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这里相对偏僻,看守的大爷都快八十了,大铁门一锁,自然而然完成紧闭。
苏如春和大爷说了几句,大爷慢悠悠的开了一个小缝,苏如春一侧身就闪过门外了。
我咬咬牙,要是和大爷软磨硬泡,他早就找不着踪影了,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爬上摇晃着的大铁门。
我这个人天生不长运动细胞,偶尔打打篮球也是为了融入集体,吸引花痴小女生,满足本人的自恋心里。
等到真的爬上去,要下的时候,才觉得进退两难。
“喂,要帮忙吗?”一个声音,带着点促狭,从身后响起。
我心中无限悲愤,果然在你得意洋洋要翘屁股的时候,总会遇到倒霉事。上一世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何等精心打扮斯文帅气意气风发,此时此刻我盘踞在摇晃的大铁门上瑟瑟发抖上下不得何等窘迫可笑形象皆无。
我定了定神,“我跳下去的时候,麻烦在下面接我一下。”
他走到门下,寒星一样的额眸子眨了眨,示意我放心。
闭着眼睛心一横跳下去,瘦削不失有力的手臂恰到好处的扶住我。
还没来得及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就被他胳膊肘坚硬的骨头咯到了柔软的肚子。
没有腹肌的悲哀在于腹部的皮肉异常柔软,对疼痛更加敏感,我龇牙咧嘴想要避开那块骨头,扭着身体挪动,他大概是以为我刚落地站不稳,保护性地收紧了双手,结果我的下巴就撞上了他的鼻骨。
想必鼻梁挺直的人鼻骨也会更加坚硬,苏如春的鼻子与我可怜的下巴相比无疑是无双利器。
忘记过去三十年的人生经验是不对的,此时此刻我下巴痛肚子痛脚掌痛的现状充分证明即使是重生这样的超出人类知识范畴的额事件发生了,做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同学你没事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咖啡店,如果你不着急的话,不妨一起喝杯咖啡。”语气温和有礼自然妥贴,标准的苏如春风格。
我点头,“好。”
我跟着他过了天桥,找到一家咖啡厅。名不见经传的小店,木质装修,灯光昏黄中晕染出一点暧昧。
正合我意。
穿着白衬衫带粉色蝴蝶结的年轻女服务员在我俩身边流连,我翻着菜单,问,“你请客?”
跟已经执业的他比,我是穷学生。
“当然,就当是造成你下巴痛肚子痛脚底板痛的赔罪。”他竟然也会开玩笑。
不知道小店的手艺如何,还是点了双份的意大利特浓。
他挑眉:“不怕苦?”
我喝下一口咖啡,体味醇香和酸苦共存的味道,轻轻呼出一口气,任咖啡芳香从嘴里弥漫到他面前。
低下头偷笑,灯光再不好,我透过镜片也能看见他耳垂染上淡淡的粉红。
以前都没发现他温文尔雅之下有如此可爱的一面,韩若上辈子真是个傻子,错过这么多美景。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答他。
“那么将来的人上人同学,为什么刚才要一路跟着我从东区食堂到这里?”
“大医生没看出来?”我盯着他的眼睛,在心中暗暗赞叹,真是异常好看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既有冰的晶莹,又有水的剔透。
他讶异:“你以前认识我?我身上好像没有贴着医生这个标签吧?”
“你的手,白皙,干燥,有力,拿咖啡杯的时候很稳。有我喜欢的消毒水味和酒精味。”
寒星一样的眸子看着我,并没有压迫感,却让我觉得时间被横向拉长,最终点头:“没错,我是外科医生,神经外科。而且从我的专业判断,你并没有需要神经外科的地方,也不会因为我是神经外科的医生而费这么大的力气一路追过来,为什么?”
未出车祸时,我在金融业行业做过那么就,深谙谈判技巧,大医生跟我的嘴巴相比,丝毫占不到上风。
“明知故问。你也知道我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追过来。”
他不动声色,面色波澜不惊,“恕我愚钝。”
“我追了你一路,你还没发现我在追你?”我扬起声调,但是压低了嗓音,“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的手顿住,“不好意思,小弟弟,我是男人。”
“男人又怎么样,我对你一见钟情,和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关系?”前一世一场车祸就能夺走我的健康,这一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今天错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遇,让他知道我心意的时间,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他似乎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竟然笑起来,“玩笑不是这样开的,不要随随便便和一个同性告白,尤其是当你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
“你讨厌我?”我瘪瘪嘴,虽然心里暗自鄙薄自己装嫩行为。长时间瞪大眼睛的结果是眼眶会湿润,睫毛会濡湿,苏如春通晓这个道理却断不会向这个方向联想,于是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清楚的看见他的神情有一丝动容。
带着点无奈的纵容,“我若是讨厌你,就不会和你坐在这里。我叫苏如春,很高兴认识你。这是我的名片。”他拿出一张名片,双手推过来。
这是个很尊重的姿态,“我叫韩若。韩若的韩,韩若的若。”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能把手伸出来吗?”
他有点疑惑,但是还是依言把那双记忆中印象无比深刻的手。我握住他的手,感觉他微微一震,在他的手心异常认真的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从高考之后,我签名一向是龙飞凤舞,现在这样一笔一笔的写自己的名字,还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在他干燥温暖的手心划着,心中痒痒的,觉得情动。
有点坏心的用指尖轻轻撩拨他的手心,我这人最重公平,他让我心中痒痒,我让他手心痒痒。他似乎介意我如此得寸进尺,挣脱了我的手。
我才不让,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几下,有点像小孩子撒娇,“你会记住我,嗯?”
刻意模仿小孩子的结果是连我自己都被这声“嗯”整的有点麻。
大概是没有遇见我这样彪悍的追求者,他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不浓不淡的漂亮美貌微微皱起来,寒星一样的眸子凉凉的。偏偏我喝了咖啡反倒会脑袋沉沉的毛病犯了,连带着腿也有点软。
不过老实人发起火来才可怕,更何况是苏如春这样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并不那么好欺负的老实人,我见好就收:“那个,非典时期我们晚上要查寝,我要先回去翻墙了。你别忘了我的名字啊!还有等着我,电话的话手术会不方便,我给你发短信,你忙的话不回也没关系,我先走啦!”
一大串话说得我口水都干了,不管怎么样,新生的第一天就和他重逢,已经是最好的一个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章,快吧?
底线
晚间回到寝室思索“追苏”大计,接到母亲的电话。
“宝娃,你今天好么?有没有喝板蓝根?同学有没有出事的?吃晚饭了吗?”
噼里啪啦一大顿,从来不知道我那少女天性的母亲说话速度可以上脱口秀节目。
然而视线向下,我清楚的看见自己鼻翼鼓动,一滴泪掉在米色桌子上,圆圆的一颗。
以前我总是嫌弃母亲叫我“宝娃”这样一个名字,尤其是她当着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同事朋友都这么叫的时候,恨不得把这两个字驱逐出中国文字大家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我的母亲,活生生的母亲,疼我爱我宠我将我当成骄傲的母亲,我暗暗下定决心,即使舍弃父亲,也不要让母亲遭遇前世不幸。
“晚上和大头一起吃了很多,有好好带口罩,板蓝根太甜喝得我嗓子不太舒服,今天就没有喝。我们楼剩下的人都很健康,体温都在37度以下。”我耐心回答。
母亲倒惊奇了,“宝娃,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你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绪不好吧?”
妈。敢情我情绪不好才会这么耐心?
“妈,我很好。我很想你。”
母亲明显因为我的一句话感动当场,我以前是不会和她说这样的肉麻话的。
她一直尽心尽力为我,和父亲没有感情了为了让我有一个完整的家仍旧艰难维持婚姻,甚至在父亲没有工作那段时间,母亲是家里的唯一的经济支柱。后来又扛起父亲留下的巨额债务。
她是太爱我,或是隐隐看出端倪,才会和迟成针锋相对吧。
“妈,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一笔教育基金?”
母亲一直存着一笔钱,本来打算送我出国留学用,后来我选择留在北京,就变成了我和迟成的房款。
“是啊,我每年都存一笔钱进去,无论如何都不会动。那是留给你念书娶媳妇的。”
“妈,你帮我把那笔钱全部用来买云南白药的股票吧。”
中国百分之八十的家庭炒股到头来都是损失,而云南白药属于在中国股市中罕有的十几年来价格成百倍增长的股票。
追求爱情也需要资金,让金钱穿越时空规避通货膨胀本来就是我的专业。
“全部用来买股票?宝娃你不是最讨厌炒股了吗?”
“我是讨厌父亲谈起炒股时的投机心理。妈妈,你相信我的判断。”我不说这句话也知道,无论
我说什么,妈妈都会支持我。
“好的,我明天就去开户。可是只能用我的名字。”
“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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