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
返身我从比吕士手中接过那少年,“我先送他去医院检查下,你们,”回头瞥了眼死气沉沉的赤也,我暗地叹息一声,“先回家吧……”
的士后座上,车窗两边一闪而逝的纷繁景物就像我此刻飘忽不定的心情。
低头看向臂弯中的少年。帽子已被我取下放入他的运动服口袋。凌乱黑发下一样宁谧的睡颜,安静栖息的羽睫,微撅苍白的唇。颊上缀满晶莹的汗水,其中一粒顺着小巧的下巴缓缓滑下,凝露般悬挂于尖端,将落未落……于是,心尖也随之颤了一颤,抬手正要去抹,我悚然一顿,头脑一片混乱——我刚才到底在干什么,想什么?!
他是青学的正选!是我们立海大决赛的对手!而且,是个能打败赤也的危险人物!再不可能是你心中梦萦魂牵的那个少女了!他已经打碎了你人生中的一个梦想,并且有可能威胁到另一个更重要的!要牢记这一点,真田弦一郎!
扭转头,我强迫自己数清街边的行道树……
“骨头没什么大碍,配些活血化淤的药就可以了。”
“谢谢大夫。”病房内,我礼仪端正地冲头发花白的医生微微一鞠。
“小家伙睡得真沉哪,让他休息会再走吧。”打量了下少年酣然的睡姿,医生露出和蔼的笑容。接着,意味深长地瞟我一眼,“这么可爱的弟弟,就算犯了什么错,还是口头教育的好。真打了,你自己不也心疼得紧?”
医生走出门口了,我反应过来,我是虐待弟弟的哥哥?!(作者:不会虐待也会严待,如果你有弟弟的话。)
“唔……”身后的一声轻哼让我迅速回头。
少年紧闭的眼睑下,睫毛轻轻颤了颤。还好,没醒,只是翻了个身。不过,那蹙起的眉,抿紧的唇是怎么回事?我应该是恨他的。但此刻,我却不自觉地坐到了床边……
*穿过阳光灿烂,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海,幼小的我在青空下奔跑。
“唔……”摔得真重,膝盖好疼。远方有妈妈的身影,我知道,她在等我自己站起来。只要我站起来了,她就会露出比这世上任何事物都令人熨贴的笑容。可是,身体铅块般沉重……不行,不快点起来的话,妈妈会失望的!
一只大手紧握住我的小手,灼热有力的感触流进我的身体。抓紧那只手,我奋力爬起,顺势搂上她的脖子,好温暖啊……
但是,有点不对。怎么不柔软,反而硬梆梆的?仔细一看,抱住的根本不是妈妈,而是块大石头!石头还越压越紧,憋得我喘不过气。怎么挣扎也推不开,瘪瘪嘴,正要祭出号啕大法,压力一轻,石头忽然消失不见了。
*“幸村,帮我照看个人。”
放下手中的网球杂志,我有点惊讶地看向几乎是闯进病房的真田。尽管刻意让语调平静,他明显在闪躲着我的目光,“是赤也惹的麻烦,一个青学的一年级……等他醒了,就让他自己回去。”
事情好象没这么单纯?意外地捕捉到他脸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潮红,让我暗中更生疑窦,“你怎么了?”
“我不能……反正,拜托你了。”似乎怕我继续追问下去,他转身匆匆走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吗?竟然连位置都忘了告诉我(幸亏可以查对当天的病房记录),不像平常做事干练的真田啊?我忽然对这个青学的一年级大感好奇。
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透过窗子投射进来。变为橘色的病床上,看去小到几乎被埋在被子里的少年一下粘住了我的视线——乱发、浓睫、直鼻、抿唇,大人般的神态,却在熟睡中更显一脸稚气。是他!
不期而遇(六)
一个人站立于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海,茫然四顾。阳光温暖灿烂,心却寒冷孤独,如同进青学前的那个我。
部长,大石,河村,桃城,菊丸,海堂,乾,龙崎老太,来个人吧!崛尾朋香矢泽他们也好啊!哪怕是不二和臭老头也凑和了!是个人就行!
一片花海中,只有风吹叶片的沙沙声回应我无声的呼唤。
一只手悄然抚上我的头顶,抬头看去,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眼。强烈的逆光中,细软的发丝拂上柔美的脸颊,水波粼粼的眼中有我最熟悉的温暖流淌。妈妈……紧搂住她,这一次,哪怕再变成石头也决不放手!
没有变成石头,妈妈一手抚着我的头发,一手轻拍着我的背,哼唱起柔和悠长的古老歌谣。歌声拌和着妈妈身上特有的味道,令我很快安心地沉入甜美梦乡……(作者:你一直都在做梦!)
慢慢撑开眼皮,熟悉的薰衣草香并未消散,包围着我的温馨感觉也真真切切。打了个哈欠,睡意未消地从眼前清爽的病号服抬头向上看,那柔美清俊的脸,水波温暖的眼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一会儿,雪白的房间和那醒目的病号服让我反应过来,两手一紧,“你生病了吗,姐姐?”
这个动作让我突然间意识到,我和她正互相搂抱着而且并排躺着!到底怎么回事?前一刻还在球场上,后一刻怎么跑医院床上大吃别人豆腐了?!
奇怪的是,我没感觉有什么大不了的。(血液里流着色老头遗传基因吧?还是觉得有便宜可占直须占?)直直地盯向她的眼,没有放手,我等着她回答。
她的神色里似乎带了点惊奇,接着轻浅一笑,“恩。动个小手术之后马上就可以出院了。”抬手她轻轻将我脸颊上的一缕不听话的鬓发顺到耳后,“不用担心小灰。这两天,我把它托付给一个很可靠的人了。”
温婉的声音,柔和的动作,却让我有要落泪的强烈冲动。那天放心地把小灰交给她,有一个重大的理由我没跟海堂说(作者:不清楚的读者参考240章)。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她很像……很像……
『妈妈要出远门去了……龙马是男子汉对吗?所以,不能哭哦。』从那以后,小时候被称为哭泣虫的我就不再哭了。以坚硬的外壳层层包裹自己,直到那一天,内心的洪水冲垮了看似固若金汤的堤防……
“真的……只是个小手术吗?”从那以后,我的疑心病也变得很重。
“龙马?”湖水般荡漾沉淀的气氛突然被一个急促的声音打破。房门大开,门口站了个人,望向我们,他的神气从惊疑转为似笑非笑,语尾也微妙地拖长,“刚路过听到里面传出你的声音,我还不敢相信……”
张口结舌地看着那人乜斜的蓝眼,我忽然生出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荒唐感觉。呸呸!我什么也没做,光明正大!是这妖狐故意用眼神和语气暗示,才让我心虚的!(作者:什么也没做?你那两只手放哪儿呢你!)
“立海大附中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悠然走进,两眼直盯向神色不动的姐姐,不二张嘴就吐一句将我轰得满脑子鸡鸭乱飞的话。
“哈……女子网球部吗?”我垂死挣扎般低声咕哝。
一个僵硬的乾式转头,挑眉睨向我,不二无情打碎我的幻想,“男子!”
“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姐姐,不!幸村,微微一笑,自然地伸出一手,“幸会。”
“幸会。”笑眯眯地,不二也伸出手去。仿佛拌着咝咝飞溅的火星,二人的视线在那瞬间焊铁般粘合在一起。
两只似乎永不分离紧紧互握的手,相对凝望极其相似的温柔笑靥。如此打动人心的画面却让我背中寒气飕飕地来回直窜。
悄悄松开手,我的屁股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一,二,三,“扑嗵!”
“龙马!”“摔疼了吗?”
晕晕乎乎地在床下抬头,两双担忧地盯向我的眼和两只伸过来的手让我立马清醒。
“完全OK~”我从地板上一跃而起。
“这是怎么回事!”不二骤然变色的脸和升高八度的语调打消了我还想做个健美姿势的念头(作者:你倒做上瘾了啊!),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看,就看到右膝上那一大片淤青。
张张嘴,没等我想出搪塞之词,边上接过一把温和的声音,“大概……是我们立海大附中的队员弄的。”
偷眼瞥向不二越来越黑的脸,我连忙原地蹦哒两下,“一点事也没有。”
“先前问过医生了,万幸没伤到骨头。”幸村的语气依然柔和,“但终究是我没尽到管理部员的职责。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
好象没听到幸村的话,不二的蓝眼直盯着我,一拍床沿,“坐下!”
虽然心里嘀咕妖狐的气焰怎么高涨成那样了,直觉告诉我,此时还是不要违逆的好。
“右腿放上来。”
莫名所以地刚把右腿放回床上,不二就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左手拉过我的右腿一扯,放到他膝上,接着伸出右手,张开五爪……
“哇!痛痛痛——”
无视我的大呼小叫,前仰后合,妖狐施施然将手从我膝盖上收回,“看来是没伤到骨头。”本来是没有,被你这么死命一掐估计就伤到了!
“那么,我们告辞了。”不由分说地背上我的包袋,架上我的右臂,不二礼貌地冲幸村点头。
没有应声,幸村缓步走到我们跟前,从我上衣口袋里取出我的帽子,“送你来医院的人,是和你一样戴帽子的人。”自然地理了理我的乱发,他替我将帽子戴整齐,“决赛结束后,不论输赢,向他表示下感谢好吗?”
“恩。”爽快地点头,我看进他的眼,“相对的,你一定要好起来。因为我一定会赢。”
愣怔了一下,他的脸上又浮现那种让我失神的温馨微笑,“好。”
他的病真的是动个无关紧要的小手术就可以了吗?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宁呢?已经走出医院门口,我还处于神志恍惚状态。
“我说,你打算怎么感谢啊?”