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回头望向被火焰映红的半边夜空,紧紧抿唇,“我还欠小镜子一条命,这次还给她,你乖乖等着!”说完抛下白棋默头也不回朝浓烟冲天的紫燕阁冲去。
“小陌子!”
白棋默阖目良久,蓦然甩开周围代替陌珏挡住自己的侍卫随之而去,那股狠意摄人心魄,与平日里的昏君形象截然不同,而只是因为一个从承风国远道而来的,连和亲对象也算不得的女人。
……当沈翊尘和程南赶到的时候,紫燕阁已经被烧了个七七八八,数十米之外都无法靠近,他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近乎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陛下呢?娘娘呢?还有陌总管,都在里面?”
御前侍卫长喏喏点头:“丞相息怒,属下根本就拦不住……”
“那还要你们做什么?!”音量骤然提高,他抬手狠狠扇了对方一个耳光,目中似要喷出火来,“该保护的不保护好,就这么任由他们冲进去?!”
从没想到过,公子温文尔雅举世无双,却也有声嘶力竭的时候。
他转身便欲奔进火海,谁知中途被程南硬拽了回来,后者冷冷盯着他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给我老实呆着,里面人够多了,不缺你一个。”
“你……”
“别闹。”程南的手稳稳压在他肩头,带着沉重而坚定的力道,“这不能连一个下命令的人都没有,你听我的,我去找那个罪魁祸首算账。”
他向来讷于安慰,讲这些话已是极限,沈翊尘颤抖着按在他的手上,半晌,缓缓点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起暂时隔天更啊亲爱的们!【话说我收藏还有上涨的希望么,泪目……
☆、生死奇迹
紫燕阁的大火最终还是被扑灭了,白棋默在外殿被坠落的木板砸伤昏厥,后经冲进来的守卫救护逃过一劫,遗憾的是,处于内殿的陌珏却没能幸免。
当沈翊尘跌跌撞撞来到现场时,见陌珏就躺在萧云镜身边,一只手还死死攥着后者的衣服,保持着试图救助的姿势,然而事实上,两个人都早已停止了呼吸。
烧焦的四周仿佛瞬间消弭了所有声响,他呆滞地站在原地长久静默,脑海中有如雷鸣,一阵眩晕袭来,就那么直挺挺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等等,这貌似不是一个扯淡喜剧应有的风格。
好吧陌珏的确是死了,在烈焰灼烧的殿内被浓烟窒息而死,当灵魂来到地府,踏上奈何桥的时候,他甚至还恋恋不舍往人间方向望去了一眼,在心底默默叹息。
陛下我对不住你,把自己赔进去了而且还没能保护小镜子……诶?小镜子!
前方不远处,和黑白无常并肩走过来的女人不是萧云镜又是谁?且对方仍旧像往常一样以懒洋洋的气场唠叨着,丝毫没有身为刚死之人的觉悟。
“七爷八爷请不要因为寂寞而拿我开涮可以吗?登记过后该让我回去了吧?我男人还等着,见着我尸体他会哭的!”
白无常笑嘻嘻不以为然:“主子夸我和老八办事得力,要涨工资,这也有你一份功劳,为表示感谢,我带你参观一下地府如何?”
“……七爷你有那时间去和八爷沟通感情不好么?”萧云镜不悦嘟囔着抬起头来,正迎上呈痴呆状的陌珏,登时大惊失色,“小陌子?你梦游到这里来了?!”
陌珏:“……”
黑无常面瘫着掐指一算:“他为了救你被火烧死了。”
“卧槽?”萧云镜下意识朝陌珏扑过去,拽着他的领子大吼,“你是白痴吗?逞什么英雄啊你死了小白怎么办哪?!”
“我不去陛下就要去,他那一根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明白。”陌珏无奈叹息,又抬眸警惕地看了黑白无常一眼,“能解释解释他俩的问题么?”
于是萧云镜就把她连续两次被划错生死簿的蛇精病故事告诉了他,并表示自己登完记参完观(……)就可以回去还魂,问题是现在陌珏却真的阵亡了,并没有任何能够转圜的余地。
“七爷八爷能不能让我把这个混蛋小子也带回人间啊!”
黑无常摇头,白无常摊手。
“天啊那我怎么一个人回去?还不如就在这陪他!”
“那可不行。”白无常看上去还挺惊讶,“连命都不要就为了讲义气?你也真有意思。最重要的是你必须走,否则我和老八没法交差。”
萧云镜紧紧拉着陌珏的手,美眸中有厉光一闪而过,若是她自己,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可如今牵扯上了兄弟,让她顺其自然选择妥协绝无可能:“别逗了七爷,你也不想刚涨的工资就又降回去吧?我和他是一起的,他死了我就活不下去,反正你们不答应我今儿个就上阎王爷那里去闹,顺便见见第二十任阎王奶。”十足的无赖做派。
“喂喂喂,你这胡搅蛮缠可不是君子风格啊!”
“我不管,这个男人我保定了!”萧云镜顺势往地上一坐,拿出撒泼打滚的气势,抱住奈何桥的黑色铁链不松手,“都是你们的生死簿出错,才让我平白无故遭场劫难,结果还连累小陌子送命了,你们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一了百了吗?(明明好话也没说)”
黑无常比白无常更要面子,冷着脸就想把她拽起来:“再吵就把你扔河里。”此河乃忘川河。
她气得要去薅他裤子(?):“我跳河也得拉你做垫背!”
“……”
陌珏靠着她轻声道:“算了小镜子,你先回去,然后……”
“我回去就没然后了!”萧云镜毫不犹豫一巴掌呼他脸上,“你别废话!我宁可小白他们仨对着咱俩的灵位献花,也不愿意每年都去给你扫墓!”
白无常正正帽子,顺便擦掉额上冷汗:“姑奶奶,你这简直是让我们为难……”
“阎王爷你快出来!你属下欺负盗贼行业的弱——女——子!”
“嘘嘘嘘,小点声……让阎王奶听见就糟糕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穿过来如果不穿过来我也就不会死两回!如果不死两回也就不至于把小陌子害死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黑无常终于忍无可忍,推开白无常捂住了萧云镜的嘴:“住口,其实这个男人还没有登记。”
也就是说陌珏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萧云镜一跃而起:“太好了,赶紧无情地把我们赶出地府吧!用踹的也行!”
……于是不胜其烦的黑白两位爷就真的把他们踹下去了。
*
任凭沈翊尘再怎么玲珑心窍,也绝对想不到那两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从醒来之后就一直站在白棋默床前,苍白着脸色静默无言,连程南进来也没发觉。
“翊尘。”
“你来了。”
程南的黑眼睛像是浸染了浓重夜色,充满无法开释的悲伤:“莫樱已经送进大内监牢了,抱歉,是我无能。”一时疏忽令对方有机可乘,更白白葬送了萧云镜和陌珏。
“这不是你的责任。”沈翊尘深深低下头去,再望向他时,眼中便有隐约的波光闪动,“可我们要怎么告诉陛下这一切?”
“我来说吧。”
“这时候把我择出去,没有必要。”
程南无奈地看着他:“你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应对陛下醒来后的狂风骤雨?”
白棋默有多喜欢萧云镜,沈翊尘就有多喜欢,一分都不会少。只是当其习惯于将所有真实情绪隐藏在八面玲珑的伪装下,也就没有谁在乎他痛不痛了。
让他陪着白棋默再重温一遍绝望的瞬间,无疑是最残忍的事情。
沈翊尘隐忍地咬紧牙关,下一秒却仍是抑制不住地落下泪来,记忆中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很少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除了在程南的面前。
若是有了在乎的人,便会成为致命的软肋,从小一道成长起来的兄弟,情不知从何而起想要守护的女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连句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程南伸手搂住沈翊尘的肩膀做无声安慰,他也是心痛的,且自责更甚,但作为兄弟中的年长者,他必须要担起应负的责任。
……岂料就在此时,熟悉的男声便从门外传来。
“诶呀诶呀,小镜子你慢点,我脚崴了跟不上!”
接着是标志性的娇蛮女声:“盛放尸体的大殿里熏香太难闻,比起现代的太平间差远了,这样真的好吗?”
“他们没用冰冻住就算对得起咱俩了!”
“开玩笑呢!”……
话音未落,萧云镜和陌珏一前一后蹦哒进了内殿,结果……正看见两大美男忧伤相拥。
八目相对,双方均在震惊中风化。
半晌,萧某人高分贝尖叫起来:“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冷面攻和腹黑受的新搭配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陌珏白她一眼,转而诚恳地问程南道,“在一起多久了?”
“……”
沈翊尘满脸都是见了鬼的表情,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此刻就在他的面前,活生生不是幻觉。
最在乎的人,全都安然无恙。
“翊尘?傻啦?”萧云镜笑眯眯在他眼前晃了晃,“嗨,我又还魂了一次,而且这次还带着小陌子一起体验刺激……艾玛你咋了?!”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用力抱进了怀里,挣脱不得,只好求助地看向程南。
程南欣慰地微微摇头,示意她迁就一下。
陌珏扶额叹息:“南南我告诉你哦,要不是小镜子我这回就死定了,那可是真正的黑白无常啊!连奈何桥都瞧见了!”
“……好。”
“好什么?”
“能回来就好。”
陌珏正视着程老大那双略微湿润却仍冷静依旧的眼睛,笑容敛去,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还能重逢,着实是上天恩赐了吧,是奇迹。
但纵使是在这样温情而感人的情境下,也永远有人能够顺利破坏气氛。
“那个……你们抱完没?朕都看累了。”幽幽的男声听上去意味深长。
萧云镜和沈翊尘霎时闪电般地弹开,各自顾左右而言他,装作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