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娘……不,小姐。柳儿记住了。”绿柳回答道。
抚琴,赏花,练字,最多的便是给长公主写家书,这便是阿娇牵至长门之后的所有生活。远离宫廷的争斗与浮华,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安详。而阿娇也变了,脱下了以往最爱的红装,换上了素服,褪去铅华似乎放下一切般遗世独立。
看到现在的阿娇,绿柳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是自小与阿娇一起长大的。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儿时的小姐阿娇,也如现在一般,喜爱素服,美丽,收敛,聪颖异常,却对万事淡然。
直到那一年遇到了陛下刘彻,阿娇便变了,红衣加身,灼人眼眸,风华意气,冠盖京华,无人能及。直到很久以后,绿柳才慢慢明白那是一种叫做爱情的力量。那时的她,看着刘彻牵起阿娇的手,看着他们成为夫妻,祝福的同时也羡慕着阿娇能有一个全天下见证的承诺。绿柳知道那是阿娇应得的,因为她知道阿娇背后的默默付出……
可是绿柳没想到,她也亲眼看到了这个誓言变成了讽刺。当废后的圣旨下来的一刻,当她看到阿娇晕倒过去,绿柳的心已经揪到了一起。她害怕,担心阿娇会撑不过去。因为她知道刘彻便是阿娇十多年来生活的全部。
不过看到现在的阿娇,绿柳放心了很多,她知道她原来的那个小姐回来了……
“柳儿,我们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和娘亲写封信,告诉她我一切安好。”阿娇说道。
“诺。”绿柳答道,她收起古琴,和阿娇一起回到长门宫内。
“娘亲,女儿在长门一切安好,请娘亲勿念。女儿不孝不能常侍身旁,望娘亲保重身体……”写着写着,阿娇渐渐停下笔来,眼睛变得模糊。
即使身在长门,她还是能多少知道前朝的消息,阿彻,下旨废后,怕的就是外戚势大,但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家的势力不是一天两天而成的,再加上娘亲的聪明与谋划。陈家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前朝的消息传来,她知道,娘亲一直在争取一个可以来看她的机会。但是依阿彻性格阿娇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娘亲与阿彻在前朝相持不下,而阿彻又有意的提拔卫家的势力,打压老牌势力。长此以往对陈家很是不利。阿娇知道她能看透,娘亲也能看透,只是因为她,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才会这样做的。娘亲,曾经的阿娇知道,娘亲爱她,但是娘亲过于专营权势,过于的迷恋那虚无的权利。可是现在,为了她为了知道她的安好,娘亲用她几十年来的经营换来和阿彻谈判的筹码,一切的一切,为的只是看她一眼,知道她没事。听说,娘亲最近的身子越发的虚了。
止住快要流出的眼泪,阿娇继续的写着家书,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不停的用自己的字迹告诉娘亲,她现在很好。字里行间传递着母女的心有灵犀,娘亲,只要她安好,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放下,安安静静的当她的长公主,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而她,现在放下了一切的执着,只要娘亲安好,只要陈家平安,她便别无所求。而她也会尽她所能去保陈家平安。
写完书信,阿娇让绿柳收好并让人交与馆陶公主府。
信送到了,并且公主府传来消息,自从阿娇的不停的送到之后,馆陶长公主的身体气色也渐渐好转。阿娇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在长门的日子里,阿娇也想过了很多,她不是一点也不在乎难受,不是如表现的那么淡然和平静。
阿彻,再一次的想起这个名字她依旧会心痛,那是说好了会照顾她一生的人。也许在也见不到他了,也许在一次见他就要称呼他为陛下。
陛下,多么讽刺的称呼,这是世上最尊贵的称号,但是却是阿娇最不喜欢的称号,冰冷的两个字就将世上哪怕最亲的人之间划上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所以,她一直叫他阿彻,因为她敬他爱他,将他当成相伴一生的良人,阿娇知道,外戚专权,君王权势会是他们之间的阻碍,可是她不是一次的和阿彻说过,只要你想,我便会让娘亲,让家人全心的为你办事,敬你畏你。
那时的阿彻只是说她傻,说她还是想以前一般的天真。在她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中流露了历代君王都有的欲望。他要大汉的江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容任何的动摇。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那是她在思考后给他的答案。
到底他还是选择了江山,可是他又怎么知道她不会原谅他,永不复见,让阿娇彻底的心死,原来这就是刘彻这十几年来给她的爱。抵不过信任,抵不过权势。在阿娇晕死过去的时刻,曾经的往事如风般回放,却也在回放后,埋藏在她记忆的角落,不再触碰。
…………
来到长门也已近有六天了,明日因该是卫子夫被册封为后的日子。
窗户边,阿娇遥望着未央宫的方向。思绪万千,在那里,她曾经真心的将自己的双手连同未来一起交与那个男人,认为这一生他都将会为她遮风挡雨,让她不再孤单。
可是谁又能想到,几年后,她一生中最大的颠簸就是来自于他,而他要将她困在他设下的牢笼里,孤寂一生……
阿娇不怨,不悔,因为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至少曾经,在那过去的时光里,她是幸福的。但是,她不准许,她一生的自由任意被人捆绑。
第一卷 梦落 第三章 卫女使飞登高处,人心各异心事重
“大汉天子诏曰: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之统也,兹有卫氏子夫,温柔和顺,仪态端庄,聪明贤淑,生皇子据,乃依我皇汉之礼,册立卫氏子夫为皇后,母仪天下,与民更始,钦此”
伴随着监礼官的诵读声,卫子夫一步步的向上走去,她身穿庙服,皂色端庄,发饰华贵,在皇后礼服的映衬下,她那娇美的容颜都显出了威严的气度。
走在那高耸的阶梯上,卫子夫一步步小心翼翼,却也心潮涌动。在那道路的尽头是她最爱的男子,是这天下的君王,而她,更是从一个无人问津的歌女走到了世上女子最高的位子,无人小觑!
突然一个红色的影子闪过她的脑海,烈焰芳华,倾国倾城,这是曾经的卫子夫第一次见阿娇是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那样风华的女子,在封后的时刻又是怎样的绝代……马上,她便将这样的想法抛在一边,那又怎样呢,现在的皇后是我,在怎么的骄傲你现在也只能在长门孤寂终老。
慢慢的卫子夫出现在了刘彻的面前,刘彻牵过卫子夫的手,带着她,面向朝臣,接受万人的膜拜,一如曾经的他牵着阿娇的手,在这里开始了他帝王的人生。在刚才卫子夫出现在他面前的一瞬,他短暂的失神,他恍惚着希望是阿娇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是子夫,一个绝然不同于阿娇的女子,一个如水的女子,一个守礼的女子。是的,守礼的女子,守礼如子夫,他又怎么能认错她是阿娇呢,她不会像娇娇,在封后最神圣的时刻,在面对着他,在那百官都看不见的地方,冲着他眨眼睛。当时的他觉的阿娇是多么的不懂事,但是几经帝王生涯历练的他,现在想想发现正是阿娇的这个动作,在当时让他忘却了第一次经历大典的紧张,牵着阿娇的手,与她结成夫妻,接过这万里江山。那时从来没想过,他和阿娇会走到这一步,从来没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在朝臣的参拜声中,刘彻回过神来,看着匍匐于他脚下的臣民,感受到他身边卫子夫隐忍的紧张,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有重新的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是这天下的王,所有人都会臣服在他的身边,所有人!不会有人能左右他的心房,不会的,不会的……他一遍遍的对自己所,刻意的去忽略那个一直在他内心深处的影子。
看着接受百官朝拜的刘彻,那么意气,那么威严,杨得意的心中闪过欣慰,他打小起一直伺候着皇上,看着皇上一点点的成长成一代帝王。看着他身边的卫后,杨得意心中未起半点波澜,卫皇后纤纤弱质,风情万种,美则美矣,但总不及当时的陈皇后,陈皇后,每次想到那个女子,杨得意便会忍不住的刮目,怎样的女子会有那样的锋芒,在曾经的大典上,在和陛下并肩而立接受群臣朝拜的时刻,那么直直的接受这天下的膜拜,在陛下的身边却没有一丝的锋芒被淹没。
“礼成!”伴随着夕阳的滑落,盛大的典礼落下了它的帷幕,庙堂之下,群臣万千,人心各异,不知道,又都在想着什么,这场盛事,是一个结束,或是另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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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宫,翩然殿。
自从迁入长门之后阿娇就一直住在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偏殿,却还是繁华异常。
阿娇摸着那雕龙画凤座椅,脸上看不出表情,手指细细的描摹着精美的纹路,淡淡的开口:“柳儿,长门虽为冷宫,却繁华异常,宫殿无数,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一间吗?”
“柳儿,不知”绿柳答道,但她不知道阿娇为什么会问如此问题。
“柳儿,你从小便更在我的身边,你可知,如果远离皇家,我想要干什么。”阿娇继续问道。
“小姐,你爱读书,最爱野史和游侠传,如果困于皇宫你想要的因该是,四海为家。”柳儿答道。
“呵呵。”阿娇微笑着道:“你果然了解我,我想过了,如果不在这皇宫之中,如果不是皇族之人,我便要云游四方,四海为家,如果可以我更要金戈铁马,让欺我大汉的匈奴人退回草原。”阿娇说着,眼中有了期盼的神色。
看着神采飞扬的阿娇,绿柳感叹着,这才是真正的小姐呀,当她自信的说出什么时,所有人都会为她折服。但是小姐为什么会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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