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一边扑粉,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香粉的气味浓郁刺鼻,她扑着扑着禁不住打起喷嚏来,结果,一个喷嚏将拿在手中香粉盒里的香粉尽数吹出,沾染了满脸。
她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忽然就笑了,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苏月,你在干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你又在掩盖什么?
就因为那夜,你和那个男人的第一次之后,那个男人说,今日之事不要告诉苏阳,是吗?
凭什么?
凭什么他想要就要,想上就上,想要隐瞒就隐瞒?
苏月,你看看你自己!
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
只有偷。情的小三害怕被人发现才是你这个样子!
你是吗?
一旁的碧玉被她笑的模样吓住,连忙取了毛巾过来,“来,主子,快擦擦,不就是一个粉弄到脸上吗?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好笑!”
苏月依旧眉眼弯弯,接过碧玉手中的毛巾抹了把脸,将脸上的香粉擦掉,又将刚才扑在颈脖上的粉尽数拭去。
“不盖了?”碧玉不解,怎么搞了半天又擦掉了。
“不盖了!”苏月点头,将手中的毛巾丢还给碧玉,转身往门口走,“有些东西藏是藏不住的。”
譬如有些痕迹,譬如有些伤痛。
干脆面对!
碧玉再次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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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阳在房中坐下,眸光若有若无地瞟过苏月的颈脖,环顾了一下四周。
“第一次来妹妹这里,妹妹这望月小筑倒是很清雅别致!”
苏阳笑着,眸光落回到坐在对面的苏月身上。
苏月同样回之以浅笑,“这些都是我闲来无事,自己摆弄的,自是不能跟姐姐的紫霞苑比。”
的确,自从她住进望月小筑,她就对屋里的摆设很不满意,虽奢华,却也显得沉闷。
这不,前两日刚和碧玉、琳琅、瞎婆婆四人大动过一次,重新摆了一摆,另外加了一些在外面淘来的小物件,还放了几盆鲜花,确实雅致不少。
琳琅端了茶水进来。
苏阳端起茶水,低垂下眉眼,一手捻起杯盖轻轻拂着茶面,一下一下,不知在想什么。
苏月弯了弯唇,朝琳琅挥了挥手,琳琅会意,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人。
“不知姐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苏月开门见山,她不喜欢兜圈子,更不喜欢跟自己无感的人兜圈子,她知道苏阳肯定有事。
“他是不是不爱我了……”苏阳忽然抬起头,幽幽开口。
苏月一怔,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
她自是明白她嘴里的那个他是谁,可是……
苏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见她不语,苏阳又牵起唇角勉力一笑,“他忘了我,忘了我和他曾经有过的一切,甚至连我的称呼都忘了,他以前都叫我苏阳,从未叫过我阳儿,如今倒是叫得亲切了,不知为何,我却欢喜不起来,他是依旧对我很好,就像曾经那样对我好,但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妹妹你觉得呢?”
诶?
苏月怔了怔,她觉得?
她觉得,她觉得……。何止少了点什么,是根本什么都没有。
同样是失了记忆,同样将她们两人都忘了,但是,最起码,他对苏阳是好的,就像苏阳自己说的,如同曾经那样好,不是吗?
而对她呢?
除了伤害,还有什么?
“姐姐想太多了,四爷一直在意姐姐的。”
跟她上了床了还生怕苏阳知道不是吗?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怕,说明他在意对方的感受不是吗?
她不知道苏阳跑来跟她说这一通是什么意思,她无心也无力去安慰一个住在自己男人心头的女人,但是,这句话,她还是说出了口。
商慕寒是在意苏阳的,这是事实。
苏阳却不以为然,轻轻嗤笑,“在意?如果真的在意,会大婚那么久连碰都不碰我?”
她的声音落寞苍凉,听得苏月一震,刚想张嘴说话,却又被苏阳打断,“妹妹可别告诉我,说什么,他被大火毁了、不能人事什么的。今日之前我也这样以为,可是,今日我知道他不是,他是正常的!妹妹,我说的对吗?”
苏月心口一突,抬眸看着她。
只见苏阳脸色微微发白,目光不偏不斜地落在她的颈脖上,那里有什么苏月很清楚,她忽然有些后悔不该意气用事。
应该用粉盖了的。
见她不吭声,苏阳倒也没有强求,只自顾自笑着,“他骗我,他其实根本就不想碰我,他已经不爱我了,不爱我了……。”
苏阳喃喃地说着,像是说与苏月听,也似是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几乎都听不出。
看着她的样子,苏月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只觉得五味杂陈。“不是姐姐想的那个样子!”
她不想解释,却又有些不忍心。
毕竟都是为情所困的女人。
“算了,妹妹不用宽慰我,我这也是自找的,谁让我曾经横刀夺爱,抢了妹妹的幸福呢,毕竟是妹妹和四爷认识在先,后到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吗?”
苏阳微微苦笑。
苏月有些震愕。
难怪那时,商慕寒将玉箫还给了她,说他只会娶嫡女,让她忘了他。
嫡女指的就是苏阳,是吗?
造化真是弄人,没想到最后两人都娶了,当事人却没了记忆。
“姐姐……。”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事!”苏阳笑笑,转头望了望门口,“时辰也不早了,我的身子还未全好,等会儿还要吃药,我就先回去了。”
苏阳说完,起身站起,不知是坐得太久的缘故,还是身子实在虚弱至极,竟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吓得苏月连忙起身上前将她扶住。
“你没事吧?”
“没事!”苏阳摇头,眸光再次落在苏月颈脖上的那一片青紫暗痕上面,瞳孔一敛,一抹微光从眸底掠过。
“妹妹能否答应我,今日我来说的这些话,妹妹不可跟四爷提起?”
苏月一怔,只觉得这两个人真是有意思。
商慕寒让她不要将和她的事告诉苏阳,如今苏阳也让她不要将和她说过的话告诉商慕寒。
是因为都在乎对方的感受是吗?
所谓的‘善意的欺骗’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苏月自嘲地弯了弯唇,说,“好!”
“小翠!”
苏阳唤了门口的婢女,小翠闻声而入,对着苏月微微一鞠,见了礼,便连忙伸手将苏阳扶住。
这时,苏阳又似想起什么,“对了,我已经将红儿遣回宰相府了,她冲着是我从宰相府带过来的贴身婢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为所欲为、冒犯了妹妹,都是做姐姐的我管教无方,希望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苏月只是笑笑,个中曲直也懒得深究。
苏阳搭着婢女小翠的手,缓步出了院子,在没人看得到的方向,微微抿起了唇,清眸一眯,眸中冷芒一闪。
苏月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里,久久没有动,久久失了神。
商慕寒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更加看不懂了,也更加迷茫了。
他爱着苏阳,却不碰苏阳。
他不爱她,却几次跟她上床。
他跟她说,别哭,都是我不好。
他跟她说,什么也没当,你只是你!
他吻遍她的全身,吻干她的泪水,就像是对着自己深爱的情人。
他狠狠地要着她,深深地要着她,就像是想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月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坠入一张无形的网中,深陷,不能自拔,找不到任何方向,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不行!
再这样下去,她要疯了。
她要跟商慕寒谈谈,好好地谈谈,心平气和地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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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红光漫天,已近黄昏。
张安遍寻不见商慕寒,最后来到了书房。
之所以最后来到书房,那是因为他知道那个男人一般只有夜里才会去书房下棋看书,鲜少大白天的去书房。
本也不抱多大希望的推开门,出乎意料的,商慕寒竟然真的在。
只是,没有在看书,也没有在下棋。
而是剪手立在窗前,微微抬着头,望着窗前鸟笼里的一只翠鸟,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天边的晚霞斜铺进窗,打在他的银面上,如同镀上了一层红彩。
张安犹豫了许久,还是喊了声,“爷!”
商慕寒缓缓回过头,见到是他,又转过头去,望着窗外,“有事吗?”
暗哑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张安看了看窗前的翠鸟,又看了看男人的背影,“爷是不是想见姑娘了?”
他知道,每月十五,这个男人都会和那人见面。
但,如若平时想见,就得将这只翠鸟放出去,对方看到翠鸟就知道了。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回头冷睇了他一眼,张安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多言,连忙垂下头噤了声。
“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吗?”男人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张安一怔,这才想起正事来,“属下就是过来跟爷禀报这件事的!”
“属下将避子药送到望月小筑的时候,侧王妃不在,属下在前院碰到了瞎婆婆,她说,侧王妃正在房间里和王妃说话,问属下有什么事,然后,属下就想着……就想着侧王妃性子刚烈,这要是将避子药给她,她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可瞎婆婆是侧王妃最亲近的人,如果有瞎婆婆给,或许会好点,最起码瞎婆婆可以劝劝侧王妃,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将药给了瞎婆婆?”男人声音清淡,没有起伏,听不出一丝喜怒。
“是!”
“你倒是会自作主张!”男人蓦地转过身,面对着他。
张安心头一跳,“属下…。。属下……。”
“几时你这般在意起人家的感受来了?”
张安一震,自是明白他所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