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一狠心,道:“断了,妖孽投生的女儿,断了关系,有何惋惜?”话一道完,才刚拭开的眼眶之泪,又盛了个满。
听了许秀的回话,柳家上下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颜夫人,以后那妖女的事,与我们柳家再无瓜葛,请您做下见证!”柳益紧接着附和,生怕又被这颜母找出破绽来攻击。
他一世经商,头脑敏捷,又怎会不知这颜母在打何主意,自是希望他家夫人道错了话,好有借口将他们柳家赶尽杀绝。
颜母打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十分不快道:“那妖女现在何处?”
“颜夫人,柳某已经说得很明白,我柳家已与那妖女断了关系,我等连她的生死都不再过问,又怎知她在何处?”柳益一副十分不上心的样子,单手搂着结发妻许秀。
眼里透着的爱怜及疼惜,叫人着实妒忌。
尤其是颜母这样丧了夫,无人伴陪的妇人看了,更要嫉妒万分。
“颜夫人,那妖女可定是从那后门溜了,我等再不追,恐怕她是要跑远了!”为首的官差靠近颜母身边,提醒道。
本就已经妒火四起,不想看别人家夫妻恩爱,而自己却活守寡的颜母想也未想,便回头反问道:“既然知道,那还不追?”
“是!”众人双手抱拳,不分先后直接冲进了柳家聚餐客厅,往怀柔逃去的屏障后门追去。
“这抓妖女的事,有官差大爷们在,料她插翅也难飞!如果那妖女交到我手中,我定要叫她死无全尸!”颜母说着还不望狠狠瞪了柳益夫妇一眼,这才接着道:“走,我们先回府吧!”
颜母身旁的丫环依是搀扶着她,公子小姐们紧随其后。
才没走多少步,那颜母又放声哭了起来:“哎哟哎!吾儿死得好惨哪!死得好惨!”
随着哭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许秀再也禁不住内心情绪的翻滚,整个人倒在了柳益怀里。
“秀,你怎么了?振作一点儿!”柳益双手擒着许秀双腋,一半托一半抱:“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扶你娘回房歇息啊!”
柳益这一声喝,才将吓傻了的孩子们唤回了现实中来。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前去帮忙!
大好的一顿欢庆晚餐,竟以如此狼狈的结局收了场。
这一切,宁是醉了酒做的恶梦,也不要清醒着在发生!
逃生4
已至深夜,景扬城家家户户都关上了自家门窗,一城过半的百姓都睡下了,有一部份人,甚至连着做过了几场好梦,当然,年纪擅轻的小伙子们若未在家里歇着,那到了这个时间,便铁定是在万花巷百花楼里喝酒、看姑娘了。
整座景扬城,也唯独这万花巷依然红灯璀璨、人声鼎沸,其余大大小小的街巷寂静得就如一座空巷般,仿佛这白日根本就没有过任何人行的足迹,甚至连个路灯也不见。
只有路经大户人家门前时,才能见得两盏明亮灯笼,借光行路。
幸好这日白天,天气甚好,日头极大,到了夜晚,漫空繁星,星光虽微不足道,可千万盏明星聚集在一起,还是生出了明亮的光,加之半月悬空,起头照耀世界,也就更将这大街小巷的路照了个一清二楚。
柳怀柔单手提裙、另一手紧揣着家人送的钱财包袱,从柳家后院狂奔向了寂静的长街,一路跑,还一路回头,生怕被那一帮官差给追上讨了命。
突然离开生活了十三年的柳家,叫她一直平静的内心,无端慌乱起来,奔跑在街心空巷,四周皆是分岔之路,熟悉之余却又十分陌生!
她是极少出家门的,只偶尔一两次跟着父亲在街市逛逛,对景扬城的路,她可谓完全不识天南地北。
但识与不识又有何异?如今,她已经是与柳家断了关系之人,就算未迷失回家的路,也再不能回那个家!
她本无目的前行的脚步,终于在这路口住了步,前所未有的无助与害怕浮向心头,民宅院落里高亢的犬吠声,更是吠得她心烦气躁。
她柳怀柔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为何只一夜之间,她便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女?
自问,这十三年,她为人行事还不够低调吗?明明自打一出生便已经会说话,却依然装成普通婴孩正常成长;明明既会读书也会写字,却依然装文盲,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要害她平静的生活,就此远离?
逃生5
“那小妖女定未跑远,大家分头找!”只听得一声令下。
那繁复的脚步声便接踵而至,在这样寂静的深夜,显得尤其响亮、急促。
刚息下去的犬吠声在这脚步声传来之际,也跟着闹腾起来,一呼百应,全城的猫狗几乎都在院子内上下飞窜,叫嚣不止,似乎连它们也想跟进这拿人的官差行列。
柳怀柔心知不妙,尽管一时不知该去何处躲难,但逃命却是人的本能,她未作任何思考,随意抽了条巷子,飞快奔了去。
景扬县上百号官差全部出动,可不是那么愚笨,他们兵分十二路,每一处分岔路也就都有了人去追寻,自然不怕柳怀柔会逃出他们手掌心去。
她一个弱女子,又处于豆冠年华,就算前世是女特警长官出身,英明神武、精明睿智,可长期不锻炼,身手自然会有所生疏。
只是另她十分意外,她跑了这样远的路,竟不见身体疲乏,反倒是跑得越长,精神越带劲,当然,这奔跑速度还是有待提升的。
明知日后怕是再也进不了柳家之门了,可她每过一条巷,却总要在心中默数,暗暗记下,若是没记错的话,在这一个时辰里,她是过了十三条街、二十六个巷子、七十条算不上巷更算不得街的小胡同。
本以为跑了如此之远,她该早已将那些官差远远甩在了后头。
可谁知她才刚松一口气,就有十余名官差从巷头追了进来。
他们直指着柳怀柔,嘶声骂:“小丫头片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若再不止步的话,我非要将身上佩的剑丢向你!”骂归骂,颜夫人可是交代了要拿活人的,谁敢抓个死人回去啊。
在颜夫人没惩够她之前,谁人敢动这丫头半根汗毛?
柳怀柔顾不得歇息,又重新抬起了脚步,继续往前奔,她快速冲刺向那近千米之远的巷尾,一个机灵转身,本以为转身之后,看到的又会是一条长长的巷子。
温暖的怀抱1 ;
可另她惊诧万分的是,那竟是一条没有了路的死胡同啊!
她失声惊叫!这下子她可还能往哪儿逃?她不甘心、不甘心反抗了这样久,却终是要落在他们手里,更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此枯竭!
未到最后时刻,她怎能放弃自己,坐以待毙?
胡同四面皆是民宅,只是很可惜,这些宅子的大门皆是紧闭,就算她现在使力敲门,也不见得有人愿意起床开门,再来,就算真有那么个好心人开了门,巷头那些官差也该赶到了!
她连问了自己数声怎么办?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主意,那也是目前唯一可行、且必须可行的主意了。
既然这里的宅子大门闭着,无人来开,不如她来个不请自入好了,尽管不礼貌,可在逃命时,又有谁会顾忌礼仪唐突?
这里的院墙大概是她个头的两倍之高,可尽管如此,她竟不认为自己翻跃不上,她将手里的钱袋咬在嘴里,甚至没时间去衡量哪处院墙更低,便就近寻了处院落,双手麻利的握住突出的墙石部位,明明这世的自己从未攀爬过任何墙面,可作出如此高难动作,竟另她深感熟悉,且十分容易,只稍稍一使力,双脚竟踩住了墙洞。
站高了一大截,身子悬在墙中央,离那墙阶便近了,她一手攀附住顶部,另一手也顺势搭了上去,单脚一垮,身子驾在墙间,左脚在院外、右脚在院内。
翻上这院墙,她的身子已经被汗水浸透,伸手拭开从额上流至脸颊的汗水,整个人也随之松一口气,她深呼吸一气,全然忘了自己嘴里还叼着钱布袋,嘴巴只微微一张,那本紧咬在牙间的钱袋竟飞快落下了墙院之外。
她几乎惊叫出声,却强忍着情绪,将那出了喉咙的声音又咽了回去。
那可是她父母兄妹们送给她今后生活的钱啊,但这下,竟眼睁睁看着那袋钱掉下了墙,而且是落在院外,若是她再跳下去捡回那钱,恐怕巷头的官差也要追到了。
温暖的怀抱2
只不过若不捡那些钱的话,那么身无分文的她,今后可要怎么生活?
她思虑着,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只听那响亮的脚步声越行越近,显然立刻便要到了这条胡同,她急出了一身冷汗,连额上刚拭开的汗水,也重新冒了出来。
于是左脚一收,眼睛一闭便往那漆黑的内院跳了去。
她已做足了准备,自己定要摔在那生硬的地上,痛个咬牙切齿,只是另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身子分明还未着地,便落入了一块柔软的物体上。
她很肯定自己一定未着地,因为这墙院如此之高,没理由才刚跳她就落了地,何况,要是落在地面,不该得是疼痛万分才对吗?
为何她不止不感到痛,反而有种很温暖舒适的感觉!
她奇怪着,睁开了眼睛,眼帘张开的一刹那,她惊呆的同时,还倒抽了一口凉气。
印进她眼帘的竟是一张男子的脸啊,借着柔和的月光,她端详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深不见底的眼眸,那么直接的与她对视,唇色比女子还要红润,皮肤比女子还要干净,连那闪烁不定着的眼瞳,也要比女子还要漆黑清澈。
她万万想不到,就是这偏僻的胡同、破旧的宅院、且是半夜十分,竟有美得似画里走出来般的男子接住翻墙的她。
他年约二十左右,衣着十分朴素,但给人感觉那衣衫很干净且还飘着淡淡的清香,倒不是与生俱来的香味,而是沐浴过后那好闻的香料味道,随着清风,飘出微微的香。
“你是谁?”男子声音不大,但语气严厉。
他依旧怀抱着柳怀柔,甚至忘记他首先要做的该是放开这从天而降的女子才对。
“我、、、我、、、!”柳怀柔不善于编谎,一时半会竟说不出自己姓谁名什,更别提会想得出自己大半夜翻墙进民宅的理由了。“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