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的脸微微发红,都不敢抬头看他。
在他的目光下,她有点站立不稳,浑身不自在。真是要命啊!师兄从来都是冷冷淡淡,会打趣、奚落她,哪里说过这样肉麻的话啊。
“翩翩,你跟他已经结束了,只看我一个人不行吗?”他再度出声,清冷的嗓音里甚至有丝丝请求的意味。
“师兄……”她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事情总是变化的那么快,包括她这颗毫不坚定的心,简直是棵随风而倒的破草。她都有点憎恨,若在外人看来,师兄毫无瑕疵,怎么也比坏了腿又伤过她的龙静羽强。
可是……
“不要觉得我是在逼你,我只是……”他只是心里不安,感觉她像一阵风,一片云,随时会飞走。
***
龙静羽醒来后,婉谢了宿主驿馆的提议,重新回到了歌舞团的住处。
他将自己一人独自关在房中,打开了轮椅扶手的暗槽,取出那卷画像,一一展开。看着画中的人,又回想起今日在园中所见的韶国皇后,虽然年龄上有些差距,可是……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人吗?连言行举止都如出一辙,包括她们的喜好。
他开始回想当年那晚的灾难,任何一点细节都不遗漏。
十三年前的除夕。
宫中为除夕庆贺,各邦皆有使节互往,又有朝中大臣皇亲国戚,热闹非凡。宴席完毕后,夜色已深,所有人都带着尽兴后的疲惫各回各处。
他当年十岁,与母妃同住紫薇宫。
母妃当时怀有七个月身孕,当晚并未出席晚宴,他返回紫薇宫照例是先到母妃房中看望。欢闹停歇后,宫中非常安静,宫女送来夜宵,母妃吃了后准备休息。当晚的宴席他也喝了点酒,一直发晕,母妃命人端来醒酒汤喂着他喝。
“你还小呢,下次别喝了,看你,脸都红了。”母妃的手贴在他脸上,带着疼爱的温柔。
当时的他只是傻笑,并不觉得喝酒痛苦,反而有种飘飘然的舒服。母妃刚侧身去放碗,他一头就栽倒在地上,还不觉得痛,自己又爬了起来。
“摔疼了没有?”母妃吓得赶紧查看,笑着叹气说:“你呀,你这要是半夜摔下床可怎么办呢?今晚除夕,母妃也不想一个人,你就睡在暖榻上吧。”
于是,母妃命人在暖榻上铺陈好,当晚他就睡在那里。
这一觉睡的很沉。
半夜里,隐隐约约似听见母妃在和什么人说话,但是他没有醒,一切就像做梦。不知何时,他被一阵浓烟呛醒,当睁眼看时,屋中竟然燃起了大火。
他与母妃的床之间隔着一道帐幔,如今已是一道火海。
仿佛是睡意未醒,瞪眼看着火势汹涌,他竟呆呆的没有反应。不知是不是幻觉,那火海中,似乎闪动着人影。
“母妃!”他终于惊恐的大喊一声。
“三皇子!”外面有宫人侍卫冲进来,抱起他就往外冲。
刚出门,整座屋宇就彻底淹没在火海中,外人无法进入。他瞬间瘫坐在地上,盯着眼前的大火,满脑子都是那道可疑的人影。是谁?到底是谁在母妃的房中?是谁放的这把火?
是的,当时他的脑子似乎异常的清醒,坚定的认为这场火势不是意外。
整座宫殿没了,一大半的宫人被烧死了,连同他的母妃。
这场除夕夜的大火,引来了宫中所有有身份地位的人。
当侍卫从宫殿的废墟中找出母妃的遗体,父皇悲痛中难以置信,坚决要求掀开那片白布亲自查看。他掰开宫人的手,望了过去。只见白布下是一具被烧焦的黑尸,父皇看到尸体上被大火烧熔的凤镯就呆了。
他也呆了。
这只凤镯是纯金打造,镶嵌着五色宝玉,是除夕的早上父皇刚刚赏赐给母妃的。虽然金子有些熔化,可的确是那只凤镯,而这个死去的人,的确是母妃。
“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请皇上保重龙体。”皇后在旁劝慰,转眼就对总管太监厉声训斥:“你这个总管也太不像话了!这是什么地方?柳妃娘娘住的地方,你拨过来服侍的人居然这么不小心,敢在除夕夜打翻灯火,害得柳妃香消玉殒。你该当何罪?”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皇上皇后饶命!”
“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放火害母妃!”这时他大叫起来,紧紧的攥着拳,却无法从地上站起来。
皇后清冷的睨来一眼,嘴上却在叹息:“三皇子受惊了,快去请御医来看看。”
而父皇,只是对着死去的母妃悲痛,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声音。
每当回想起记忆,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当年的梦靥里,总有那抹在火海中闪动的人影。现在再次回想,他开始怀疑,难道说、当晚那个人影并非是幻觉,也并非是皇后派出的人?可是……
韶国皇后,真的是自己已经“死”去了十三年的母妃吗?
他真的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那么相似,太相似了。他不愿那么想,却止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想,甚至他想迫切的再见韶国皇后,当着她的面亲自的问一问。
蓦地,他又如被浇了一盆冷水。
白天在园中相见时,她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仿佛只是看见了陌生人。若她真是母妃,即便不知他长大后的样子,可通过他的名字也该知道他是谁,不该那么漠然。更何况,韶国皇帝怎么可能娶一位他国君主的后妃做皇后呢?
目光再度落在画像上,母妃手中拿着蔷薇,笑意嫣然。
她到底是不是母妃?
“展飞!”他将展飞从门外喊进来,又认真的沉思了片刻,说:“帮我查一个人,韶国皇后,关于她的一切,尽量查清楚!”
正文 162 受宴泓王府
御书房。
“皇上,泓王爷求见。”
“请。”皇上从神思中回神,合上始终没有看进去的奏折。
“臣弟叩见皇上。”
“免礼。有事?”皇上开口直问。
“皇上难道忘记了?今天中午本要宴请静王爷,谁知静王爷突然旧疾,臣弟前来是专程询问,是否将宴席挪到晚上?”韶泓说着,用余光扫去一眼。
“这种事直接让礼部与鸿胪寺操办就行了,也要劳你王爷亲驾?”皇上笑笑,眉头微微一拢,说:“这件事你做主办吧。朕身体略感不适,怕是不能亲自招待,就劳你代朕宴请静王爷。”
“臣弟也觉得皇上气色不大好,是该好好休养。”韶泓毫不质疑,转口就说:“皇上,臣弟有个小提议,不知皇上能否答应。静王爷前来韶国,我们应尽力款待,他却执意不肯入住驿馆,恐怕是嫌受约束,不自在。臣弟也曾听闻,这位静王爷不大喜欢皇宫,在龙朝时都很少往宫中走动。这次他来韶国,似乎也是低调行事。不如……皇上,不如由臣弟在王府设宴招待?”
“在王府?”
韶泓忙道:“臣弟知道这不合规矩,不过是一提,望皇上恕罪。”
“不,你说的不无道理。”皇上摆手,仔细思忖半晌,道:“朕看你的主意很好,顾惜着朕的身体,又考虑到静王爷。朕准了,往后静王爷在韶国的招待之事,就由你全权代理吧。”
“是!皇上放心,臣弟一定办好。”幽光一闪,他已经可以肯定皇上定是藏掖着秘密。看来,那位一直得宠的皇后一定有问题。想着,他蓦地又再开口:“皇上,臣弟还有一事。”
“说。”
“是关于韶骅皇子。”
“韶骅?”皇上不解。
韶泓道:“皇上,恕臣弟多言。如今韶阳虽是太子,可韶骅皇子却是皇上的嫡长子,又是正宫皇后所出,如今结束流难返朝,势必引起各方议论。或许,韶骅皇子并无争夺之心,可朝中老臣们另有看法。”
皇上沉默。的确,这个问题他不是没考虑过,甚至预想过韶骅的归来会掀起一场权势争夺。他有那个资格。
“你以为呢?”皇上问。
“依臣弟之言,不论韶骅皇子心志如何,皇上要有所表示。一则以堵悠悠众口,二则,也使得韶骅皇子感受到,他终究是皇子,是皇上的儿子。”
“是,是朕疏忽了,只想着为他建府迎妃,倒把正事给忘记了。”皇上连声叹息,抬眼看着他,蓦地轻笑:“到底是你想的周到,看来你这位皇叔很为他着想。”
“臣弟毕竟是他皇叔,也是皇上之弟,理应分忧。”
“嗯。既然如此,那、朕把他的事也交给你来办吧。你是他皇叔,或许能跟他谈谈,看看他有什么需要。他离开的太久了,与朕之间太疏远,朕问了,他总是不开口。”说着又叹口气。
“是!谢皇上信任嘱托,臣弟定竭尽所能!”
“嗯,你去吧。”
“臣弟告退。”
当韶泓走出御书房的那一瞬间,皇上抬眼望去,目光陡然森厉。
***
午后,翩翩无趣的趴在窗户边,而一旁的凉榻上,韶骅在睡觉。
她禁不住想起他说的话,又想起龙静羽,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宁愿去杀人放火,像这种纠结的事想一秒钟都要杀死好多脑细胞。
韶骅其实并未睡着,微微张开眼帘,将她满脸苦恼的神色收入眼底。或许这也是个安慰,至少她会苦恼,若是她不苦恼,岂不是表示他一点希望都没有吗?真是可悲的希望。
宫门外急急奔来个小太监:“奴才给皇子殿下请安。”
韶骅悠悠张开眼,慵懒的坐起来:“什么事?”
“奴才奉泓王爷之命前来传话,请皇子殿下与骆小姐前往泓王府做客,王爷已在府中恭候。王爷还说,请皇子殿下不要推辞,王爷有事与皇子相谈。”
韶骅微微皱眉:“知道了,会去的。”
“是。”
翩翩在一旁思忖开了:十一皇叔请吃饭?会不会是鸿门宴啊?
***
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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