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已经组好了，她可以幻想这是很美的曲子，可就是弹不好。
再起身，走近自己的妆盒，从里面取出针线。
按着下面编写的顺序，一张又一张地齐好。
她要把这些曲谱都缝起来，然后再修改、整理，就像她曾经得意的《草原初春》。
“小蝶，只要有你在身边，朕的心情就很好。每天看到你还在瑶台宫，朕就很幸福……”
是很幸福，哪怕那个女人并不爱他，他也愿意将她苦苦的束缚在身边。
“啊——”
刚一走神，针就扎到了手指。
她看着冒出血珠的手指，扎得不浅啦，钻心的疼。
“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昊天像是责备，握住她的纤手，衔住她的手指就shun起来。
看着他温和的目光，心里感觉很温暖。
“tuo——”吐了血水，他迎上她如水的明眸，冲她温柔的浅笑。
她不安的移开目光，抽回手，继续用针扎着手里厚厚的曲谱。
在李昊天看来，那不是什么曲谱，只是乱七八糟的符号，他曾经拿过几张给乐坊里的乐师看，没人能看懂。
“小蝶，朝里的事真的很烦心，后宫也令朕不安心。太后、贵妃、淑妃、还有玉妃整日要朕立后，立储……”“前两日大皇子病了，看了许多太医也不见好。”李昊天站起身，凝望着窗外，呢喃着他的心事。
“启禀皇上，瑞福宫的酒宴已经备好，玉妃娘娘请皇上过去。”
春山子在门外禀奏。
玉妃，即唐玉蜓，小蝶中毒事件发生的第五日她就被选为后宫成为贵人，两个月又成为玉妃。
像唐玉蜓这样无子嗣而进封妃位的后宫女子少之又少。
“起驾瑞福宫！”李昊天蹲在她的面前，“小蝶，朕明日再来瞧你。一定要乖乖地吃药，这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他翩然而去，猛然回头，小蝶还在专心致志地订着她的曲谱。
她好奇，在她失聪的日子李昊天来都讲了些什么话，又说了些什么。
但是他没有再碰她，只是关心，赏丝绸、赏美食、赏珠宝。每个月总会收到两三次的封赏，不多不少，足够瑶台宫的开销。
月上柳梢头，她移身上了白玉楼天琴台。
在她修道云游的日子里，李昊天在瑶台宫的西侧筑了这座白玉楼，全是用汉白玉磊筑，有三层楼高，除了皇宫四门的警戒台，这里就是最高的地方了，三楼是一间不大的天琴台，是用水晶石筑成，四周都是透明的。透明的桌子，透明的凳子，她喜欢坐在天琴台里，弹奏她的无弦琴。
第四二章痴迷曲舞
第四二章痴迷曲舞
天琴台里点上一盏烛光，也可以辉煌无比，水晶石折射出万道彩光。
她仰头幻听着美妙的音律，踩着轻盈的舞步，跳着美妙的嫦娥舞。
总是在夜幕之后，她上了天琴台，坐在窗前就是一两个时辰，今儿跳舞倒是头一糟。
郑游遥远着天琴台，看着里面流动的人影。
“好好值夜！”一名年轻侍卫轻拍着他的肩膀：“那是长乐公主，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天琴台，弹无弦琴，不过这四个月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她在天琴台跳舞……”
“无弦琴？”
“听宫女们说，她的琴没弦，可她总是在弹。从不说话，只是弹琴，记着谁也看不懂的曲谱……听说四个月前被太后赐毒之后她就疯了，毒性太强，也失聪了，太医们想了很多办法，还是无济于事，恐怕她一辈子只有这样了……”
郑游的心一阵刺痛：他清丽tuo俗的小师妹，居然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天琴台内，人影晃动，炫目的光芒映出她的身影。
李昊天站在瑞福宫院内，遥望着天琴台：她在跳舞，犹记得当年准备送她和亲远嫁前，卫国府中她也曾翩舞一曲，那舞姿还记忆犹新。
“皇上，你在瞧什么呢？”
唐玉蜓寻着他张望的方向：瑶台宫，又是瑶台宫。小蝶姐姐都已经疯了、聋了，还可以迷住他的心。
她居然在跳舞，真不明白，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假疯？
一颗心儿乱了起来，如果小蝶是假疯，自己怎么办？
现在的她还没诞下龙种，有朝一日皇上不再喜欢自己，又靠什么保住自己的地位。
贵妃、淑妃都有自己的儿子，可她呢，没有一男半女。
“皇上，外面天寒，早些进去吧。”
忍不住张望，张望天琴台里闪动的身影，这可是小蝶进宫以来第一次跳舞，她究竟在跳什么舞，是不是会多年前一样的美丽绝伦。
“春山子，起驾瑶台宫！”
他要走！
“恭送皇上——”
唐玉蜓看着他翩翩身影，娘说过，女人月事后的七八天正是怀孕的最佳时期，可皇上居然走了。
瑶台宫，他去了瑶台宫。
她是玉妃，是皇上后宫最年轻的嫔妃，可他宠xing她的日子，她伸出一只手就能数完。
四个月，才四晚而已。
她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可是皇上连机会都不给她，她又怎么能有孩子。
李昊天站在天琴台门口，隔着水晶珠帘：她在里面翩翩起舞，狂热而孤独，衣袂飘飞，倩影闪动……
跳得累了，她索性就躺在水晶地板上，仰望着屋顶，微闭着眼睛，似很陶醉。
耳边可以听到大海的浪潮声，海鸥的鸣叫声……
他坐在她的身边：“小蝶，好久没看你跳舞了。”
她看着身边的人儿。
“小蝶，你听见朕说话了吗？”
定是听见了，在他说完话后，她便睁开了眼睛。
她伸出右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身子，原来他压住了左手的衣袖，令她不能动弹。
先前的惊喜消失无踪。
她侧身躺在地上，脸上洋着浅笑，微闭双眼：闻到了草原的青草香，还有洁白的羊群……站起身，走近琴，纤手在琴手飞舞。
第四二章痴迷曲舞
第四二章痴迷曲舞
他以为，已经习惯看她这样，可此刻看她在无弦的琴上飞舞，他的心就痛，就愧。不知道是他毁了小蝶，还是小蝶毁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她曾经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她也曾怀疑过，帝王的爱能持续多久。
纤指在跳动，她的神情专注，时而高兴，时而悲伤……
弹了片刻，她侧身握住鹅毛笔，画着奇怪的符号。
“哎——”
李昊天深深地叹息，太医说她的病不会好转了，或许她一生都这样。
他终于束缚了她，为什么感觉不到快乐，有的只是踏实。
唐维忠说：小蝶已经这样了，就让她平安地在瑶台宫度过余生。
有一天，小蝶老了，唐维忠会带她回宁安老家过着平静的日子。
平淡平安曾是小蝶最大的心愿。
不知道是跳舞太累，还是因为喝了太多太医的苦药水，神情疲乏。
她扒在水晶桌上，一脸平静已经沉沉地睡去。
“小蝶，小蝶……”
唤了两声，才回应过来：她已经失聪，听不见任何声音。
弯腰将她横抱在怀中，缓缓地下了天琴台，进入瑶台宫的寝宫。
芙蓉帐内，她睡得那么沉稳。
第四十一章人间有情
“启禀玉妃娘娘，你要的琴已经准备好了。”
唐玉蜓走近小太监跟关，揭开绸布，的确是张上等好琴，如果小蝶姐姐能用它弹出好听的曲子，那么她就定然是装疯。
“好了，把琴放到寝宫。”
这可是花了几百两银子买来的，先到瑶台宫打探个虚实再说。
思忖片刻，已经是午后时分了，这会儿小蝶姐姐应该在瑶台宫里弹无弦琴吧，或者就是在睡午觉，反正她整日没事，除了睡觉就是弹琴。
这两日居然喜欢上跳舞了，天黑之后总上天琴台。
进入瑶台宫，正如玉蜓所猜想的那样：她坐在窗下，手指在琴上飞舞。
样子倒是很美，可那琴没有弦，是没有声音的，而她还能那么投入。
“公主姐姐，公主姐姐……”
连唤数声，并未见她转身。
她必须要习惯听到声音还无动于衷，而且还是幻想手下是最美妙的琴弦。
唐玉蜓走近她的身后，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还是老样子，病情没有丝毫的好转。
“姐姐是疯了，什么痛苦也没有，可是为了唐家，为了大哥和爹爹，我却进了宫。皇上又不大喜欢我，我做他的女人已经四个月了，他却只宠xing了四晚。前三晚都是喝醉了，第四晚是我喝醉了……”
“真不明白，你都疯了，可他还那么喜欢你，天天往瑶台宫跑。前儿晚上，我本想留住他，结果他一瞧你在天琴台跳舞，就不问不顾地走了……”
“娘说，后宫女人最重要的是得有皇子，他都不来，我怎么怀孩子……姐姐是个真正聪明的女人，深知这其间的苦衷，所以才不做后宫的女人……”
“大皇子病了，有人说，是中了毒。我看呀，不是房贵妃搞鬼，就是刘淑妃捣乱，她们俩都想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而大皇子是长子，又是嫡出，按资排辈，大皇子立储的希望最大。”
第四二章痴迷曲舞
第四二章痴迷曲舞
在确定小蝶是真疯，真聋之后，唐玉蜓学着李昊天的样儿，开始嘀嘀不休起，像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心事尽数倒出来。
对她来说，面前的人不是小蝶，只是一个不会说话，也不会把她心中的苦转述给另一个人的布偶。
“真是好笑，前儿我还疑心姐姐是装疯。现在看你这个样子，由不得我不信了。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上等好琴，原本打算送给你，现在却又舍不得了。罢了，你先歇着吧，有空我再来瞧你。”
唐玉蜓才刚走不到半柱香时间，这房贵妃又来了。
学着唐玉蜓的样儿，将小蝶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看她还在弹那张无弦琴，便开始絮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