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多少男人睡过我不管。只是你张家容不下的人想塞到我宇家来,不知是庆宁不被人看上眼呢,还是说张家几时成了这般有头有脸的家族了?”
李氏语塞,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不过是个女子,想必宇三少奶奶很乐意接受。三少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我家娘子心胸的确宽广。”宇庆宁笑得若有所思,“只是,庆宁奉劝张太太一句,弄珠儿虽是小妾,却是国丈大人送来的,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既是张家主母,是打是骂随你。可你不该将人推来推去,你张家没有原则,我宇府与秦府却没理由跟你胡闹!”
李氏见他眉宇间蕴着冷色,径自吓了一跳,心里虽有些打鼓,面上仍要逞强,“你以为我会怕么,国丈是什么身份,还会给平白无故送个小妾来?我回头就把她卖得远远的,看国丈来不来找我算账!”
她起身想走,宇庆宁却又漫不经心道,“张太太好走,只是我家娘子素来喜静,请别去打扰。
李氏逞强笑,“宇三少放心,我还不至于那般无聊。”
“那自然最好。”宇庆宁将茶杯搁下,笑了笑。
李氏满腹怒气地出了待客厅,在院中又迟疑地迷了路,秦怀忍着笑及时出现示意她往前院走去,李氏憋着一口气跟在他身后,一双手搁在身前使劲绞着那一方淡粉色的帕子。
“阿唯。”宇庆宁在待客厅唤道。
宇唯急忙从门外进去,“少爷。”
“事情调查得如何?”
“回少爷,这两日瑾瑜院当差的韩俊在城里寻了处小四合院,方才阿晓去看了,那处小四合院内是长安韩府来的一个婆子与一个丫鬟。听她们对话,似乎是韩楚珊的下人。”宇唯回道,说完后顿了顿,似是欲言又止。
“阿唯,讲个话还吞吞吐吐,小心便秘。”宇庆宁轻笑。
宇唯撇撇嘴,“阿晓说,韩府来的人先前去的是白马巷,那会儿少奶奶也在,还和方才的张大太太起了冲突,险些吃了亏。”
“……”宇庆宁拧起了眉头,“阿唯,那这几日张舅爷和张太太住哪里?”
“嘿嘿,小的早就打听清楚了,住在离秦府近的一处笑云客饯中。”宇唯刷嘴坏笑。
“去衔香馆找两个貌美的女子送去笑云客饯伺候伺候张舅爷。”宇庆宁挑了挑眉,“哦,性子越坏越好。”
“小的知道。”宇唯蹦跳着出了门。
宇庆宁仍旧坐着,好看的眉微微拧起,他轻叹一口气,衣袖一角沾染着些许黑炭。
“哎呦,少爷,你的鸡汤火候到啦。”衾云丝绸铺子小厨房的秦婶奔了出来,声音洪亮,引得前院铺子窗户内的几名小厮也望了过来。
宇庆宁脸一红,急忙站了起来匆匆走到了外头,脸上浮起一丝粉红,“秦婶,还得再煮会……”
“再煮……少爷,还是让我来吧。你看你好端端的衣裳都脏了。”秦婶说着又要往厨房走去。
宇庆宁急忙走前几步,走在了她前头,“不,不用。还是我来吧。”
秦婶脚步一顿,脸上有些许不赞同,目光满是狐疑,“也不知少爷怎么就煮起了鸡汤,不过再煮下去,鸡肉都要熟烂了。少爷,真的没关系吗?”
宇庆宁摇头,想到了那个气呼呼鼓着脸,眼睛内流光溢彩的女子,她喜欢吃煮得十二分熟的鸡肉,他笑笑,“没关系,秦婶你去忙吧,我自己会煮。”
秦婶点了点头,奇怪地看了他几眼,就往旁边走开了。
掌灯时分,馨园内红纱灯依次点了起来,几个丫鬟还将垂花门边的风灯也点得透亮。
天井内,夏风吹得衬影婆娑,景宫眉窝在主卧内偏房的雕花窗边的美人榻上,目光望着后院摇曳生姿的一片竹林,心情恍惚不定。
“小姐。”紫环拿着放满针线丝帕的竹片篮进来,将竹片篮搁在红漆圆桌上,自己则走到了景宫眉旁边,坐在了一边的四脚圆凳上,“可是在想姑爷?”
“想他才怪。”景宫眉撇撇嘴。
紫环轻咛一声,“小姐一扯谎就显得理直气壮。”
景宫眉瞪着她,紫环扑啡一笑,神色却又迅速转作严肃,“小姐,下午我回了宇府一趟,从芷安口中得知一些事情。”
“什么事?”
“姑爷每年九月初都会去觉华寺待个三日。”紫环微微揪着眉,“芷安说,姑爷的娘亲便是九月初去世的。想必姑爷每年都去凭吊。”
难怪他会喝醉……景宫眉沉默了。
“小姐,既然姑爷说会调查清楚,你又何须同他置气。”紫环压低了声音。
景宫眉抓着月白色丝绸抹胸纱裙一角摩挲,心里头纠结,也不是她坚持,只是多少想他好生安慰一番而已。她并不是个经常无理取闹的人,不过是在心爱男人面前耍些小性子,现在知道九月初约莫是他、娘亲的忌日,那便先原谅他一点点,但是凭空出现个儿子,他总该好好哄哄她,无论如何,她已经够大方了啦。
紫环见她一脸纠结,暗叹一口气,径自坐到圆桌前开始绣自己的帕子。
景宫眉若有所思地从美人榻上下来,走向了主卧室,她悄悄自书桌的一个暗格内摸出了那本真的天机卷,就那样蹲在书桌下,一页页翻来看。
天机卷前边写着的,她看了那么多遍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天机卷后面莫名其妙空着一块布,前后两页上头毫无笔墨,却在最末一页写着当时的年号。
主卧室内,书桌旁的黄花梨高脚木上点着红纱灯,屋里光线微弱。景宫眉蹲得脚麻,索性站起身来,谁料起的太急,脚一软,身子歪倒,恰好撞到了那黄花梨高脚木红纱灯。
红纱灯砰地一声撞在了床棂上,里头的烛火陡然熄灭。室内顿时漆黑一片。
“小姐!”紫环奔了过来,紫俏也从外屋跑了过来。
“没事。”景宫眉扶着书桌说道,眼睛却瞥见落在地上的天机卷闪着一抹荧光。
这时,紫环将偏房内的纱灯照了过来,房内又亮堂起来。景宫眉诧异地发现,地上的天机卷恰是打开到空白的那页,只是现在看来,却什么都没有。
“小姐,怎的这般不小心?”紫俏去扶了那黄花梨高脚木红纱灯,紫环正欲打开灯罩将烛火续上,景宫眉突然叫住她,“紫环,别忙着点。”
紫环紫俏愣住,却听话地住了手,又在景宫眉示意下将手中的红纱灯复又放回到外间的偏房。
室内恢复潦黑时,天机卷上果真又散发出了微弱的荧光,就像一行一行字悄悄地在夜色中显现,端的奇异无比。
景宫眉跪坐在地上,低头看着那天机卷上面出现的荧光字,心里惊诧万分,原来这最后一页需要在黑暗中阅读才行。她细长白皙的手指去摸那些荧光字,将看到的字句一个个念进心里。
钩吻廿三。细若蚂蚁,长于正南极热之地的毒虫,寄居他体,离体则亡。触之者年庚二十三以下,与常人无异,及至二十三岁,浑身如有艾火炙烤,一个时辰后卒。触者年庚二十三以上,触之即亡。无药可解。
景宫眉看完这一页,急忙翻了过去,看后页。后页的内容不过一句话,除此之外还有一朵鲜红的海棠花印记,红得恰似鲜血渗染一般,在夜色中闪着夺目的红光。
庆宁,此生只可爱你娶的那位女子,你欠她一世关怀。
十里红花 83 夜半访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景宫眉盯着那页,跪坐在那说不出话来。先前天机卷只能交到她手上的事,她以为只是巧合,可如今最后一页又说了这么一句话,究竟她和宇庆宁有什么关联,还是说她和这天机卷有某种关联?
“小姐?”紫俏和紫环在黑暗中开口唤道。
“无事。把灯点上吧。”景宫眉吩咐,扶着书桌站了起来,天机卷已经合上,被她拽在手中。
红纱灯一亮,紫环便见到朦胧的灯光下,景宫眉脸色凝重,满是狐疑,目光看着手中的天机卷,就那般站着。
“小姐?你怎么了?”
景宫眉回过神,“没事。你们去休息吧。”
她说着坐在了雕花大床的床沿上,天机卷则搁在她双膝之上。
紫环和紫俏对视了一眼,沉默着出了二门,到了偏房。
“姑爷。”门外传来她们低低说话的声音。
景宫眉微微出神的时间,宇庆宁脸带浅笑端着那盅他亲自下厨煮的乌鸡汤进了主卧的二房。他将那木雕镂空的门关上,就见到一片氤氲的光亮中,景宫眉安静地坐在床边,白皙的肤色在幽暗的光芒中镀上一层朦胧的光亮,她眼睑垂着,眼睫毛投下浓密而秀气的阴影。美得幽静恬然。
“娘子。”他将鸡汤摆到了床边的小方几上,低声唤道。
景宫眉抬眸看他,没有先前气恼的表情,倒不是她不生气,只是天机卷的秘密更叫她在意。她将宇庆宁拉到了一边,然后把天机卷塞到了他手上。
“相公,你看看。”她说着起身,用床上的丝绸薄被一下子遮盖住了床边的红纱灯。
灯光暗下,室内漆黑起来。
“娘子这是作甚?”他有些不解。
“你看天机卷。”景宫眉抹黑回到床边,伸手去翻他手上的天机卷。
“天机卷前头记着献宗帝的往事,中间还有一些算术的几何方程等内容,相公,可是你看最后一张。”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里似有一分凝重。
宇庆宁依言翻到了天机卷最末一页,便看到荧光宇一点点显示出来,情形诡异万分。
他看完后,将天机卷合上,暗夜里看不清表情,“娘子,我们曾经相遇过吗?”
景宫眉抿唇,“不曾。绝对不曾见过。”
“我娘那句话……”宇庆宁不明白他、娘亲为何说欠那个他娶的女子一世关怀,不过他本来也打算只对她好,“娘子,钩吻廿三这种毒虫,我似乎听说过。”
“你听说过,是几时的事?”景宫眉坐在他旁边,微淡的芬芳萦绕在他鼻尖,给他安心的感觉。
“不记得了。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他皱着眉头说,“其实十二年前我娘遇害那日的事情,我也记不清。当时我在哪,在干什么,说了什么话,完全没有印象。”
创伤后应激障碍?景宫眉暗衬,“会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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