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爷。”紫环出现在前厅门口,脸色不是很好。
“何事?”宇庆宁搁下茶杯。
“妹甄说有事相求。”
“妹甄?谁?”宇庆宁一脸茫然,他的迷茫倒叫景宫眉生出一丝满意来。
“让她进来吧。”景宫眉说道。
紫环应声,不一会,妹甄便袅袅婷婷地步进了前厅,她穿着交襟长裙,里头一件轻薄的春衫,外头披着秦府特有的丫鬟服,明明额际渗出些许细密的汗水,脸蛋也红红的,她却似是很舒爽般淡淡笑着。
“妹甄,你穿这么多不热吗?”景宫眉好奇问道。
妹甄羞羞答答地看了宇庆宁一眼,这才软软回道,“回三少奶奶,妹甄体寒,故而多穿了一件。”
“可我看你热得很。”宇庆宁见厅外的宇唯对他挤眉弄眼,轻笑了声道。
“妹甄是紧张……”她妩媚地笑了笑。
“你有什么事?”景宫眉见她举手抬足间都是万种风情,又见宇庆宁看得目不转睛,心里头就有些不爽。
“回少奶奶,是这样的。妹甄曾经学过厨艺,最擅长做淮山排骨汤,今日妹甄下厨做了一道,想请三少爷三少奶奶赏脸尝一口。”她说着,又偷偷看向宇庆宁。
宇庆宁被她刻意的眼神挑|逗弄乐了,他扫了景宫眉一眼,轻笑道,“既然有心,那便传上来吧,紫环,顺道传了晚膳,一起吃了。”
紫环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同宇唯往院门走去,妹甄更是欢喜,忙不迭福身往门外走去要去拿自己做好的淮山排骨汤。
景宫眉凉凉地看着宇庆宁,“相公,淮山排骨汤哦。”
宇庆宁笑,侧头看她,透亮的黑眸闪过一分促狭,“怎么,娘子不喜欢喝?”
她轻哼一声,恶狠狠道,“相公最好也不喜欢!”
两人正互相看着对方,紫俏到了前厅,轻咳一声,“小姐,姑爷,夫人有请。”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62。楚氏
红纱灯依次点亮,仙荷院内明畅亮堂。
紫环和紫俏跟在景宫眉与宇庆宁身后,四个人迎着夏日的暖风走进院中,便瞧见院内的天井处,候着好些丫鬟,碧巧、碧萱、绿水、绿禾都在,还有两个不曾见过的生面孔。瞧见他们进来,丫鬟等便忙不迭施礼问安,绿禾则是隔着门通报了声,说是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到了。
“快些让他们进来吧。”王氏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绿禾便推开门,让景宫眉与宇庆宁进去,紫环与紫俏却同丫鬟们一起立在了庭院中。
房内,四角镂金香炉燃着薄荷沉香,纱灯点了三盏,连厅上首立着的梨花木高脚花灯内也点亮了烛火。厅内上首坐着两人,一人穿着橘红色团金福字的立领长袍,头上坠着个金花簪子,脖子上挂着圆润的珍珠项链,正是王氏。而另一侧的人,穿着月白缎面绣梅花的立领长袍,搭着块枚红色的披帛,瓜子脸,细长的凤目,双唇略薄,满脸的温婉和善。
下首的椅子上坐着张氏,穿着绫罗百花的锦袍,瞧见他们进来,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忿,连搁茶杯的动作也重了几分。
“庆宁给姥姥请安。”
“孙媳给姥姥请安。”
“免了,快入座吧,蓝绢,泡两杯茶来。”王氏吩咐道,偏厅内的蓝妈便应了一声。
“这是文娘,喊二夫人便是。”王氏又解释道。
宇庆宁与景宫眉便忙不迭行了礼,“问二夫人安。”
上首坐着的楚氏淡笑了声,纤手一挥,示意他们起来,“老太君常问,说是庆宁的媳妇长得如何,现下好了,回头得告诉她,这祖孙媳妇长得忒讨人喜欢了。”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景宫眉,目光和善。
张氏在旁边轻嗤了一声,却也不敢太过放肆。这楚文月是秦仲国的二房姨夫人,为人处世沉稳温婉,素来得老太君的喜欢,每日里她都陪着老太君吃斋念佛,也算是个有点分量的人。
王氏略带责备地扫了张氏一眼,“慧娘,现下人都来了,你且说说吧。”
蓝妈端好茶水后安静地立在了王氏身侧,张氏这才说道,“娘,城西那家茶叶铺子一直是我在经营,可是今日庆宁不事先知会一声便撤走了我的人。幸好风声不曾外传,不然还道我们秦府舅侄争产呢。”
宇庆宁急忙起身朝着张氏作揖,“舅母谅则,只是庆宁见茶叶铺的掌柜意欲携金银逃遁,这才派了人接手了铺子。事态紧急未曾知会舅母,庆宁在这里向您请罪了。”
张氏听到张久想卷款逃遁,面色一变,却仍是趾高气扬道,“既是你帮铺子平定了此事,那便将张久交给我处置吧,铺子的事你们也不必管了。”
“舅母此言差矣。”宇庆宁浅笑,朝向王氏,“姥姥,娘亲去世时将她名下的嫁妆铺子留给了庆宁,那时舅母念在庆宁年幼,故而替庆宁接手了那间茶叶铺。如今庆宁有手有脚,已不能再麻烦舅母操劳,想请姥姥做个见证。”
张氏一听,忙不迭道,“不麻烦不麻烦。还是让我来经营吧。”
楚氏不动声色,含着笑意四顾,王氏却是埋怨似地看了张氏一眼,“慧娘,那铺子你接手时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庆宁都二十出头了,这铺子自然得交还到他手上。你还有脸嚷着不麻烦。”
张氏立刻拉了脸,“娘,我替茶叶铺千辛万苦整了十多年,生意也一年比一年好。就这么交到他手上,我心里不服。”
“嘁。”王氏轻哼了一声,“我看你是银子拿多了舍不得给吧。”
张氏被说中心事,脸色一红,又懊恼王氏不帮她,心里更是着恼,她也顾不得楚氏在场,蹭地站了起来高声道,“娘,您也不能偏心啊。你看小姑哪怕去世了她身体内流的也是秦氏的血,她一个归宗女,嫁妆自然是归她娘家所有,我占着那茶叶铺子又有何不对?”
宇庆宁乍听到她提及娘亲,心里头便有些不虞,想当初禁止他|娘亲进秦府的,张氏不就是其中一个么,如今倒来攀那血脉关系,也真不知羞。念及此他便冷了声,“舅母,我娘嫁入宇家,已是宇家人,何况去世时并未同我爹和离,只算得出嫁女,不算得归宗女。若是出嫁女,妻家所得之财与夫共有,妻亡则传子,这才是名正言顺。”
张氏气乐了,“是,你娘就是那泼出去的水!既是宇家人,那你如今又来秦府讨什么债啊?!”
“慧娘!”王氏见她越说越不是个理,顿觉自己在楚氏面前失了颜面,忍不住怒喝道。
“我说错了吗?!”张氏径直呛了回去。
王氏一顿,气得咳嗽,蓝妈替她顺背,楚氏忙不迭将她的茶杯斟满了水。
宇庆宁神色越加暗沉,他轻笑了声,“舅母,若是按律法来,我娘外嫁,便是以外嫁女的身份,也能取得秦府的一部分家财,更何况我是姥姥嫡亲的外孙。”
张氏语噎,“总之那茶叶铺子便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她僵着脸立在那,火气冲天,嘴里也藏不住话来,索性将心底的话给一径儿倒了出来。
“胡闹!慧娘你别给我喷粪!”王氏横眉倒竖,“今个起,那茶叶铺子便回到庆宁手上,你且将十几年来所赚的利润折半还给他们。另一半便当做你的辛苦费。”
“一半!”张氏惊出声,“娘你未免太偏心了吧!”
宇庆宁看了景宫眉一眼,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心里头的不快去了些,于是开口道,“姥姥,那茶叶铺的掌柜我带来了,这十几年一共赚了多少银子,他最清楚。”
张氏本来打算,若是要将十几年的银子都还了他们,照着明面上的账本来,也不用付多少,现下听到宇庆宁说要带来张久,顿时脸色大变,“张久是我的人!怎么处置他有我说了算!”
“他既是舅母的人,知道的定然是非常清楚了。”宇庆宁挑眉。
“庆宁,带上来吧。”
“是。”宇庆宁打开房门,对着门外的紫俏说了什么,不过一会,宇唯便将张久带到了仙荷院。
“张久,这十几年,慧娘手里赚了多少银子,你且如实说来。敢扯谎,直接打死了事!”王氏冷着脸道。
张久跪在地上打了个冷颤,他抬头看了宇庆宁一眼,又看了张氏一眼,便低下头去道,“回,回夫人,茶叶铺十几年来所赚银两总数为六万多两银子……”
“六万!”张氏惊声道,“我这边才五万左右,你个黑心肝的……”
“闭嘴。”王氏打断了张氏的话,“张久,念在你如实交代的份上,庆宁你也不必送他去官府了,打个二十板子逐出府去。”
“是。”
“多,多谢夫人。”张久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又被带了下去。
“慧娘,六万两银子,你便拿个三万两出来给了庆宁他们!”王氏心里越加不喜这个大媳妇,嘴里的话也重了起来。
“三万……”张氏急了,“娘,我手里头哪来这么多银子啊。何况,我到手的真的才五万不到!”
王氏只顾着自己喝了口茶,不再理他。
景宫眉这时站了起来,将宇庆宁拉到位置上,浅笑着对张氏讲,“舅母,你替相公经营茶叶铺子十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先前相公也同我说了,十几年的银子让舅母拿出来,的确是强人所难了。舅母,要不这样吧,茶叶铺周转需要银两,不若只将今年所赚银子拿出来如何?”
“好啊,今年的也没多少,我就给你两百两把。”张氏急忙接着说道。
“舅母,张久说账本让他给烧了,不过眉儿拿到了先前交易的字据。”景宫眉说着将怀中放着的一沓字据拿了出来,搁在了小方几上,“这八张皆是今年的大笔买卖,眉儿算了算,茶叶铺约莫该有八千两的进账,如今在茶叶铺只看到了三千两,那其余的五千两,还请舅母代为贴足。”
“五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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