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哪位？- 第44部分

千树捂住自己的嘴巴。

有什么东西，突然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背。

千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

白小狼蹲在她的身边。

“哈哧哈哧”地喘着气，还小小心地，像是要安慰她似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舔她的手背。

千树蹲在那里。

竟然觉得自己也不再害怕白小狼了，看到安慰着自己的它，甚至更有种难过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地泛滥起来。

有个身影，微微地欠过身来。

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揉了揉白小狼的头。

千树抬起头，泪水朦胧地看着他。

光影照在他青涩却美丽的脸庞上，眸光清澈。

他又伸出手来，就像是揉着白小狼一样，又轻轻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千树的眼泪，哗地一声全掉下来。

“小漠……”

再也忍受不住地，痛哭失声。

幻灭仙蒂瑞拉

她睡着了。

睡在他窄窄的小床上，埋在他柔软的衣被里，睡得憔悴而疲倦。因为哭泣而显得微肿的眼眸，被揉得红彤彤的鼻尖和脸颊，以及长长睫毛上还润湿的一点点晶莹的泪珠，无一不让人觉得那样的心疼。

小漠拿着一张微温的毛巾，和一杯淡淡的绿茶站在床边。

看着她拧着眉头，连睡梦中都是那样痛楚的模样，忍不住心头都微微地一酸。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用那湿润的毛巾轻轻地帮她擦一下脸颊——

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小漠的手指，忍不住微微一停。

真的如此苦闷吗？真的如此伤心，为了他的一句话……或许有时候人总是没有发觉，自己的心其实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向那个人热烈的奔去……所以才会疼痛，所以才会辛苦，所以才会流泪……

就像自己，看到这样憔悴的她，也会觉得心疼和难过……可是……千树，你为什么不幸福呢？

修长而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擦过她的脸庞。

那一滴湿湿的泪，滚到他的指尖上。

千树眨眨眼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小漠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指。

眼睛又涩又胀，千树用力揉了一揉，才看清眼前的影像：“对……对不起，我睡着了……”

她的嗓音也是又干又哑，涩涩的有些疼痛。

小漠递过那杯绿茶。

“谢谢。”千树接过那杯茶，细腻的白瓷杯子在她的手里绽开淡淡的微温。

杯中的绿茶清澈透亮，就好像那个孩子细腻的眼神。她低着头，他就半蹲在她的面前，也不开口，也不追问。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温馨的静谥，在这里，一切都是平静的，沉寂的，安静的，温暖的。一如面前这个男孩子，干净而清澈的面容。

可越是这样，越让千树觉得难过，看着小漠半跪在她的床前看着她，她忍不住伸手去遮住他的那双大眼睛：“别看我。小漠，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我现在很丑……”

小漠拉下她的手。

他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不愿意再看不到她的眼睛，虽然现在她眼眶微肿，泪眼朦胧。

拿过记事板，他写了一行字：你哭起来很漂亮。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愿意一直看到你哭。

千树看一眼他的字，抹抹自己的眼睛：“别骗我了，小漠，只有你会安慰我。在别人的眼里，我永远都是可有可无的人吧，永远都是……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小漠眨眨眼睛。

“为什么不让我穿回去呢？我宁愿还做回二十四岁的夏千树，就算整天被青蛙主编骂，就算只能写点豆腐干一样大小的文章，就算每天被老妈逼着相亲，也好过现在……好过现在留在他的身边……”

一提到他，眼泪又止不住噼哩啪啦地涌出来。

“我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怎么看我，他怎么会对我做那样的事……我以为就算以前的我和他感情不好，但至少我们是夫妻，我们之间还有着最基本的信任……可是……可是小漠你知不知道，他居然……居然派人监视我！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好糟糕，这种感觉让我像是一本被摊开的书一样，在他的面前永远藏不住秘密！我讨厌这种感觉，我讨厌被人监视，我讨厌他这么不信任我，我讨厌……我讨厌他！我讨厌袁野！”

千树几乎又要捂住脸颊痛哭起来。

小漠看着她。

突然在记事本上写上了袁野的名字，然后把那一页纸撕下来，就在她红肿的眼前，把那一页纸慢慢地、细细地，一点一点地撕碎。

白色的碎纸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纷纷扬扬地在她的面前掉落下来，千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名字渐渐碎裂，飞离……那种说不出口的心痛，像是狠狠地揪着她的心一样的疼。

碎纸片，全部从小漠的手掌中滑落下来。

千树咬紧嘴唇。

她明白小漠的意思。

他要她忘了袁野，如果那么恨他，如果那么讨厌他，如果不想再留在他的身边，那么就把他的一切全都撕碎，把一切全都忘记。

可是……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呢？为什么看着他渐渐远离，她的心像是被握住了一样疼。仿佛就要窒息，仿佛就要无法呼吸。

小漠看着她痛楚的表情，突然微欠起身，粉润红嫩的嘴唇蓦然就朝着千树的压了过去。

千树几乎是被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地就往后一闪一退，伸手就挡住从前面欺来的小漠！

美丽少年花瓣一样的嘴唇就在她的面前，清澈如水一样的眼眸里，回荡着那样化不开的浓情。

“小漠……你……你要干什么……”

千树惊愕，一滴眼泪还挂在颊边。

小漠拿起记事本：你，一点也不讨厌他。

千树惊讶地眨眼。

他一笔一画地写：你、爱、他。

这三个字让千树的全身猛然一抖，整个人就像是被电到一样地呆怔在那里。

如果不在乎，如果讨厌，如果不想再看到他，为什么你还是无法面对别的男人？你的伤心，你的难过，你的眼泪，都只是为了他。

小漠抬起头，把记事本拿给她看。

千树的眼眶又微微泛红。

如果真爱，就不要放弃。如果放弃，就不要让自己独自哭泣。小漠最后写道。

千树简直都有些要看不下去了。

小漠放下记事本，用手指向她比了一行字。

可惜千树低下头，根本没有看清。

深夜。

红肿了眼睛的千树终于回到花园洋房。

客厅里暗暗的，估计家人都已经入睡。

这样也好，不必再面对妈妈的责问，他的冷漠，对妞妞的愧疚，以及张阿姨好奇的目光。她是觉得自己很任性，就这样逃出了杂志社的大门，不知道是不是也要孤单地逃出这个家门？

可是当她按亮走廊里的入门灯时，客厅里立刻就有人着急地站了起来。

“千树！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是妈妈急切的声音。

千树连忙清一下自己暗哑的嗓音：“对不起，妈，我遇到一个朋友……”

“别跟我撒谎了！”

夏妈妈急切地走过来，顺手打亮客厅里的大灯，刹时间屋子里亮如白昼，仿佛照得千树的红肿伤痕都无处可逃。

“你们别想再瞒着我，你是不是和袁野吵架了？吵得很严重？为什么他下午一个人匆匆地回来，就只拿了几件衣服就说出国了？！”

千树的心头猛然一跳。

原来他又走了吗？每当受到伤害，每当经历他们之间化不开的劫难，他总是一个人默默的离开。刚刚她还在担心要怎么面对他冷冷的面孔，原来他早已经离去，根本不想和她相对。上一次，她还觉得他就那么匆匆地走了，有种大魔王出山，小妖怪解放的感觉；可是这一次……这一次为什么听起来却这么失落，这么痛楚，这么难过……

“还有，千树，他临走时和我说，你们决定离婚？！”夏妈妈的声音拔高上来，有些生气地一步迈到千树的面前。“千树，你傻了吗？为什么要和他离婚？你知不知道袁野对你有多好，你知不知道你在车祸之后，他到底是怎么守着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决定和他离婚？！你这个傻孩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告诉妈妈！”

夏妈妈真的生气了，几乎要掐着女儿的肩膀摇晃起来了。

但是千树的目光，却落在远远的客厅茶几上。

那里，摆着一份工工整整的文件。

她记得那张特别的封面。

那曾经被她尖尖的指甲戳出一个大洞的封面——他们的，离婚协议书。

从穿越醒来，从他口中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离婚吧”，而这份离婚协议书也因为种种原因而被尘封了很久，如今，它再一次跳到她的面前来了吗？再一次……要再回到起点，把一切都画上句号，做一个悲伤的结束。

她甚至都看到他签在封面上的名字，那样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她曾经幻想过如果和他的名字并排签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却不是这样悲凉的，要在离婚协议书上并列。

“到底为什么？千树？到底为什么？”夏妈妈还在生气地责问着千树。

千树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头痛得几乎快要炸开了。

“对不起，妈妈。”

再也听不下去，千树推开母亲，一个人跑回自己的房间。

千树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没有工作，没有电话，没有跟任何人联络。

整个世界仿佛都和她绝离了，她躺在床上，只有那些挥不去的眼泪，弥漫在空气中的哀伤。

居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

不过，这似乎也是必然的结局吧，她穿越而来，还真的梦想着像是童话里的仙蒂瑞拉，只要张开眼睛，一切全都拥有？

这，不过是从童话掉进现实的疼痛吧。

千树头痛欲裂，口唇干涸得几乎要撕裂。她轻轻地推开自己的房门，光着脚踏进客厅里。

妈妈和妞妞阿姨都已经入睡，这个夜，沉静寂寥得让人心痛。

花园洋房里没有了他的身影，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重心。

一切只是黑暗黑暗，沉默沉默。

但不知是谁，在他的书房里扭亮了一盏低低的台灯。白色的炽光从门缝里流泄出来，让她恍然几乎又看到他一直坐在那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