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宋自昔招呼客人。
但鬼影一听蒋三的声音便认出他,两眼在蒋三身上一转,却没揭发蒋三,只跟着宋自昔进去书房。她不肯坐下,用眼光屏退其他人,不等宋自昔问,她就简单地道:“三儿,找我护送离开京城。临夏被劫。南诏国皇宫找到,毒已解。口信:我还活着,但我是贵妃。告辞。”说完,便拱手告辞,理也不理已经惊呆的宋自昔,也不理蒋三的挽留。
宋自昔惊呆了,三儿,姜锵的消息?不是说回她原来的时空了吗?是,他当初就怀疑回原来时空之说,可一想到姜锵历次差劲的逃跑水平,以及他全力搜索却无结果之后,他有点相信她真的回原时空了。他想不到姜锵的这次离开竟然有鬼影相助,那当然是能逃脱他的全力搜索了。听到她毒已解,他当然高兴万分,可是,已经进入南诏国皇宫成了贵妃?怎么回事?宋自昔再好的脑筋也有些想不出这里面的联系了。而且他脑袋里有许多为什么,首先当然是,姜锵为什么离开。
等他混乱后清醒,见蒋三跪在前面,一时有些明白了,“你,与你有关?”
蒋三跪着道:“是。夫人找到属下,哭着跟属下说她不忍心看公子比她痛苦,她怕公子眼睁睁看着她受尽煎熬,令公子身体受伤,她不舍得。夫人还说,公子立足未稳,若那个组织以解药挟持公子,让公子付出威胁到社稷和很多人性命的代价,导致公子身败名裂,她会生不如死,还不如赴死。夫人离开京城的时候很坚决,也很痛苦。幸好夫人路上有奇遇……”但蒋三说不下去,这奇遇,也导致夫人做了南诏国的贵妃。公子的夫人丢了,还能不恨死。
宋自昔心中一团乱麻,眼泪夺眶而出。他背转身子,默默流泪,想象着锵儿最后强颜欢笑对他的那些时间,她原来是为了他去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怒指着依然跪在地上的蒋三,“你,谁让你替我做决定!”
“蒋三有罪。但夫人说到宋家多年世家的稳固,公子着手稳定大局的工作,这些重中之重都需要公子。即使蒋三不帮夫人,夫人也会另找办法。蒋三才想到不如由蒋三帮助夫人,起码帮夫人走得舒服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宫新成得闲,信步来到隔壁姜锵的书房,示意太监不必通报皇上驾到,自行悄悄走进去。后面只跟了一个携带纸笔的年轻翰林秦式晖。
只见一屋子洋腔洋调的人,即便是头发颜色也是五颜六色,显然已经不止深目国一国商人而已了。而这些商人有许多长相彪悍,举止粗糙,宫新成心想,果然如姜锵所言,这帮船商一半是海盗一半是商人。而屋中各色人等的气味更是汇成浓郁的一团,宫新成一进来就胸闷,他不知姜锵怎么忍受得下去。
终于有人看见皇上驾到,赶紧让出一条道来。宫新成得以挤入姜锵的那张巨大黄花梨桌面前,见桌面堆满图纸,显然如此巨大的桌面也不敷应用。姜锵见他过来,便推一张图纸给他看,“皇上请看这是我最欣赏的午洛国大马路的剖面图和俯视图。这种路一经建造,可用千年,中间只要稍加维修便可。最关键的是,午洛国从北向南,原先走一趟要一个月,而今大路建成,沿路遍布马厩,若有急事,打马快奔,从北向南只需三天。这一个月与三天的对比,可以导致很多布局的变化啊,呵呵。”
姜锵说到这儿便止住了。只有阿里接腔,“我们国家最爱跟午洛国做生意,商队宁愿绕道走午洛国,多交点关税,而不愿走直路。走午洛国反而更快更安全,路费消耗更少。”
姜锵笑道:“这是最不起眼的理由,但也不错。斯瑞儿,你的桥梁建造图显然不具备可行性,你不信找个你们商队中造过桥的人问问。照你的图建造,桥桩打不牢。稍微大点儿的洪水一冲,这桥就得连根拔起。但你看凯文的这张图,是凯文家船码头桩脚布置图,看看他们的建造办法,与你造桥办法有没有共通之处。”
凯文一听,洋腔洋调地道:“哈哈,我终于理解文慧贵妃沟通交流会的好处了。我们女王也说,我们出来行商,不仅要带回商品,也要带回文明。斯瑞儿,让我等会儿与你一起回去吧,我们再讨论一下怎么造桥。我送你一只很漂亮的罗盘。”
阿里也两眼放光,“我们的王愿意花一百银币买翻译好的一本书,我愿意给你们五十银币,让我跟去。”
姜锵将手一摊,“行,你们赶紧讨论,结果出来再来找我,我给你们确认可行性。呵呵,再也别出那些违反基本力学原理的东西了。我们纸上谈兵,一定要把实际操作中可能出现的困难,甚至不可抗力都考虑到。否则,劳民伤财。”
众五颜六色脑袋都很是信服,恭恭敬敬地向姜锵告辞后,彼此争论着回家去继续讨论。
这边,姜锵等他们走后,就喊了一声,“传膳。”
宫新成这才有话可说,“一屋子骚味,你吃得下?”
姜锵扔一只香囊给他,“白麝香,加少许奇相国刚进贡来的白檀,冲天的怪里怪气,却刚好‘艳压群芳’,啧啧。”
宫新成闻了闻,果然,以毒攻毒。他绕过大桌子走到姜锵身边,“你一脑子的古怪。”
“见多识广!”姜锵必须纠正。“我跟你说一个典故,有句话叫‘条条大路通罗马’,在凯文的故乡附近,有个古老的文明帝国,叫罗马。我最近发现它的文明有许多可以借鉴之处,今天既然我们在议论造路,先跟你说说罗马的路。”
“对了,刚才你说到原先脚程一个月的路改成三天,会导致什么格局变化。朕倒是想到各地军营可以因此裁减许多。裁减的人头军费,正好用于强军上。”
“呃,你想得够快的。我有私心,看那些人都围着,就没把这条说出来,这条太重要。这正是罗马建造全国四通八达的大马路的最初思想基础。而且他们建造马路使用的人力正是军队。他们的军队人员一肩背刀剑,一肩背工具,筑路相当于日常训练不懈,筑路过程中完成军官对士兵关系的磨合。同时他们在筑路中常用的工程技术运用到军事上去,他们行军到一地,总是能飞快架起浮桥,筑起帐篷,周围挖好防护的沟壑与鹿柴,因此无论攻还是防都非常坚强。我今天就是在挖他们的筑路和造桥技术,他们还以为互惠互利呢。瞧,你眼睛亮了吧。”
“你说详细点儿。”宫新成兴奋地把玩着香袋。
“吃饭,先说个提纲。然后,我们谈条件吧,哈哈哈。”
宫新成笑着弹了一下姜锵的额头,“你要什么都可以。这不连朕的身子都让你专用了吗。”
“有点儿正经好吗?”
“不好,太正经就成野人了。”
两人边互相取笑,边就着小太监淋下来的人工自来水洗手,自然是宫新成握着姜锵的手,非要四只手一起洗。至此,太监宫女们也见惯了两人的亲昵。
“其实筑这些路还有一个用处,是我想把你们的经济重心从通天河沿岸往南移,稳固你们的国力。”
“我们的国力。三儿,你已经是南诏国的人。”
姜锵耸耸肩,“好吧,若论出生地,我还真出生于南诏国领土内。当初中毒后让鬼影往东南方向跑便是这原因。”她看看周围因伺候用膳而多起来的宫人,便闭了嘴,她来自那个时空的事,只有宫新成知道。因此宫新成心领神会地紧握了一下她的手。
“经济重心转移,需要培植新的经济增长点。一般可以用发展贸易和产业来实现。现阶段,南诏的传统潜力都差不多挖掘出来,我们需要发掘新的经济增长点,我建议是海外贸易。我几次与阿里等人商量,再综合我对南诏国资源的分布,你可以新开两个城市,分别在这儿与这儿。”姜锵举起一根清脆的细竹棍,面对背后墙壁上的巨大地图,分别指向闽南与南粤。“这两地有未开发的旷野,有良好的港口资源,还有很关键的制造出口瓷器的高岭土。但这两地与京城的交通太差……”
宫新成让宫人将饭菜搬到大桌上,他与姜锵都捧着饭碗,靠站在大黄花梨木桌边,对着地图边吃边谈。那种根本性突破现有南诏国格局的思路蜂拥而来,令宫新成根本没心思吃饭,此刻什么礼仪不礼仪,都扔边上去,他急于求知,求知若渴。有些思想,只要稍微点破,便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宫新成眼下就是面临如此的点破,他仿佛看到南诏国的飞跃。
姜锵赚钱赚了一辈子,对于那种锱铢必较的生意手段早已麻木,胸怀里已经有了更大的格局。她见宫新成爱听,一边听还口授想法,让年轻翰林记录,方便回顾查阅。姜锵心里很喜欢。她知道,宫新成将会将她的思想执行出来,改造人类历史。
她将宫新成夹给她的一块与红烧肉一起煨熟的鱼鲞吃下去,忽然想到,宫新成夹鱼鲞用的是他的筷子,她似乎也没什么不适感。再一想,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两天了,两个洁癖已经互相习惯了容忍对方。她不禁发了一下呆。
宫新成刚口授完,准备吃两口饭,见姜锵神色有异,以为她有什么想法要纠正,就问了一句:“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姜锵扭头看了宫新成一眼,这个异常美丽的男人,办起正事来更是非常好看,她嘀咕了一句:“我才是让鬼迷心窍的,我吃了你夹来的一口鱼。”
宫新成一听便笑了,笑得千娇百媚,“原来法力无边的是朕。”
“是,小的拜服。我饭后午睡去。”
宫新成不舍,眼前才刚打开的新世界的大门,怎么舍得不进去看个痛快。“再说会儿嚒。朕白天只有这会儿有空。”
姜锵指指自己的两个眼圈。宫新成又笑了,轻轻附耳道:“看来忠孝不能两全啊,以后为了江山社稷,朕会克制。”
“克制复克制,克制何其多。我生待克制,眼圈墨墨黑。嘻嘻。”姜锵将吃完的饭碗一扔,就溜了。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