢! 凝西姐姐,我也要去看竹林!”
王姑娘见凝西面带疲倦,忙道:“郡主,今日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府上担心。那竹林,不如明日再过来看吧?”
凝西也笑道:“常芸,王姑娘说得不错,竹林一时半刻不会跑掉,天色不早,我们赶紧回去用膳吧!”
一听这话,常芸也觉得有些饿了,便欣然同意。于是三人一起回府。
路在何方?
……》
天飞燕的那一掌,着实地拍在凝西身上,伤到了她的五脏六腑,不能说不重。
但凝西怕常芸和王姑娘她们起疑,只得强忍了剧痛,陪了这两人一起往回走。
途中,她想到自己这样带伤回去,大莫先生师徒几人眼力都是了得的,极易被人看出端倪的,心念一转,便想出一个主意。
她笑对常芸道:“常芸,这几日,在大莫先生府上,你也算是尝尽盛京城名菜了。 我府上的厨子,也是有几分手艺的。当日这厨子在御厨房时,父皇曾亲口夸赞过的。 你今日不如就到我那里换换口味吧?”
常芸一听,倒是极敢兴趣,其实她心里也存了一份私心,想看看谢劲和凝西所生活的府邸是什么样子。
于是一行人转道前往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凝西借口吩咐下人之机,迅速回房换了里面染血的衣服,并拿出珍藏的玉罗丹服了一粒。
至于吩咐厨房做菜并好生招待之事,自有苏嬷嬷来做。
凝西服了玉罗丹,并运功调息了三个小周天,这才略感觉好些。
她一看时辰已经不早,便赶紧到前面花厅招待客人。
花厅里菜已经上来了,常芸和王姑娘正等着呢。
常芸撅了嘴,娇声道:“公主姐姐,我们到你府里来,你怎么倒自己躲起来不理我们呢?”
凝西只好笑道:“刚才府里出了一点事,这才耽误了,倒对不住常芸妹妹了。 不如这样,今日姐姐先喝一杯,就当给妹妹赔不是了。”
常芸听了这话,也就释怀,娇声一笑,道:“算啦,姐姐,我给你开玩笑的啦!”
王姑娘在一旁,看着凝西的脸色,认真地道:“公主,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走一下脉?”
其实凝西脸色比起刚才已经好多了,只是刚才在外面,天黑看不清楚罢了。
凝西自然不敢让王姑娘诊脉,若她诊出她受了内伤,那还了得!
当下连忙拒绝:“我只是今日逛街有些累罢了,休息一下,明日就没事了。”
常芸一旁听到这话,倒有了几分歉意。她虽对凝西有几分隔阂在,但到底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便不好意思地道:“公主姐姐,都是因为让你陪我出去游玩,才累了你。 那,明白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凝西一听这话,心里正求之不得呢 ,便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有几分对不住妹妹了。 ”
常芸甜甜一笑,道:“姐姐说哪里话。 明日就算我想出去玩,也有王姑娘作陪啊!” 说着转首问王姑娘,“是不是啊,王姐姐?”
王姑娘自然点头不已。
当夜王姑娘和常芸干脆就在公主府住下,凝西也派下人过去知会了大莫先生那边,并将阿宝带了回府。
是夜,凝西受内伤折磨,疼痛不已,无法入睡,不禁思来想去。
天无燕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恐怕还会纠结另外三人前来找自己麻烦,现在自己受了伤,恐怕凭一己之力,是无法应对了,该怎么办呢?
萧行和红衣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回来?
萧青山那边,自己目前是无暇顾及了,而大莫先生那边,不知又查到些什么?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这些,只觉得漫漫长夜,如此难熬。干脆起身,静下心来,调整内息。
第二日,常芸也有些没兴致,便由王姑娘作陪,过去大莫先生那边玩了。
凝西听她们要过去,心下暗想,大莫先生府中又有何可看,这两人啊,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她唇边一笑,也不说破,但由她们去了。
谁知到了后晌,谢劲竟回府来了。
他立在阳光下,冷峻的脸庞泛着柔和,温暖地望着她:“你不舒服?”
凝西摇了摇头:“没事,不过是有些累罢了。”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牵住她的,就要替她把脉,却被她轻轻挣脱。
他抬起头,剑眉微抬。
凝西望了他的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而略带薄茧。那是一双惯于握剑的手。
她伸出柔荑握住他的。他的手如他的人般,温暖,干净,而富有活力。
她握着他的手,抿唇一笑,道:“真得没有什么事啦! 就是累了啊。”
他反握住她的,温声解释道:“你没事便好。这些日子,朝中出了很多事,我一直都忙。”
她不禁笑了,笑得春花灿烂,望着眼前的温暖的阳光,摇着他的手,打趣道:“没想到世人眼中最为冷血无情的冷剑名捕,居然也这么温柔体贴了!”
谢劲听他这么说,冷毅的脸上不禁有几分赧然。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