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满面伤感,目中含悲,殷切地望着阿九。
而他身边的一儿一女,太子饱含期待,热切地望着阿九,公主则面色惊疑,惶恐不安。
但这位墨儿公主显然不知道,让她如临大敌般戒备的阿九,心中的惊疑和惶恐并不亚于她。
阿九想起往日种种,想起那个永远也不会笑只会对自己百般辱骂的女子,那个美丽高贵却又放荡不羁的女子。那个昔日的素玉贵妃,自己从小喊做娘亲的人,难道真得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不!在阿九心中,一直都在排斥着这样一个事实!
她宁愿被赶出皇宫,永远再也不去做那凝西公主,也不愿意,把那个女子当做母亲。
场上众人各怀心思,孟无尘却忽地打破了沉静。
“今日皇上召集众位,并请来阿九小姐,便是有一事宣布。”
孟无尘卓立厅中,淡望着众人,郑重地开口道:“昔日的凝西公主,也就是今日的阿九小姐,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我大昭国的七公主!”
众人虽早已知道他要说得必是一重大秘密,但孟无尘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个个震惊!
昔日的凝西公主,曾被认为假冒公主的阿九,如今又被认为是真正的公主?
那么,这几年陪在皇上身边的墨儿公主,又是谁呢?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了皇上身后的墨儿公主。
墨儿绝美的容颜,满是震惊,她朱唇轻颤,不敢置信地轻轻摇头:“不,我不相信!”
皇上悲伤地望着她:“墨儿,你的确不是朕的亲生女儿!”
墨儿却猛地站起,几步走到皇上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道:“不,父皇!你一定不要听信那些奸人所言!儿臣真得是您的女儿啊!”
皇上望着眼前肖似昔日素玉贵妃的墨儿,悲切一叹。
太子见状,忙道:“无尘,你速将查探到的一切向皇上回禀清楚!”
孟无尘垂首道:“是!”
墨儿闻此,面色灰败,哀痛地望着皇上,悲切地祈求道:“父皇,难道你不愿意要儿臣了吗?”
皇上看看悲急交加的墨儿,又看看气定神闲的阿九,长叹一声道:“墨儿,你虽然不是朕的女儿,但朕以后还是会对你疼爱有加,你又何必——”
墨儿猛一摇头,凄声道:“不! 父皇,儿臣是你的女儿啊!”
太子见此,目中一沉,高声命道:“无尘,讲!”
孟无尘只好轻咳一声,向皇上回禀道:“皇上,无尘便向你回报一番这几年查探到的消息?”
皇上轻轻拍着墨儿轻颤的肩,口中却对孟无尘道:“讲吧!”
墨儿泪珠盈盈欲下,紧咬着颤抖的下唇,难道自己真得不是父皇的女儿吗?
孟无尘见众人皆看向自己,目含期待,又看了看阿九,却见阿九面色清冷,对这一切置若未闻,他心中一叹,我再次深入束屠族地数年,只为了能查到你的身世,还你一个身份,以赎我往日之罪啊!
这时太子又催道:“无尘,你快讲讲你去束屠探到的一切!”
孟无尘缓缓开口道:“无尘隐于束屠三年,才查到一些束屠当年的秘密。当年穆子之乱后,穆子带了素玉贵妃逃出大昭,其实并没有回到西土,而是带了素玉贵妃,还有年幼的公主不知所踪。当时二十四天派了很多人寻找,但都和我大昭派去的人一样,一无所获。”
听到此,皇上目露伤感,面色激动,当年素玉就这样被人劫走,从此杳无音讯,任凭他派出一批又一批人马寻找,却是毫无所获啊!
而在场的大莫先生和萧青山对望一眼,目中有些微精光闪过,转瞬即逝。
太子心急,见孟无尘停下,催道:“无尘,你继续往下讲吧!”
孟无尘正要开口,忽听到一个凉凉淡淡的声音道:“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我第五梦呢?”
话音一落,大厅正中便多了一人,紫衣黑发,怀抱灵狐,不是第五梦是谁。
阿九淡扫他一眼,并没说什么。不知道寻找常芸一事,结果如何了,怎么他又跑到这里来了。
而站在王阁老身后的王姑娘,看清那人怀中所抱灵狐,不禁“啊”的一声差点叫出声,幸好厅中众人皆看向那骤然出现的男子,并没在意自己。
她轻捂住嘴,悄悄看向不远的萧望北。
萧望北也恰好看她呢,两个人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这人怀中的灵狐,便是当年咬伤萧望北的那只黑狐。
肃立在彭世雄一边的公孙若,却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姑娘的异常,他见王姑娘和萧二少两人交换眼色,其状亲密,不由眼中一黯。
不过转瞬便恢复过来,淡然一笑,继续转首看向厅中的第五梦。
皇上见得第五梦,也是一惊,威声问道:“你又是何人?”
第五梦还未及作答,皇上身后的太子上前解释:“父皇莫怪,这位是来自二十四天的第五梦,他的母亲和儿臣的母后是表姐妹,算起来,这位第五兄也是儿臣的表哥了!”
皇上闻言,面色稍缓:“既如此,那就请留在这里,也听听接下来的事吧!”
第五梦细眸流转,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皇上身后的墨儿,并没言语,只是摇曳一动,翩然立于大厅一边。
孟无尘见众人不再言语,便继续道:“当年二十四天遍寻公主而不获,但他们又不死心,为了能够有一天要挟到大昭皇室,就找了贵妃宗亲的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是贵妃的表姐,与贵妃长得极像,又恰好生下了一个女婴。于是他们便使出瞒天过海之计,将那位女婴从母亲身边抱走,从小娇养在深宅大院,让她学着贵妃的一颦一笑。由于本来就是血亲,再加上从小的刻意教养,这位女婴长大后,和贵妃形容之间,相似至极!”
听到这话,墨儿面色瞬时灰白,那个从小娇养在深宅大院,对着一副画像学着那一颦一笑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难道自己果真不是父皇的女儿?
而其他众人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大昭皇室七公主三易其人,却原来只因当日二十四天的一番险恶用心?
阿九强自抑下心中泛起的阵阵轻颤,冷声道:“你继续讲吧!”
孟无尘深深看了阿九一眼,继续道:“后来,那个女婴五岁的时候,二十四天有一个很小的少年,叫天无夜,居然找到了素玉贵妃,并带回了一块玉和一个女孩。”
皇上听到此,猛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孟无尘一愣,随即明白,皇上的这个她,指的是素玉贵妃。
他轻声道:“当天无夜找到素玉贵妃的时候,贵妃已经逝去了,只留下一块玉,一个女孩。”
皇上闻言,老脸皆是伤悲绝望,一身明黄的身躯颤抖不已,太子忙上前搀扶。
皇上在太子搀扶下,慢慢走回虎皮椅旁坐下,他扶着虎皮椅上的扶手,发出一声悲叹: “我竟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太子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阵悲痛,自己的母后,竟然是悄无声息地逝去的吗?
而阿九听到孟无尘讲起这段往事,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天,滴水结冰狂风大作,父亲就是这样穷困交加,死在那个冰冷的祁阳城。
而那个她称作母亲的人呢,她羽睫轻颤,闭上双目,也就是在那样一个冬夜,她也去了。
那个冬夜,是她记忆中最冷的一个夜,也是她埋藏在心里永远不愿说出的秘密。
那个冬夜,在两具尸首面前,她呆呆地站在台阶前,兀自流着眼泪,泪水转眼成冰。
后来,一个黑衣少年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给了她温暖和食物,将她带回了二十四天。
如今,这段深藏在她心底,不曾被人知道的往事,竟然就这样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阿九晶亮的眸子里,此时皆是哀痛和迷茫。
大将军府的大厅里,并不冷,她却已是浑身战栗。
一个人走到她的身边,一只大手捉住了她冰冷的手,紧紧握住。
她缓缓抬首,一片朦胧中,是谢劲坚毅而刚强的脸庞。
他用温和而了解的目光看着她,就像那紧握着她的手一样,给她温暖和力量。
她缓缓回握住他的手。
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曾忘记,不曾忘记在那个最冷的冬夜,你曾给过我温暖。
孟无尘的目光慢慢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到阿九身上,看着阿九和谢劲紧紧相握的手,他清傲绝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为了你的幸福,无论让我去做什么,我也愿意啊!
大莫先生见场中众人情态,不禁一叹:“无尘,你继续讲吧!”
孟无尘回过神来,继续道:“当年天无夜带回那个女孩时,那个女孩性情孤绝冷僻,实在不像是一位公主。 于是他们干脆就把她留在了二十四天,和众人一样,接受二十四天的教养和苦训。如此四年,二十四天重选八部天龙,这个女孩名列其中。又过了五年,这个女孩忽地放弃了二十四天的一切,拿着一块大长老给她的玉,来到了大昭的盛京城!接下来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是的,接下来的事,十四岁的阿九来到了盛京城,成为了凝西公主,受尽皇宠。却在某一夜,忽地被揭穿了身世,凄然离去。
皇上热切地望着阿九,激动而悲痛,声音颤抖不已:“凝西,你现在知道了吧?你真得是朕的亲生女儿啊!”
阿九瞥了他一眼,目中却是淡淡的,不置一词。
墨儿忽地转向孟无尘,颤声问道:“我倒要问你一事。”
孟无尘闻此,拱手一礼:“公主请讲。” 如今众人已经认定墨儿并非真正的七公主,他依然以公主称之。
墨儿目中满是绝望,凄厉地问:“你说这块玉是在我五岁的时候,由天无夜带回的。那为何我却记得,这块玉从小就戴在我的身上!”
孟无尘一叹道:“公主有所不知,当年二十四天的人制了一块假玉放在你的身上。后来天无夜带回真玉,他们使一个偷梁换柱,公主年幼,又怎会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