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敬功翻看一下,对朱宣道:“果然是好书,要多少银子?”
妙姐儿好奇地拿起来这几本书看一下,看来看去是普通的书,不过是一旁加上名人的批注,是与不是的还不知道。
朱宣会做亏本的事情吗?妙姐儿这样想一下,星眸看一眼朱宣,那浓眉下只是眼含笑意看着自己。妙姐儿也含笑,把书丢下来。
“十两银子成吗?”书生举起一根手指头继续陪笑道。朱宣微微颔首,朱禄取银子给书生。接过银子的书生果然是大喜,不忘给这一桌人行礼,然后抱着银子下楼。
楼板上的脚步声响完以后,从楼上可以看到这个书生抱着银子一出酒楼的门就撒丫子开跑,跑得无影无踪。
楼上几个人只是微笑,朱宣从怀里取出丝巾来给妙姐儿擦手,低声责备道:“什么东西都要乱碰。”那书都已看成泛黄色,不知道有多脏。想来也是书生时时伴在身边的,不到没有主意想时,也不会这样来骗人,至少卖书是个斯文的骗法。
“人家好奇嘛,只是想看一看。”妙姐儿不好意思地让朱宣擦着手,低声说一句:“说是古书,才想见识一下。”
朱宣给妙姐儿擦完手,直接把丝巾扔在楼板下。看着妙姐儿微红着脸端起饭碗来,给妙姐儿挟菜到碗里,低声道:“以后不许不明白的东西,就上手去碰。听到了没有?”
“嗯,”沈玉妙嘴里噙了一口饭,还是红着脸点头。然后给朱宣也挟菜,讨好地道:“表哥你吃。”
吃完饭以后,妙姐儿都没有忘记袁大人这个坏人,又想来欺负人了,妙姐儿忘了自己可以不见,而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觉得这个人叫琉璃蛋儿真是没有叫错。
饭后朱宣一行人上马,看着妙姐儿骑着白马出来,朱宣又要同妙姐儿开开玩笑了,道:“现在有出息,不是表哥抱着上马的时候了。”
“表哥,”妙姐儿在马上抱怨一声:“你怎么总是提人家不出息的时候,怎么不提提我天天给表哥当幕僚,天天写信呢。”一提这个,妙姐儿是最高兴的,看我多能干。
朱宣在马上笑一声,微欠着身子对妙姐儿道:“原来应该多说这个。”然后答应道:“表哥以后就知道了,以前妙姐儿没有说,表哥不知道。”
沈玉妙跟在朱宣后面只是白眼他,随着朱宣一家乐器店门口,看着朱宣下马,妙姐儿只是笑着在门口等着。
再上路时,朱禄多背了一架瑶琴,沈玉妙有几分等不及:“回去吧,表哥弹琴去。”朱宣看着小丫头在城里还是拘谨地骑着马,一出了城立即放风,跟在后面笑一笑。
徐从安从后面跟上来,看着王妃在马上的身影对朱宣笑着说一句:“如果这个时候让王妃回封地上去,不用坐船自己也能回去。”
“你这个人,真是讨厌。”朱宣板起脸,人家正在高兴,他又来提旧事。只能板起脸来不理他。想想这位从安兄,王妃座师,世子座师,所以插手自己的家事,徐从安还象是觉得理所应当一样。
南平王只能装作听不到,眼睛只是看着跑在前面风中的妙姐儿。
过了古街,就看到住处街上有鞭炮的红字,祝盐商的小院门上可以看到贴着崭新的红喜字。如音正站在门口和别人家的一个丫头在说话,看到主人回来,这才散开。
接了王妃往院子里走,如音悄声回话道:“大胖子娶亲了。”然后自己一声笑,再回王妃道:“跟乌珍才说了一会儿话,也跟着乌珍喊大胖子。”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不要又是好人家的女儿吧。”妙姐儿随口问一声,如音还没有回答,乌珍笑嘻嘻迎上来,她这一次打听的比如音清楚,伴着王妃进房一面道:“五百两,大胖子,娶姨娘。”
妙姐儿也是一声笑,对乌珍道:“你说的很不错。”三个字一句,天天就这么说。一旦可以与人交流,乌珍再也不肯下功夫学汉话。
朱宣走进房里的时候,还听到妙姐儿一面伸手一面问侍候的如音:“漂亮不,你有没有去看过?”
问了又问,就是女人的容貌。朱宣自己去房里把衣服换过,身上仍然佩戴的是端慧郡主做的小荷包。
再出来看,妙姐儿这才洗完手脸,再来追问朱宣:“表哥现在弹琴吗,我刚洗过手,这就去焚香去。”眼睛里有若月下波光流动,隐隐是几分希冀。
朱宣一乐道:“去吧,香不好,表哥不弹琴。”看着妙姐儿飞也似地就去了,然后回来朱宣已经把琴摆好。
房里有琴音,一直传到隔壁院子里都可得闻。徐从安和史敬功也是刚换过衣服,坐在一起在聊天,街上书生百态尽出,让这两位幕僚先生也回想起自己也曾有辛酸之时。
毕长风交待毅将军自己背书,也步过隔壁来,询问两位排名在自己前面的名士:“街上光景如何?”想来也是辛酸居多。
这一句只是问出来,毕长风已经脸有凄凉的表情,用手抚在茶碗上,象是要借一借那茶碗的温暖,这才嘘唏着道:“有一年赶科考,我那时候连个脚力都没有,自己一个人背着行李和书。
去的时候还不觉得累,回来没有中榜,觉得那行李不堪重负,不知道怎么背回家去。”回想当年,必定也是古道冷风一个瘦人,想有个瘦马趁趁景致,也是没有。
史敬功打断这凄楚,再说下去他也觉得难过。捡好的说一声儿:“这一科里还有不少有福气的书生,王爷还是爱才的性子依然不改。”朱宣出门一次,就要解囊不少次。这一点上,让跟着王爷的两位幕僚都觉得安慰。
天下书生本同宗,看着别人行骗偷盗,斯文不要,难道他想这样不成?
周寒梅又送上点心来,这才对丈夫笑道:“王妃回来了,我过去侍候去。”史敬功微笑点头,周寒梅正要走,听隔壁一阵琴声传来,三位名士都是一起笑起来,徐从安对周寒梅笑着阻止道:“嫂夫人不用去了,倒是房中歇息一时倒好。”
“那也歇息不了,妙姐儿交待给各位先生备办的衣服,我要帮着如音出门去裁缝那里催一催呢。”周寒梅也明了徐从安的意思,怎么好过去打扰那一对恩爱的鸳鸯。
换衣服叫上自己随身跟来的一个小丫头,才听到房中三位幕僚继续玩笑:“王爷这琴技大不如以前,”说这话的是徐从安:“想来是少练的缘故。”
为了和妙姐儿逗着玩,南平王重拾瑶琴,就被徐从安在背后正在笑谑着。
案上香氛依就,房中一曲终了,妙姐儿才问朱宣:“表哥有心事?”难怪别人说琴音可以泄露心事,沈玉妙看着朱宣点头,朱宣道:“有,倒不是太大的事情。”
这个时候朱寿才送消息进来:“王爷,这是京里刚到的圣命,刚刚去抄来的。”朱宣赶快接过来拿在手上看,看过以后递给妙姐儿也不说话。
沈玉妙接过来看过一遍,觉得事情有时候只是会往最坏的地方上去。再看一回,忽然想笑,对朱宣道:“幸好表哥已经同意安置书生了。”
京里新到的圣命:泄露试题是杀头之罪,然天下书生们只求功名,事先并无一人举报此事。朕以仁心待人,何人以仁心待朕,此科功名废除。。。。。。
然后下面是晓谕各处封地上的王爷们:各处自行安置书生,不许滋扰生事。哪一处生事,与哪一处相干。
朱宣挥手命朱寿如音都退下去,重新拨动琴弦对妙姐儿道:“这下子表哥没有心事了。”跟朱宣想的一样,皇上一直不发圣命,一定是气得不清。
书生们买到试题还欣欣然得意,没有人举报,真的这科功名依就了,只怕又要有书生闹事说不服。现在干脆之极:哪一处生事,与哪一处相干。完全推到地方上去,这下子袁杰可以定人罪名,这位钦差大人可以轻松办事去。
抚到一半,朱宣停下来对妙姐儿道:“看来倒是妙姐儿是个好孩子,阮大人是个得用的人。我们已经安置了。如果象晋王这里,大家一起推来推去,这笔钱也是少不了的。而且还是自己出。”
沈玉妙只是颦眉对朱宣道:“这样的结果,也是要有几天乱才是。”朱宣也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书生们一直候着,不就是心里指望能重考。这几天里表哥不出门,在家里陪着妙姐儿。”
然后这才想起来对着妙姐儿道:“我的身份已经明了,前天兵马司在这附近派来一队巡逻的兵,表哥也还是在家里守着你,等书生们回乡我们再出去逛。”
沈玉妙嗯一声道:“我已经看到了,这街外莫名多一队兵出来,想来不会是冲着别人来的。”朱宣虽然说是没有心事,随意抚琴也能听得出来有几分清冷,最后还是把琴丢下来,对妙姐儿道:“你我也有烦心事,却在这里为这些书生难过不成。去,煮两个菜去,晚上和先生们喝几杯破破这闷气。”
看着妙姐儿这才收了颦着的眉头,嫣然一笑答应一声往外走。房里朱宣命:“唤毅将军来,功课学的如何,我来听一听。”
不一会儿,毅将军进来了,朱宣看着儿子越长越英俊,拘着他在房里问功课有问有答,倒觉得自得其乐。
下午第一个冲进来的荣俊和方裕生,街上第一时间把圣命张贴告示出来,同时增派兵马在城里到处巡视。
书生们在告示前流泪的也有,黯然神伤的也有,大声号啕地也有,发狂认为不公的也有。。。。。。等来等去,等这些天,不就是为了这一科的功名。
荣俊和方裕生更是伤心,少年多狂生,狂生多自负,都是一脸拾青紫如拾草芥,现在看来这科休想,少年登科从此不再,这青紫不是那么容易的拾。不能不发疯一样跑回来,朱宣此时在他们心里已经是一个依靠。
在厨下的妙姐儿听着两个书生打门,一进来就问从人:“朱大哥在不在。。。。。。”然后就不顾规矩,嘴里连声喊着:“朱大哥,”两个人一起冲进房里去。
沈玉妙对跟从的人摆摆手,示意让他们去吧,想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